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刚把李岫的兴味吊起来,杜胖却缄口不语了,他转过头同刁先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如果眯眯眼也能看得到眼神的话),掀动嘴皮道:
消失的盗洞……壁画上多出的人物……再加上那ว棺椁里死相惨绝的女尸……
韩湛不敢贸然入内,遂将火把收了回来,李岫却明白他的心思,道:“表兄,华妃是开元之初薨逝的,当年圣人提倡万事从俭,妃嫔入葬应该是不设什么机关陷阱……而且看这情形,先前已经有贼人顺利窃得宝物了。”
刘华妃早薨,因其地位仅为妃嫔所以无法进入帝陵陪葬,她的妃冢立于长安之南的郊野,据卜择的相士说,那葬骨之地也是一处极为难得的风水宝穴。
此时李岫又殷勤地夹了一块汤饼搁在白晓谷的碗里,白晓谷眼睁睁瞧着面前堆成的小山丘,又茫然地看着李岫,觉自开饭以来李岫净给他添菜,自己都没来得及往嘴里送上几口食物。这般念着,白晓谷开口:“李……李大人……也……吃。”
是舌头!一条血淋淋的人舌!
随着这声通传,卤簿开道,使得里坊间的人群分开两拨,韩湛适时地迎了上去,他看到เ高大的黑骏之上,身着紫ใ蟒袍的皇长子李琮正一脸肃容,执缰缓行。
白晓谷回想起昨晚那记凄厉的悲鸣声,灵火又不听话地摇曳了一记,他还记得胡殷紫将他推下窗户时说的最后那句话——
看到李岫的反应,罗瑾很满意,洋洋自得了一会儿才接道:
李岫宅邸的院子很小,中庭还辟出一大块作为花畦,昨晚见过的大树孤独地立在中央。这是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榆,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将它完全拥住,白晓谷用手摩挲着粗糙的树皮,转了一周,觉榆树一侧的树干上有好几道平行的白色刻痕,看那样子是人为ฦ划上去的,白晓谷比了比刻的最高的那条白痕,比自己的个头要矮上数寸,白晓谷不明白划ฐ痕的意义,琢磨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转过头又朝着东厢走去。
穿过了垂花门,里面的左、右厢房此时都暗着,唯有正堂内一灯如豆。
有什么……不一样了。
听闻,李岫眉头蹙地更紧了:“何来此说?”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梳着大唐女子中盛行的堕马髻,白面香腮,唇上点着胭å脂,眉角画着斜红,上身一袭红色的半臂襦衫,下裳是绣着石榴的长裙,肩上还披着纱罗衫,使得上体肌肤隐隐显露。
李岫哭笑不得,像对三岁童蒙说话般,指天画地解释了一通,白晓谷才明白李岫是要自己等他回来。李岫走到院门口,还有点不放心地回看了一眼,见白晓谷立在原地不动了,这才放心地离去。
白晓谷成精那么久,听得懂ฦ人言,也明白一些人类的规矩。来长安的路上,他想起人类都是要穿衣服的,不能一直赤身,所以他特意在途中掘出一只新入殓的棺材,扒下主ว人的寿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走了一半,又想起人还得穿鞋,不穿鞋大概会被认出不是人,所以又掘了一个坟头,却现其中一只已被地鼠啃烂了,他只得胡乱ກ找了一只,也不管不成双,便凑合地直接套在脚上。此时他又听得伙计管他要“钱”,白晓谷有些得意了,他自上坟的那些人那儿听说,在人类的地盘里,买卖东西是要靠“钱”的,而他——带了很多“钱”。
里面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披头散,身穿玄服的男子从帘ຈ子后面冒出头来。这是一个ฐ道士打扮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样貌周正。只是此时他面上酡红,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他歪斜着身子迈下车,脚下一个不稳,险险载到เ在地,李岫急忙上前稳住友人,嗔怪道: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韩湛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韩、刁二人,双方对峙了片刻๑,韩湛忽然开口道:“你和我,再赌一回。”
此话一出,杜胖急忙扯了扯刁先生的袖子,沉声道:“老刁,别和他赌……”
话还没说完,刁先生一扬手打断ษ了杜胖的话,凝眉对着韩湛道:“可以。”
李岫却在这时插话道:“表兄,得了出去的法子就是,别与他们纠缠了。”
韩湛摇了摇头,道:“我得把你输掉的东西赢回来。”
“可是,筹码……”
“放心,岫儿。”韩湛轻轻摇了摇李岫的手,道:“我是不会输的。”
虽然韩湛平时待自己้也算兄友弟恭,可是此时的这种温柔与包容,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韩湛的语中带着一份教人信服的力量,听得李岫一时有些恍惚,觉得说话之人其实并非自己的表兄……
不过还没等李岫细细去品那ว份莫名的悸动,刁先生忽然开口道:“他输掉的东西,我不能再拿来当赌筹。”
“为何?”韩湛显然有些不甘,眉头蹙地死紧,刁先生回道:“那二十年阳寿并不是我们故意要拿走的,只是受人之ใ托……”
“谁?”韩湛追问。
刁先生缄口。
韩湛遂轻轻吐出一个字,那个字说的极轻,或者应该说他只是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一旁的李岫一无所觉,杜胖和刁先生二人却是神情大变,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果然,又是他……”韩湛轻叹了一句,李岫不明就里,但是听着那透着浓浓无奈的声音没由来地一阵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