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桓晏掀起轿帘一角,望着青年郎君玉树挺拔的背影,唇边忽而漾过一丝冷笑。
夜里祠堂阴冷,寒气透过软垫针扎一般密密麻麻浸入膝盖,她跪了一会儿便不大遭受得住,颓然跌坐在蒲团上。
“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
……
“郎君言重。”
桓微被灌了好几口水,本就是一口气强撑着。她脱力地瘫在他胸口,长发乱湿,容色如纸,灵眸沐水绝艳,红唇娇艳如滴,如同志怪奇谈里勾人嬿好的莲花妖,美得摄人心魄。
采蓝听出他语中狎弄,生气地举棹激起大片雪浪以示不满,岸上郎君纷纷大笑,留แ心睇着女郎目光,然而桓氏女实则并没有看他们。
上一世,谢沂夺人之妻,夫妻十年,终成怨偶。
萧妧……他在心间默念这个名字,眼中寒冽如刀。
此时,南齐皇城台城中宫显阳殿外,落水初ม愈的元嘉公主ว萧妧正病殃殃地歪在藤萝秋千上,一双小脚儿并似金莲。
她着一条织金飞鸟染花长裙,梳着宫中ณ时兴的撷子髻,头戴金镶玉流苏凤冠,颈่上赤金盘螭璎珞圈,云鬓花颜,富贵明艳。她哼着缠绵悱恻的子夜四时歌,不时朝殿外张望。一名宫婢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殿、殿下,大事不好了。”
“事情没成?”
元嘉ล秀丽的脸登时垮了下来。
“青奴把事情搞砸了!没害到陆女郎,倒害了您那位从荆州回来的表姐……”
“表姐?”元嘉困惑眨眼,她的表姐很多,但大都出身庾氏,从荆州回来的是哪一位她还真不知晓。
“就是长公主的女儿,荆州桓氏十一娘。”宫婢顿一顿,又补充道:“虽然外面都传是十二娘,但奴仔细同桓府打听过了,确实是已同王氏有婚约的十一娘。桓家还说,谢郎君要同桓氏结亲呢……”
什么?结亲?
元嘉杏眼圆睁,闻见这一句,差点没晕过去。
小宫娥忙将昨日朱雀航边发生的事简要说了,元嘉娇眸一缩,手脚后知后觉地冰冷起来。她终于意识到เ,自己这回是闯下大祸ຖ了!
齐室衰微,她作为皇室唯一的成年的公主也不能随心所欲。欺负吴江陆氏这等式微的士族尚可,但对方可是权势滔天的桓氏!她如何得罪得起!
且不说姑母同父皇会怎么发作,男ç女授受不亲,阿羯都抱过她了,这门婚事多半是要成了。元嘉公主紧紧攥着裙角,眼眶微红,喉咙紧ู的几乎ๆ透不过气。
小宫娥见她一听见谢郎君的名字魂都丢了,忙又哭道:“青奴生死未卜,这事料é想也瞒不住,您可得早些想办法啊!”
罢了,一不做二不休,横竖事情已经发生了,青奴多半是死了,死无对证,她不承认不就行了么?
但这门婚事,她却不能让它变为现实。
元嘉公主ว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蓦ย地轻勾唇角,妖娆笑道:“去请表姐进宫,就说,我好想表姐,我要见她!”
第5๓章妒火
台城。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元嘉在华林园中召见了桓氏姊妹。
她不好做的太明显,故而将桓萝、桓芙一并叫上,只说与桓微十年未见,思念得紧ู。桓微得到消息时人还在祠堂里跪着,阿竹歉意地传了公主旨ຈ意,言长公主已经玉允,又道如果她不愿意,大可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去。
桓微同元嘉不算很熟。她有两位皇帝舅舅,元嘉是她二舅舅——当年的东海王、如今的崇宁帝的女儿,两ä人少有往来。
她素来身子康健,昨日喝了哥哥送的那碗药,倒也好转。于是轻轻摇头:“不必,我去。”
毕竟是嫡亲的表姊妹,她虽不必刻意讨好公主,却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桓芙是这宫里的常客了,同元嘉公主也是拌嘴十几年的虚假姐妹情分。桓微却是回京后第一次见这位中宫嫡女。
至尊不近妇人,膝下子嗣单薄,只有元嘉及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