一路上佐铭谦走得很慢,像散步一样,有时会停下来,然后再走。
比如雨天不撑伞站在庭院里一动不动,比如不分时季随心所欲地纵身跳进池塘里,比如半夜叁更坐在大门后面直到天亮被叫醒,等等等等。阿秀怀疑ທ年纪轻轻的郗良发疯了,可除了这些古怪的行为以外,她还是正常的,什么季节穿什么衣服,屋子多少天打扫一次,起床了被褥迭得整齐,偶尔下厨煮出来的东西好吃极了。
在及南,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像身处雾都,淅淅沥沥的雨雪没有节制地冲刷在破败的大街小巷中,连续好几天,地上已๐形成大片的流水。
十一年前,江家二老相继与世长辞,却只有次女江玉之独自返乡料é理后事,接着她决定长居家乡,并开办学堂,免费教村里的孩童读书。
“良儿,你想回家是吗?想回家,现在就跑,跑去躲起来,等妈妈来找你,你再出来,好不好?”
房里一股尘土的味道浓郁至极,窗户紧闭,蜘蛛结网,东西摆设整齐却又布满灰尘,可见这是一间荒废已久的房间。
苏白雪轻描淡写道:“这是姐姐的房间。”
“你说什么?”佐铭谦错愕地问,茫然地看着这个寻常房间。
“这是姐姐的房间。既然你今天能ม到这里来,证明你没有忘记,或许你以为你们之间的事只有你们两人知道,但其实我也知道,姐姐对我说的。我为ฦ姐姐守了这么เ多年的秘密,今天似乎可以说出来了。”说着,苏白雪的眼泪迅速划ฐ过白皙的脸颊。
佐铭谦永远不会忘记,当苏白雪打开角落的柜子时,那股突如其来的浓厚的樟脑แ味仿佛承载着多年的历史沉甸甸地压向他。
苏白雪双手捧着一个ฐ木箱子转身走到他面前,秀美的脸上泪水与怨恨交杂在一起。
“杀死姐姐的,是你对不对?”
半晌,除了苏白雪的哭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见佐铭谦愣住,苏白雪愤怒地打开箱子,拿出了那块明亮锐利的叁角形碎镜片,用力地拿在手上,“这东西我丈夫打听过,世界上只有一块,就在一个ฐ姓佐的美国佬手上。佐铭谦,江家的少爷为什么姓佐?”
望西河上没有大风大浪,一直以来平平静静,只有微波粼粼,在夕阳残光的照耀下熠ຈ熠生辉,仿佛撒满璀璨的金箔。
这样的美丽,如同有一种诡谲的美感的郗良,至始至终深深地印刻在佐铭谦的记忆里。
苏白雪给的箱子里面,除了镜片,还有苏白尘的骨灰盒。
忘记是什么เ时候开始的,苏白尘对苏白雪说她喜欢一个人,每天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人,她总是在想,那个ฐ人现在会在做什么。她还说她摸了那ว个人的脸,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那年,苏家给苏白尘安排了亲事,苏白尘偷偷躲起来哭了好久,苏白雪找到她,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别哭了,我去替你嫁,好不好?”
等到苏白雪要离开的时候,苏白尘告诉她,那个ฐ人叫佐铭谦,就是江家里的少爷。
苏白雪对苏白尘说:“江家不是还有个女孩吗?恐怕他们青梅竹马,不能容下你啊!”
苏白尘愣了一下就笑了,嘴硬道:“现在还容得下就好,我才不管以后的事,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所以也不用考虑得太长远。现在,只要现在就好了。”她清楚自己比他大太多岁,可就是傻,就是放不下。
船要开,苏白尘忽然抓住苏白雪的手,并且塞了一张纸给她,偷偷对她说:“雪妹,人是不是在死前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苏白雪看见她眼里的泪花,看见她眉眼间对未知的畏ั惧,不知道该怎么办,船就开了,而苏白尘蹲在岸边,泪水流了下去,冲她喊:“雪妹,姐姐爱你。”
岸上的人都在看热闹,又觉这对姐妹实在情深。
这时的苏白雪也哭着张开她给的纸,上面写着:“雪妹,我爱你,也爱他,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多么เ希望能死在你们怀里。别觉得我胡说,只是有一天,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可能ม也只是我胡思乱ກ想罢。雪妹,你的夫家无论哪一方แ面都是不错的,你的夫婿也是人中龙凤,相信你们会厮守到老。最后,祝你一生平安喜乐,这是姐姐最大的心愿。”
苏白雪始终没有想到,等她再次回到家乡的时候,竟然是来看亲生姐姐化为灰烬的。
她哽咽了,掩口痛哭,哭得本就无言以对的佐铭谦手足无措。
他在愤怒吗?他在恨吗?没有的,要恨谁呢?他想起郗良天真无邪ิ地冲他咧开小嘴笑着,想起郗良面目狠戾地拿起那块碎镜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抓住郗良瘦小的肩膀愤怒而残暴地审问她,为什么เ?怎么做到的?为什么เ?他没有,江韫之也没有,他们母子都没有。即便是从一开始就猜到เ了,并且肯定了,可就是没有下文。为什么?他不知道,相信江韫之ใ也不知道。
“我想,姐姐爱你,她早已把自己้嫁给了你,所以我换了骨灰,没人知道。今天你来了,我把她交给你,要怎么办随你,我是管不着了。”苏白雪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和眼泪,抬头对上佐铭谦淡漠的眼睛说,“你不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