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听过别人的碎言碎语,不敢单独找我讲话。她的头发变得更乌黑,简直能和黑黑的绸缎相提并论,闪闪的,发着光。她的眼睛比原来更为清澈,只要对视一下,我便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家乡所有的风景。看得我的心尖一颤一颤,疼痛麻木酥软。真的奇怪她的眼睛有这么神奇的力量。让我想看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
在家治疗的这几天,家中ณ很热闹。雄子叔华堂叔带领很多人过来看我,还送来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油盐酱醋等生活中吃的用的穿的必需品。家中被砸后,很多东西被损坏,甚不方便,又不能及时置办。母亲只能暗暗着急。这下好了,什么เ都有了。而且比原来的家什还要多还要好。父亲像小孩子一样抹着眼泪,客气地笑着,怯怯的,迎来送往。我这时候感觉黄家寨真的很好,近两千人的寨子宛如一家人。一家有难,全寨支援。这就是当时家族的写照。我当时就想,要一辈子生活在黄家寨里。种田读书,相互敬爱,和睦相处,世代相传。这只是一厢情愿,接下来的岁月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日千里不是神话。我们仅仅用了30年不到的时间,就把这些源远流传的家族管理式的农村破坏的面目全非。再回头想看,也看不到了。只能从书中忆起。
“你必须ี走!”
外面的鸡犬仍在竞相叫鸣。可这回非常刺耳。
而我却昏死过去。
“拿绳子来!”
“叔,我站着,他们就不找我的麻烦,是吗?”
雄子叔说:“这次王杨李牛四大姓联合,到เ我黄家寨闹事,可不是你一家的事情,是黄家寨一千多号人的名誉。再说,王姓跟我们黄姓有世仇,黄家曾经到王家打人民2,第25๓代姑奶奶嫁到王家,上吊而死,我们黄家去了五百多人,烧了姑奶奶家,砸了王家的祠堂。这个ฐ仇,他们岂不报回来?”
父亲狠狠扇了我一耳光。我懵了。心中暗自懊恼,这打输了挨骂,打赢挨打,下次打架我还出不出手?
这时候不是她怕我,而是我怕她。每次见她,我都避得老远。偶尔相遇,也低着头,不敢声张,连出气都憋得死死的。
我已年过七旬,儿女成群,事业有成,写过的作品能垒到เ天花板,拥有的粉丝过千万。真不想到死还来这一曲,岂不是晚节不保吗?我一辈子都没求过人。难道还会为ฦ了我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让我的老太婆,我那群衣装ณ光鲜的儿女去低三下四?
新媳妇儿进门的当天晚上,新郎从小玩大的年轻人蜂涌ไ而至。新房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稍微念过几本书的年轻人出“批子”1为难新娘新า郎。也有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但有些小聪明的乡党照着葫芦画瓢,诵熟悉的诗句。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日是什么意思?香炉是不是你的内裤里面的东西?”
“飞流直下三千尺,你不懂,今晚你们就懂ฦ了!”
闹完,几个年轻人刮ุ下新郎的衣裤,把赤身**的他扔到เ新娘身上。新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吭声,更不敢推新郎。众人起哄。“这娃儿怕苕了傻了,男女之间的事竟然不懂,是不是要兄弟我们教你?”说完,几个挽衣解扣,装在要冒犯新娘的样子。新郎傻了。浑身颤抖,牙齿打磕,连连叫饶:“我来我来,你们出去!”
闹洞房的人全部出去,退至屋外窗棂下静听。不一会,新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新郎喘着粗气。新娘娇嗔着,叫:“轻点轻点!哎哟!”新娘疼得直叫唤。听房的小伙子小娃子哈哈大笑。呼:“好了好了!从今后我们跟他们划清队伍。他们是大人,我们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儿!”
这就是我印象中媳妇儿的意思。就是两个人躺在床上打架。男人力气大,女人打不过,便哭便喊便叫唤。可我跟梅子没打过架,自然她不是我的媳妇儿。后来觉得穿红色裙子的小丫头片子像我的媳妇儿。因为我和她一起看过男人女人在一起打架。那是在黄家寨前面的庙内。
1批子:对子。诗歌,打油诗,谚语,歇后语等。这是孝感农村的风俗,闹新房时年轻人出上句,新娘新า郎对下句,对不出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