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园是一个中国式的庭园,有假山有池水有亭阁,有小桥也有几枝树木。不过各处的坍败的形迹和水上开残的荷花荷叶,同暗澹的天气合作一起,使我感到了一种秋意,使我看出了中国的将来和我自家的凋零的结果。啊!遂园吓遂园,我爱你这一种颓唐的调!
月光下,树林里,萧萧落叶的声音,便是秋的私语。
我注目一看,果真在河中看出了一条隐约的长堤来。这时候,在东面车窗下坐着的旅客,都纷纷站起来望向窗外去。我把头朝转来一望,也看见了一个汪洋的湖面,起了无数的清波,在那里汹涌。天上黑云遮满了,所以湖面也只似用淡墨涂成的样子。湖的东岸,也有一排矮树,同凸出的雕刻似的,以阴沉灰黑的天空作了背景,在那里作苦闷之状。我不晓是什么เ理由,硬想把这一排沿湖的列树,断定是白杨之林。
“象以齿毙,膏用明煎”,为人切不可有所专好,因为一有了嗜癖,就不得不为所累。我闲居沪上,半年来既无职业,也无忙事,本来只须有几个买路钱,便是天南地北,也可以悠然独往的,然而实际上却是不然。因为自去年同几个同趣味的朋友,弄了几种我们所爱的文艺刊物出来之ใ后,愚蠢的我们,就不得不天天服海儿克儿斯herules的苦役了,所以九月三日的早晨,决定和友人沈君,乘车上苏州去的时候,我还因有一篇文字没有交出之故,心里只在怦怦的跳动。
我在北平,曾经过过三个夏天;像什刹海,菱角沟,二闸等暑天游耍的地方,当然是都到เ过的;但是在三伏的当中,不问是白天或是晚上,你只教有一张藤榻,搬到เ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或藤花阴处去躺着,吃吃冰茶雪藕,听听盲人的鼓词与树上的蝉鸣,也可以一点儿也感不到炎热与熏蒸。而夏天最热的时候,在北平顶多总不过九十四五度,这一种大热的天气,全夏顶多顶ะ多又不过十日的样子。
我曾于这一种大雪时晴的傍晚,和几位朋友,跨上跛驴,出西直门上骆驼庄去过过一夜。北平郊外的一片大雪地,无数枯树林,以及西山隐隐现现的不少白峰头,和时时吹来的几阵雪样的西北风,所给与人的印象,实在是深刻,伟大,神秘到了不可以语来形容。直到了十余年后的现在,我一想起当时的景,还会得打一个寒颤而吐一口清气,如同在钓鱼台溪旁้立着的一瞬间一样。
北平的四季
凡在北国过过冬天的人,总都知道围炉煮ุ茗,或吃煊羊肉,剥花生米,饮白干的滋味。而有地炉,暖炕等设备的人家,不管它们外面是雪深几尺,或风大若雷,而躲在屋里过活的两三个ฐ月的生活,却是一年之ใ中ณ最有劲的一段蛰居异境;老年人不必说,就是顶ะ喜欢活动的小孩子们,总也是个个在怀恋的,因为当这中ณ间,有的是萝卜、雅儿梨等水果的闲食,还有大年夜,正月初一元宵等热闹的节期。
一九二四十三年旧历十月初七日
两人在车上笑说着,洋车已经走入了陶然亭近旁的芦花丛里,一片灰白的毫芒,无风也自己在那里作浪。西边天际有几点青山隐隐,好像在那里笑着对我们点头。下车的时候,我觉得支持不住了,就对g君说:
“我看这里太辽阔,取不下景来,我们还是进城去吧!上小馆子去吃了午饭再说。”
这一年的中间,我的衰老的气象,实在是太急的侵袭到了,急的,真真是很急的。“白三千丈”一流的夸张的比喻,我们暂且不去用它,就减之又减的打一个折扣来说罢,我在这一年中间,至少也的的确确的长了十岁年纪。牙齿也掉了,记忆力也消退了,对镜子剃削胡髭的早晨,每天都要很惊异地往后看一看,以为ฦ镜子里反映出来的,是别ี一个站在我后面的没有到四十岁的半老人。腰间的皮带,尽是一个ฐ窟窿一个窟窿的往里缩,后来现成的孔儿不够,却不得不重用钻子来新开,现在已经开到第二个ฐ了。最使我伤心的是当人家欺凌我侮辱我的时节,往日很容易起来的那一种愤激之,现在怎么เ也鼓励不起来。非但如此,当我觉得受了最大的侮辱的时候,不晓从何处来的一种滑稽的感想,老要使我作会心的微笑。不消说年青时候的种种妄想,早已消磨得干干净净,现在我连自家的女人小孩的生存,和家中老母的健否等问题都想不起来;有时候上街去雇得着车,坐在车上,只想车夫走往向阳的地方去——因为我现在忽而怕起冷来了——慢一点儿走,好使我饱看些街上来往的行人和组成现代的大同世界的形形色色。看倦了,走倦了,跑回家来,只思弄一点美味的东西吃吃,并且一边吃,一边还要想出如何能ม够使这些美味的东西吃下去不会饱胀的方แ法来,因为我的牙齿不好,消化不良,美味的东西,老怕不能ม一天到เ晚不间断的吃过去。
飞向头家屋后过。
最近,路透社曾有一通电,转述伦敦《每日邮报》记载的新闻一则,说:弗兰克史威顿咸爵士,在伦敦卡斯ั顿汤与爱尔兰卫军军官未亡人尼尔古特里夫人结婚。史威顿咸爵士,本年八十余岁,作为新า娘的那位军官未亡人,当然总也已有五十岁以上了无疑ທ。以这一件喜事作标准,欧洲人的生命力的旺盛,实在足以令人羡慕。
若再在日本久ื住下去,滞留年限,到了三五年以上,则这岛国的粗茶淡饭,变得件件都足怀恋;生活的刻苦,山水的秀丽,精神的饱满,秩序的整然,回想起来,真觉得在那儿过的,是一段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