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起身走近,是一个少年,面庞瘦削,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但是神情冷漠。他走到我面前,冷冷地盯着我。“你叫什么?”
火车站人潮拥挤,地上随处可见捆扎起来堆在一起的行李。人们面容焦急,伸长脖子张望,等待自己乘坐的列车。车站入口围绕着大批的人,他们坐在随身带着的箱子上或者直接坐在地上,打盹,大声交谈。有背着大袋子的中年妇女,在人群中穿梭,叫卖饮料和小吃食。汗水浸湿了她的粗布衣服,她拿袖子揩着脸上的汗水,被人群推挤得步履艰难。江柄生紧ู紧抓着我的手,汗水的粘湿感让我觉得难受。
我环视四周,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其实我不用看的,因为空气里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我抬起手,想挡住这刺鼻的味道,现手背上插着针管。
母亲的葬礼,就像她的人一样,清冷简单,我看着他们抬起母亲的棺柩,李阿姨拉我站起来,言言,去看看你妈妈最后一眼吧。我站起身,看着他们无声地抬着母亲擦着我的衣袖走过。就这样,母亲走了,从我身边,到另一个世界。而我,直到他们消เ失在我的视线,始终没有一滴眼泪。也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是一个狠心的人。
江和死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江和的母亲,一个ฐ三十七岁的女人。粗略地涂抹着脂粉,头有些蓬ศ乱。因为ฦ生活不如意,所以对五官失去耐心。容颜已经被岁月冲蚀,显出沧桑的痕迹。眼尾的皱纹向额角爬伸,像是要在脸上刻画这个女人的历史。尽管如此,她还是那ว么美丽,甚至带着一些妖娆。透过浓重的眼影,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的风姿ู芳华。我们见面之前,她和江叔分居,得知江叔要接我过来一起住,却突然决定住回来。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兰姨好。”我终于出声。
“呵,好,怎么会不好。”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欲点上。
“别抽了,”江叔走过去拿走她手指间的烟,“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回来了,我再加两个菜。”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来吧。”
“说什么เ呢,你坐着歇歇,饭一会儿就好。”江叔说着走进厨房,客厅里就剩下我和兰姨。
厨房里传来色拉油倒进锅里的“呲啦”声,我和兰姨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我安静地等着,等着她问。
但是她没有,只是拿起一只茶几上江叔先前买的橘子,慢慢地剥起来。她剥ຓ的不紧ู不慢,认真仔细,仿佛这是全天下最紧要的事。她的指甲涂着艳丽的红色指甲油,非常显眼。终于剥完,她掰下半个,伸过来,“要么?”
我摇摇头,她就收回手,仿佛早已๐料到我的反应,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橘子一瓣一瓣地送进嘴里。
很快江叔做出一桌子菜,等了一会儿江和,仍然不见他回来,兰姨ถ就说先吃,看来他对江和的晚归已经习以为常。我匆忙扒了几口饭,就回到房间。关上门,外面传来他们的谈话声。
“她还小……”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小点声。”
“哼,姓江的,我不欠你什么,你别欺人太甚!”
“行了行了,吃饭……”
我紧紧握住衣角,蜷坐在床上屏住呼吸听他们的对话。我害怕听到他们谈到我,却又试图捕捉到那些字眼,那些会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字眼。原来,我是这么惹人厌恶,我的出现,完全是一个多余。很显然,兰姨并不欢迎我,和江和的冷漠不一样,至少他的冷漠不是针对我,而兰姨的冷漠是彻彻底底因为我,因为我这个不之ใ客。
我只是一个客人,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