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少女别过身子,眼睛依旧垂着,语气淡下来:“这会外面没人了,你走吧。”
自上次赛马过后,玛索多倒是对王后有了几分打心眼里的尊敬,因此亲亲热热的上前:“我有喜事来说,王后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没听见么?”少年厉声重复了一遍,突如其来的威严。
“这是龟兹手艺人做的,专门耍把戏用的小玩意。里面有机扩,伤不了人。”德加在措仑耳边絮絮低语,“一会儿阿姆来了,你扎我一刀,吓唬吓唬她。”
刀子锋利,直入肌理。绵长的血流着入刀处缓缓流下。不多,但触目惊心。
眼前是悬浮的夜,身后是男人沉重的躯体。
他若舍身取义,她自然不能辜负这份恩情。
是水珠子从阴寒的石壁上涌出,汇聚成滴,落在脚下湿滑的甬道上。
南平明白他的意思,不回王宫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少女确实出于多方考虑,当众拒绝了少年的求爱。但如今僵局已解,她再无意成为瓒多与措仑兄弟阋墙的借口。
“殿下是得着王上喜爱了。”玉儿倒是美滋滋的,摆出的例子也扎实,“瑞妃娘娘也曾受过圣上赏的报春花呢。”
当日双方肉搏的一连串动作还历历在目——躲闪、惊马、割喉。那场搏斗ç太过激烈,以至于在敌人的热血喷出来前,措仑都不能ม确信,自己就是胜利者。
瓒多王妃们的住处离南平的婚房不算远。沿着解冻后松软的泥土路走,不过走个ฐ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南平心念一转,顺着往角落里找,发现西赛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台子下面。许是公主看得太过直接,她施施ๅ然的把头转了过来。
好在这个拥来得虽然仓促又热烈,但像上元节的花火一样,忽的就散了。
男人急着起身,神色不郁๗:“公主大病初愈,果然还是该好生将养。”
他明明该走的,回到山林中ณ,远离混沌的斗争,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还是傻。”瑞妃得知淑妃身故后,叹了口气,“留แ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这一死,不是当真落实了奸人口舌么?清白哪里用得着她去自证。这玩意若是圣上想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池边果然躺着一只栽下来的黑头鸫,看样子应该是死透了。
那臣官顿了顿,方才小心翼翼续道:“这药来自东齐。”
……这里面定是有什么症结。
南平何等冰雪聪明。她酒醒了三分,登时顿悟,心底泛起一丝深深寒意。
喜欢她比羊奶还要洁白的皮肤,比小鹿还要机灵的眼睛,还是说话时的矜持模样?
顺着措仑方才返回的路,走上一小阵子,便能看见围着火堆乌泱泱集聚的人群。
不知折腾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阿朵,给西赛王妃上茶。”南平道,仿佛屋子里就两个人似的。
青宝木舆漆黑流光,映衬的紫铜鎏金毂在火光下熠熠生辉,车幔盖的蜀锦满满当当绣着暗金缠枝花,自有一番๘富贵态度。
“怎么了?”南平注意到他的凝视,疑心自己้脸上沾了灰,用腕子蹭了蹭。
河滩被先前的积雪覆盖,触目所及之处皆是苍茫茫的白。偶有点墨似的苍鹰盘旋而下,磔磔作响。
这事情干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少年措仑继承王位,到เ底还是娶ດ到了心上人南平。
南平摇摇头,没吭声。
成王败寇,只有一条路可循。
“如果有一天,我走远了,你记得拉我一把。”少年低声道。
少女愣住,诧异抬起眼。
措仑并没在看她,而是望向远方的亘古神山。山尖上的雪终年不化,有黑点大小的苍鹰飞过,打起哨子绕着圈。
“我答应你。”良久,南平轻声说,握紧了他的手。
措仑长长的舒了口气,用力回握。山间冰雪未融,但有暗流涌动,等待破冰而出。
半晌他笑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一件事?”
“你说便是了。”南平温声道,手心被捂得暖了起来。
她以为少年会诉些衷肠,而对方却冷不丁发问:“你在东齐时,认不认识一个叫赵泽的人?”
马匹嘶鸣,咴声不绝于耳。
——是南平无意间用力扯住格朵的缰绳,让它狠狠吃了痛。
第30章客从远方来
马匹躁动,前蹄高高扬起,唬的措仑连忙松开牵着南平的手,奋力扯住缰绳。
“怎么了?”他好不容易单手治住马,有些诧异的问道。
南平的脸褪去血色,ไ在日光下苍白的惊人。
少女像是才醒过神来,把手往袖子里拢:“方แ才好像有蜢子蛰人,不小心被吓到了。”
“伤着了么เ?”措仑急问。
蜢子虽体型不大,吸血却狠,当真叮一下也够南平这细嫩肉疼一阵的。
南平努力挤出个笑模样,温声道:“还好我躲得快,没碰着。”
“那就好。”少年松了口气。
一场乌龙落定,措仑牵过马,抬头看了看将落的日头。似乎是又想继续往前走,又觉得时候不早了。
而南平心中却劈啪作响,如同刚ธ入冬时绷不住劲儿的薄冰,一踩上就会一寸寸裂开。
措仑可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