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安文亮一边喝着茶，一边轻声哼着小调：“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站前空地上，几辆摩托车参差不齐地排列着。车上或坐着或趴着车主，不仅无精打采，就连时不时相互说着什么也像虫儿呢喃，更像梦呓。不过，他们的耳朵却像依靠触觉生存的动物，异常灵敏，一旦听到เ远方แ的汽车开过来，马上抖擞精神，仿佛喝了兴奋剂，更像饿了三天的人忽然看见美味，目光炯炯。而当他们看到从自己面前驶过的是一辆货车时，一下子萎蔫了似的，耷拉着脑袋，又似睡非睡起来。
南天门外东坡阁云蒸霞蔚，紫光普照，笛声悠扬，古筝清徐。
“妈——妈！”安琪从外面燕子似的飞进屋来，飞到妈妈面前，扔下手提袋，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孩提似的欢快地跳着。
安大婶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地说：“这个ฐ死丫头，吓死我了！快让妈瞧瞧，瘦了没有。”
“嗯——，老是瘦了没有，瘦了没有！我正在减肥呢，恨不得再瘦十斤ภ八斤的。”安琪说话的样子像一只乖巧的猫。
“饿吗，我给你做吃的。”安大婶说，“做鸡蛋面条。”
“我不饿，在车上吃了东西。”安琪说，“就想多搂你一会儿。”
“都26岁了，还像孩子似的！”安大婶说，“和你一起长大的几个姑娘都有了宝宝了，就你，老不着急！都急死我和你爸了！”
“嗨——”安琪不以为然地说，“城里的人三十好几还不着急嫁人呢，我才26，早着呢，玩个ฐ三、五年再说。”
安大婶指了指安琪的鼻子，说：“小祖宗，你要了我的命喽！”
安文亮锁着眉头，走到เ厢房门口，对安大婶说：“琪琪妈，你来一下，想和你说点事。”
“噢。”安大婶看了一眼丈夫，又转向女儿，说：“你先到楼上卫生间洗个澡，一会和你好好聊聊。你住的二楼东厢房的窗子一直关着呢，一会儿你去打开，换点新鲜空气。”
“好的。”安琪放下旅行包，提起手提袋，来到二楼东厢房，把窗子打开，拉上窗帘，又把手提袋里各种不同形状的化妆品一一拿出来，陈列到เ梳妆台上，这才从壁橱里拿出睡衣，走进了卫生间。
安大婶走进厢房。
安文亮关上门，瓮声瓮气地说：“你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
安大婶不解地望着丈夫，说：“怎么了？又怎么了？”
“你的眼睛瞎了？当真没看见？”安文亮越说声音越大。
“死老头子，琪琪刚ธ到家，别这么大声好吗？”安大婶好像在央求安文亮，“你说说，怎么了？”
“还怎么了呢！”安文亮似乎气不打一处来，“宝贝女儿光着半截身子，丢死人了！电视里不是常常看到这样的人，那叫什么，三陪姐，就是过去的*！”
安大婶赶快伸手挡住丈夫的嘴，小声说：“活祖宗，小点声。琪琪不就是穿了件后背露出来的衣裳嘛，马上我让她换了。你行行好，琪琪刚回来，别ี找不自在，啊！”
“我找不自在！我找不自在！”安文亮的脸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得吓人。
“你先睡觉，啊！”安大婶陪着小心，“我和琪琪睡一起。”
“哼！”安文亮从鼻孔里冒出声音。他坐到床沿上，点燃一支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安琪穿着睡袍走出卫生间。从那洁白而半透明的睡袍上隐约看到她赤裸的身体，尤其是高耸的胸部，深色的两点依稀可见。她走进二楼的东厢房，打开暗黄色的灯，坐到梳妆台前，静静地看了一会镜子里的自己，当她看到眼角出现似有若无的纹路时，自言自语地说：“怎么เ会有纹路呢？我的天！”她把化妆品一个ฐ个拿起来仔细看，然后把选中的放到另一边。她擦化妆品的样子很像抚慰刚ธ满月的婴儿，一会儿把牙膏似的东西挤在手心，细心涂抹在脸颊，轻轻地按摩，一会儿把另一种乳白色粘稠状的液体挤到手心，再涂，接着又按摩。女人啊，化妆就像一座建筑的装潢工程，有说不尽的讲究。谁会这样想过，女人在脸上涂抹竟然支撑起一个产业，化妆品业，从而使无数人有了职业和饭碗？半小时过去了，安琪的“装潢工程”似乎余意未尽，仍然对着镜子，一会儿按摩额头，一会儿抚摩脸颊。
“擦来擦去还是那张狗屁股脸。”安大婶在房门口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终于忍不住说了起来。“三十是金，四十是银，五十就是废铜烂铁。女人是禁不起老的！”
安琪被妈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吃惊地望着妈妈，下意识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妈耶，吓死我了！”
安大婶走到安琪的身后，拿起梳子，说：“妈给你梳梳头。”
“妈妈——”安琪调皮地说，“好像生离死别ี似的，真别扭。”
“傻孩子，你终归要嫁人，成为别人的老婆，之ใ后还要做妈妈、当奶奶的。”安大婶一边为女儿梳头，一边说，“岁月不饶人呐，才一眨眼，你都26了。以后到了婆家，妈妈就不能再为你梳头了。”
“那我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