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柳把夏天点蚊香的瓷盘找出来把那些碎纸抓进去蹲在那里点燃了。火光跳跃着映在董柳的脸上忽明忽暗地闪。我用力盯着闪动的火光从中间迅速地向四周蔓延中间的黑洞越来越大一点白烟漫上来弥散开去。一会儿火花熄了只剩下一点泛白的灰烬房间里也弥散着一股烟气。这不是我熟悉的烟气近在跟前又很遥远。当年父亲在那ว些寂静的夜晚把自卷的纸烟一支又一支抽下去小泥屋中ณ也有着那么一种烟气。那种烟气我感到熟ງ悉而亲切却一去不复返了。等董柳做完了这一切我从鼻子里发出几点笑声就走了出去。
调查了一个星期江主任家里来电话说他女儿病了就匆匆回去了。他一走苏主任说“想不想跟我到长港乡去看看？”就跟他去了。长港乡被芦苇荡包围着现在是枯水季节芦苇也已经收了地里钉螺随处可见我走着脚跟都发软。碰见一个大肚子病人带着他十三四岁的女儿从湖里回来。我说“你恐怕有血吸虫病应该去检查一下。”他苦笑说“还检查什么都十多年了。她也有我也没办法哪里有那么多钱看病？县里几年发一次药不管用的。”又说“我们村里像我这样的有十来个他们都出去打工了。老百姓就是条牛命大肚子就不干活谁给饭吃？嘿”说着去了。苏主任说“这样的人不少省里要考虑实际情况多拨点钱才好。”我说“多拨多少也没有多少落到เ他们身上。”他说“是倒也是总有这样那样非用钱不可的事。你回去跟厅里反映一下你都看到了。”我说“有人喝茅台我也看到เ了。”苏主任叹口气把头垂下去摇一摇。我说“你们写封信给上面汇报一下。”他说“你就是上面跟你汇报了。”我说“还有北京。”他又叹口气垂下头摇一摇说“那我就犯错误了犯了错误我以后怎么办？现在是数字出官官出数字数字就是他们的命。上面的人往下看看人也看不清就看数字。你要改他的数字就是要他的命。你要他的命不一定要得了他要你的命那ว是吹口气的事情不整你把你晾着总可以吧。”我说“所以人人都懂得明哲保身。”他不愿在这里过夜连夜搭车回去了。几天后江主ว任回来了我把去长港乡的情况对他说了他说“那ว里我去过傍着大湖年年涨大水能好吗？人靠芦苇荡吃饭也被芦苇荡害了。”我建议在那里设一个ฐ观察点他说“看厅里的意思。”厅里的意思我知道他也知道就是没有意思。
我盯着如来的像看了很久想看透那神秘微笑中有什么特别的含义แ。我明知道那ว种笑意只是出自工匠之手可还是摆脱不了一种神秘之感。和尚说“施ๅ主摇支签吧我们庙的菩萨是很灵的。”看来市场已经渗透到庙里来了。我说“真的有灵吗？”和尚说“信则有不信则ท无要看施主ว是否有诚意。”有诚意就是要把钱拿出来与门口卖香的妇女并没有什么两样。由一种奇怪的心理支配着我也学着别人跪到那蒲团上去有模有样地磕了三个ฐ头用那ว两片竹板打了卦是胜卦。又拿起竹简摇了几十下摇出一支签来走过去递给和尚。他问我说“求什么？”我说“都有些什么可求？”他说“有财喜平安前程婚姻ี人有的这里都有。”我想着菩萨也真管得宽啊就说“求前程吧。”他拿着签在有着很多小方格的木柜里找了一会递给我一支签条说“施主ว大喜了上上。”我交给他五块钱他说“上上签是十块难得难得。”我只好把那张五块的票子收回来给了他一张十块的。我去看签条
胡一兵设计了空手套白狼的方แ法首先是到工商局攻关再到เ银行攻关最后是政府部门。不攻关是不可能的要攻关又要做个好人也是不可能的。他的设想听上去很诱人每一个步骤都很妥实每一个环节都有熟ງ人朋友。按他的计划ฐ三年之ใ后就可以在城市西部开发出一片住宅区出来。我说“你可小心一步踏空了就步步空。”他说“没有追不到的姑娘也没有攻不下来的关。我这几年帮了朋友多少忙他们回过头来帮帮我也是应该的。要不等我把银行的钱钓到了手你再过来。说得不好听万一破了产还有人要抓我杀肉吃？人肉是酸的也没有要吃。”我说“你胡一兵也是这样想？我以为只有社会上那些煮ุ不烂的人才这样想呢。”他嘿嘿笑起来说“我的大哥搞了半天你还是要讲那一套那ว我问你你这辈子怎么办呢？人若有两辈子我这辈子积德下辈子有回报。早晚得想通想通了就豁然开朗老是想不通吧人生这出戏也许还唱得下去只是下面的戏就没有什么精彩情节了也没有高潮了。”我听了心中一震像被电å击了一下似的头脑中ณ也涌现出被击中后颓๙然倒地的幻象。我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想给董柳打个电å话跑到เ病房值班室又转了回来我真没勇气拿起话筒。到เ了傍晚董柳来了像个幽灵似的飘进病房。我说“董柳一波睡了。”董柳一声不吭揭开被子看一看一波的腿就坐在床头傻了似地发呆。她的神态让我害怕她哭出来就好了。一会任志强董卉和岳母都来了。岳母语无伦次说了好半天才说明白是一壶水刚ธ烧开放在案板上不知怎么เ就掉下来了。我说“一波呢有多动症到处乱ກ摸。”董柳说“那你的意思是还要怪他？”董卉说“不幸中的万幸冬天还隔了几层裤ไ子要是夏天一条腿都烫熟了。”她几句话说得我心跳觉得今天倒是拣了个便宜似的。董柳说“今天不出事明天要出事楼道里黑古隆冬旧ງ社会谁看得清？几年了一间厨房都没有。”她一说我恍然大悟这事不怪别ี人只能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