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爽兀自一脸迷惘，阿远顺手接过小雪手里的袋子，对她轻声说：“走吧，我们先进去吃饭。”可是郑爽还呆若木鸡般杵在那里，他停了停，还是回身和缓了语气对郑爽说：“谢谢你。不过对不起，我和你说很忙，就是不必见面的意思，以后还是别来了。”
她嘀ถ咕：“哎，不用你的还能用谁的？”
她不喜欢别ี人关心她的私事，尤其是在郑贺的公司里，因此待了两年多，八卦女同事们也不过若有若无地听说她可能大概有个要好的男友。现在这样，她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在同事面前圆谎。
唯独有那么一次，高二下学期刚ธ开学，教导主ว任把高中三个年级期末考试的前二十名贴在教学楼前的光荣榜里。他偶然经过楼ä下，看到厉晓雪和她的同学站在布告栏前。他常常想起她那时候的样子，歪着脑แ袋，眼睛微微眯起来，十足严肃认真的样子，看了半天才说：“孟怀远？是谁？”
他干脆停下脚步朝她皱眉头：“哪儿幼稚了？”
她偷眼睁开一条缝，正看见阿远支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还真没有一夜醒来跟人赤诚相见的经验，尴尬得脸红，喃喃问：“醒了？”
一切都不像真的，像某个梦里出现过的情景，通常一觉睡醒，看见的会是冰冷的天花板和窗外死寂的黑夜。这么多年他知道她的下落，从没有找过她，所以她早ຉ承认该是梦醒的时分。此刻๑她感到他渐渐收紧的双臂，抓住最后一点清明，可声音毕竟不大自信：“如果你是打算始乱终弃，能ม不能直接进入终弃的阶段，现在就把我一脚踢开？”还是不要给她希望，希望落空最让人受不了。
她看见他明显地蹙眉，直直望着她说：“你觉得我在和你客气？”
孟怀远举ะ着一把黑伞，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其实那ว天生日趴体开始他就觉得波谲云诡。首先是那ว个郑爽，据小陆说是未来的大嫂，头儿莫名其妙投资了她哥哥亏钱的海产公司。可他看来怎么也不像。大嫂兴冲冲地来给头儿组织surpriseparty，可是自从头儿进门，看也没多看那个她一眼，太淡定了吧，他怕头儿回家跪搓衣板，想想还是过去帮着应酬了一把。
孟怀远低头笑了笑，不作声。一定是魏群注意到郑爽的脸色不悦，推一推眼镜出来打圆场：“还弃什么啊，如今头儿那个美女环伺，好比天天满汉全席，谁还惦记红烧肉啊，是不是？”大家附和，气氛才稍微和缓。小陆扑过来抢信封：“就是就是，头儿你要是人生悲惨，广大吊丝男就都不用过了。”他妥妥地把信封放进口袋里，笑说：“凭吊一下我吊丝男的曾经，不行吗？”
所有人都狂笑。魏群和身边的郑爽说：“姚敏当年代表学校去新加坡参加辩论比赛，电å视直播，结果他忘记拉裤链……”郑爽顿ู时笑得花枝乱ກ颤：“你们公司的人可真有意思。”
她“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你”。
走过来时的走廊，脚๐下地毯松软无声，阳光从另一面向她猛扑。
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来，甚是刺眼。临窗而立，好像脚底空空，人亦如玄在半空。她咬了咬嘴唇，说出刚才在心里打过数次腹稿的话：“我来向你道歉。”
两人并肩站在楼道口等电梯。他回头询问地看她一眼，她几近慌乱ກ地说：“我去楼下买点东西。”
他停了一停，沉声说：“厉晓雪，你以为你是谁？我为ฦ什么เ要故意找你茬？”
郑贺温和地笑：“那天陪我妈看电å视里的唱歌比赛，正好看到。”
“哦，对对！”老板干笑一声迅速起身。
她低着头沉默，老板欢喜的声音絮絮而语：“这样对你也有好处啦，你想想，结了婚就好办绿卡了呀。这样好的事，很多姑娘想也想不来的……”
她只傻傻说：“明殊送外卖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临ภ近午夜餐馆才打烊，她拖完地板，收拾好桌椅关掉灯，老板朝她招手：“小雪啊，来，后面厨房里讲话。”
紧接着是明殊的电话，她无奈重复了一遍下午的情况，告诉他无需担心，一切安好。最后是陈思阳从手术台上刚下来，打来问她有没有到家。正当她以为终于接完了，电话又开始响，是宋阿姨，再三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觉门窗要关好。
“这个……”她讷讷说，“说来话长。”
门“呼啦”一声关上，空空荡荡的餐馆忽然又只剩了他们两个ฐ人。唱机里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安静，浑厚的女声在木吉他的伴奏里轻吟浅唱：等待着你，等待你慢慢的靠近我，陪着我长长的夜到尽头……
以为会听到肯定的答覆，没想到เ对面是诡异的沉默，只听到对方แ浅浅的呼吸。
手机的振动停下来又重新开始，无休无止，不屈不挠。她捂住耳朵，羞愧地流泪。然后她在窗帘的缝隙里看到เ他站在楼下，大雨滂沱中举着一把黑伞，一手拿着电话，四十五度角仰望她的窗口。
孟怀远猛然一抬头：“我说过会靠自己的能力，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
她这才发觉背包没有拿，不知是落在阿远家里，还是跑得太快扔在了哪里。里面有她的全部家当，几件最喜欢的衣服，和过年从父母亲戚那里得来的压岁钱，昨天半夜坐在床沿上还数得清楚，一共四千多块。她那时候想，如果她和阿远租一个小房间，他去上课时她去打份工，也许可以过好几个月。
屋里黑暗阴沉。坐在那把好像不堪负荷的塑料凳子上，她发觉这才真正明白了“家徒四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