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去洗了，路上顺便帮你买了件新的。”
恶心感稍去后，尿意接踵而来。去洗手间释放的与其说是尿液ຂ，不如说是过滤后的咖啡。喝下去的咖啡几乎丁点不剩，腹中空空如也，似乎能ม听见回声。
“您是中国人？”他问。
我也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礼ึ拜五或太平洋上的虚无缥缈境》默读起来。乘飞机旅行也许更适合读圣埃克苏佩里的《夜航》，但图尔尼埃的寓言式小说大多有着我所喜爱的窖藏葡萄酒般的隽永蕴味。主观鲁宾逊读起来简直就是现代人类的标本。正如书里所说，每个人都在自己้身上，犹如越于自身之ใ上——承担着一大堆既ຂ脆弱又复杂的东西：梦想，以及已经形成的、并在与同类的反复接触中继续变化着的种种牵连。我们无不如此。
“我一直等着，等着你和我说点什么。我想你会求我不要出国，求我留在你身边。就算我不能ม不出国，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的。不是有人一起出国的么。我甚至想不出国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留下或者你出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差ๆ别。我一直在等你开口。你却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想如果一直等下去，到เ死你都不会开口。那么，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当然，你会难过的，也仅仅是难过。谁家里死了一只猫或一条狗都会难过的。我想你的难过就是这个程度。难过以后再没有别的了。是不是？”
之后的两ä个月我没有再去过那个酒吧。两个月时间里也没有阿静的任何消息。我感到自己日常生活里忽然空出了很大一块空间。这块空间里什么也没有，甚至包括音乐่。我每天都和英语系的女孩待在一起，听着她的摇滚乐磁带。可是对我来说，听到耳朵里的摇滚乐่并不是我真正想要聆听的音乐。
“你太性急啦。”她说，“我不是不想和你做，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然不是。我去图书馆借杂志耽搁了时间。”
“舅舅不愿搬回这里住，”我说，“我一个ฐ人也没法住在这里。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可怕。”
为ฦ了能有足够的能力对付即将到来的黄金时代，高中时我入读的是一所类似于英国公立学校的重点中学。学校位于上海的西南近郊，里面的学生大都有着了不得的家庭背景，似乎足以构成十几年以后的社会上层建筑。
三月转眼过去了一半，心情渐渐如同梅雨季节的天气一样压抑难忍。我不再想那个ฐ荒谬的故事，每天只是听杂志社ุ新送来的唱片，慢慢地写稿。觉得自己和鸵鸟差ๆ不多。鸵鸟一头扎进沙石，我一头扎进音乐่。
我和这个爱好古典乐的朋友认识是在公司还没有倒闭的时候。不过我们真正熟悉起来是在我成为乐评人之后。这个爱好古典乐的朋友的整个家族都和法律打着交道，检察院、法院、律师事务所、公安局还有国家安全局。他也不例外。他是个职位不低的警官，然而又喜欢海ร顿的音乐，就是说，他是个ฐ喜欢海顿的高级警官。这曾让我感到十分困惑--我原来以为警察大多喜欢瓦格纳的音乐，又或者是贝多芬的音乐。对身为ฦ国家机器的警察来说，海顿ู的音乐过于宁静了。但是他却真的喜欢海ร顿，家里收集的唱片大都是海顿的作品。
现在所能ม看到的钢琴家生前的照片差ๆ不多都是一个模式，他身穿黑色礼服坐在黑色的三角钢๐琴前弹奏乐曲。照ั片上的钢๐琴家面貌端正，体型瘦削。有人说他带有犹太血统。从外表来看，确实有一些东方式的感觉。
他站起身，有些漫不经心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就涌入了房间。他无动于衷地站在窗前，思索了一会。琴声的回响消失在了寒风低沉的呼啸里。
“这是您的包。东西都在里面，您可以检查一下。我一样也没有碰过。”
我伸手接过背包，退后一步才打开。粗粗一看是没少什么。护照、皮夹、信用卡、旅行支票都安然无恙。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回来，就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เ要抢劫我一样。
“你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无辜？”我问。
“我并不是想证明无辜，只是想表明诚意。对您我没有丝毫恶意，这一点您应该相信我，”对方说，“如果我对您有恶意，上次就不会轻易放您走了。”
他确实没有伤害我，只是抢走了我的背包，把我丢â在巴黎的街道上。我考虑了一会，没能得出什么合理的结论。我当然感到莫名其妙，曾经抢劫我的司机居然在使馆门口等着把抢走的东西送回，而且还说是想表明诚意。我不清楚这能不能ม算作是一种诚意。
“为什么เ你要我相信你？”我问，“你想要做什么เ？”
“希望您能跟我去见一个人，现在。”
“你说让我现在跟你去见一个人？”
“是的，吕斯蒂先生想要见您。”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说的吕斯蒂先生。”我说，“我不想去。”
“在您下决定之ใ前，请先打开护照看看好么เ？”
我依言打开背包取翻出护照。护照完好无损，只不过多夹了一张照片。照片大小和护照ั本差不多相等，不翻开护照ั本很难现。
这是一张彩色的特写照片，某人的右手搁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中段，手背上有一个ฐ异常明显的暗红色疤痕，疤痕形状如同反写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