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落在了父亲的肩膀上,摇晃起来:“爸爸,醒一醒……”虽然一直可以在别ี人面前自然而然地说“我爸爸”怎样,但素河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直接这么称呼他了,他们之间简短的谈话,总是省去称谓。
当他从船舱里醒过来的时候,他还处在刚ธ睡醒的那种慵懒里。床铺是直接铺在船舱的甲â板上的,微微潮湿,或许并不潮湿,只因为是在海上,而有的一种心理作用。他睡前吃了退烧药,此刻出了一身的汗,他的背部因为ฦ坐起的动作,暴露在空气里,潮湿溽热的汗水立刻冷却,变成滑溜溜的冷,那种冷像陶器上噼里啪啦的细小裂纹一样,快地爬满他的脊背。借此,他刚ธ好清醒了一些。他侧耳倾听,整艘船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自己因为空气流通不太好而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他想要叫一声父亲,但最终没有出声音,他有点怕他的父亲。
好像每一个坚硬的父亲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有点懦弱,恨铁不成钢,素河的父亲毫不例外。素河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一直梦想自己้可以成为一名海ร军,再不济也得是一名水手,结果,他却一不小心做了一辈子渔夫。他一直觉得自己像是一粒被风吹到一块贫瘠土地上的种子,这块土地他不屑于看一眼,因为他休息一口气,是要乘着风继续寻找他最理想的土壤,但当他准备再起飞的时候,却悲哀地现,他已经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扎了根。随着他越来越无力改变现实,他的野心不但没有削减,反而日益膨胀。他把自己的不甘和愿望统统寄托在自己的儿子——素河身上,但是,老天爷仿佛故意跟他过不去,素河自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根本不是块做海军的材料é。从素河记事起,他最常听到父亲对他讲的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是我儿子吗?”素河没法回答他。每当此时,素河就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素河的母亲那ว双幽深潮湿的眼睛里满是心痛,比他还忧伤。
“以后你会知道的。”大点的人鱼说。
于是,无人荒岛的上空,回荡出小人鱼没有歌词的曲调,那声音一开始还像一线将要干涸的溪流那ว样,颤颤巍巍、断ษ断ษ续续,渐渐地,那溪流丰润流畅了起来。哀伤、迷幻,如同天籁。
她们携带着鲨鱼,夹裹在一个快向海面游动的鱼群里,借助它们游动时的浮力,把那条受伤的鲨鱼带到一个无人荒岛的岸边。那条鲨鱼远离了海底,稍微苏醒了一些,那ว张平时吓人的大嘴,一开一合有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