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维语吗？很难学吧？”
1992年春季的一天下午，在北京前门西街的寓所中，我访问了著名作家刘绍棠。那位在他的文章里多次出现的“南洋少女”——如今已年过半百，早做了祖母的他的“患难之妻”很热情地把我让进客厅。过了一会儿，我由迎面书柜的玻璃上瞅见一个人右手拄着拐杖，很吃力地走过来。心想一定是刘ถ绍棠吧，便起身迎上去。
朋友讲完了黑猫惨死的经过，很伤心地抹着眼泪说：“我的女儿还成天喊着要去看黑猫，这要是叫她知道了……唉，我这简直是对孩子犯了罪。”见他痛苦不堪的样子，也找不到适当的话来安慰。说真的，当时我心里也很难过。老黑猫与小黑猫难分难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或许当初ม老猫已经预料到เ它的孩子的悲惨结局，才那样的难分难舍。我真后悔当初把小猫硬从老猫的怀抱里夺走，觉得这悲剧的祸根全在我这里。我又想，黑猫所遇到的，都是一些善良的人。正是在这许多善良人犯的一系列情有可原的小错误中，黑猫不幸惨死。世间许多美好的事物，不也正是这样被毁灭掉的吗！想到此，我感到十分悲凄，很想痛快地
黑猫的命运
整天困绕着你的饥饿，￥时使人难以忍受。肚子里没有足够的食物满足一个正在育的淘气孩子的需求，脑子里关于食物的想象就变得特别丰富。“吃东西”这一类的词语也就显得格外迷人而动听。时常梦想着成为ฦ一个正在饭馆或小吃摊子上尽情吃东西的人。但总也不知道怎样可以成为那样一个ฐ令人羡慕的人。就在这时，邻居的一个大我几岁的斜眼睛孩子“二鬼”，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设法搞到粮票和钱，“吃一顿ู”的问题就解决了。他并且说，自己以前就多次背着大人从家里的皮箱里搞到过。还说只要每次少拿一点，大人就不会现。有了那两样东西，就可以在李渠镇上的食堂里放开肚皮饱餐一顿。经他这么一说，我的口水顿时增加了许多。那时候，我还认不清粮票上的数码。也知道在那只绿色的铁皮箱子里，装着我们全家的宝贝41家当”。虽然平时母亲开那只箱子时总是设法避开我们，但却被我现了藏在炕角里的钥๓匙。于是有一天，乘着母亲一会儿不在家，我便按着“二鬼”的教唆，斗胆打开箱子，从那ว只红格子布钱夹里，拿了两张粮票共10斤和5块钱。当下就同二鬼一道溜到五六里路外的李渠镇街唯一的那家国营小饭馆里去吃。由于钱太少，买不起有猪头肉什么的炒荤菜，就买了七八碗小米饭和好多的生调白萝卜丝。两个ฐ人像真正的“富汉”那样，满满摆了一大桌子，刚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背后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慌忙扭头一看，原来是哥哥，像握枪一样地握着一根玉米杆强忍住笑，瞪着眼睛立在我背后。“偷了家里的钱和粮票吧？”他说着，两眼却盯着那些饭菜。“没……没……是二鬼买的……”“二鬼的？还不老实交待，等回去再算帐。妈在屋里等着哩，派我来抓贼。”他说着，早馋得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地咧开嘴一笑，丢下那根玉米杆，端起一碗米饭，就站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三个人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小米饭就萝卜丝的香甜早淹没了“案”的恐惧。转眼之间吃完了所有的米饭和调得过咸的生萝卜丝。总以为ฦ吃高兴了，哥哥会高抬贵手，饶我一回。不料他倒很讲“原则”，饭碗一放，立即操起玉米杆戏谑地说走，犯人上路。”于是我一路提心吊胆地被“押”回家。一进门，母亲手里早握着笤帚疙瘩等在那儿。我的屁股于是疼了好几天。今天已๐经记不起那次挨打时的滋味。邵ๅ小米饭就白萝卜丝的美味香甜倒还隐约记得。
记得那年春荒二月，我家的酸白菜吃完了，只剩得一瓮底子菜汤散着“香”气。母亲本来照例要把汤倒掉，我却建议不要倒，说那酸汤做混饭一定很好吃。这建议正合了母亲节俭的原则，于是就用那菜汤做了一锅混饭。味道除了有些过咸，倒也确实不错。但一家人吃了，连碗也没来得及收拾就全躺倒了。头晕恶心，轮番地呕吐，才晓得是菜汤中毒。有经验的母亲赶紧挣扎起来熬了些绿豆水让大家喝。后来听卫生院的医生说，要不是吐得及时，又喝了大量的绿豆水解毒，几乎出人命。那一顿舍不得倒的酸菜汤混饭，吃得全家人在炕上躺了三天。但谁也没怨那ว酸菜汤一句。第四天母亲咬牙挣扎着下炕做活，面部痛苦的表情，像刀刻๑一样留在了儿子的心上。可一连三天没动烟火，照实说也能省些粮食哩。
我最初领教“饥饿”，大约是在1้958年。那是由于人为ฦ的折腾和失误才造成的困难局面。当时是在老家陕西朝邑农村，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隐约还能记得起来，每当巷子里吃饭的钟声一响，全村人就像听到了防空警报一样，急急慌慌地往食堂赶。我家由于是老老少少的，没个精壮劳力，境况也就显得更加慌乱。母亲和说起话来总像吵架一样的三婶子，一个提了那只大黑瓷罐，一个抱着全家人的碗筷，总是跑在最前面。而腰腿不大灵便的爷爷和奶奶，便拖着哥哥和我，紧ู随在后面。奶奶一边很可笑地扭着一双小脚赶路，一边还不住地埋怨我们走得太慢。说再这样慢慢腾腾，等到了食堂锅底早朝天了。于是老老少少便都紧张地喘着粗气拚命往前奔跑。好不容易跑到食堂，院池里已经聚满了男ç女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