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完院子,趁刘氏不备,去洗了脸,自绿莲缠枝瓷盒子里取出牙粉擦了牙,小心翼翼的摆回原状,细看和方才无异,才放心。
钱多多渐知自己้处于北方,具体北方什么地方却搞不清楚。听人讲叫临江县,地名太小,又分辨不出具体处于哪朝哪代。细观行人举止、赋税丁役,貌似自己้在宋代,听着村人议论,又不是宋代,实在也摸不清朝代。
原来他以为自己怕人笑话。
然一来柳大娘身份特殊,二来客人也只她一个,就连钱叶儿都让她在席上坐下。钱多多表面上维持木呆呆的神情,别人叫坐她就坐,别人叫吃她就吃,不说话,不行动,在外人看来她更傻了。
小五微微一笑,并不后悔的模样。
抹了一把脸,长着茧子的粗糙小手带去了不知不觉中ณ流下的泪水,看着瘦小干瘪的手臂,钱多多一阵恶寒。
妇人闻言,浑身瘫软,一屁股瘫在地上,哭嚎:“可怜的二妮儿呀,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然而我执意走上这条既不光明又不磊落的‘不归路’,甚至不惜放弃身为ฦ女子的幸福,只因……今后的这段离奇经历。
林小五心疼,偷着省下自己的饭,到了晚上给她送来。
她吃了几天,却发觉林小五渐有消เ瘦,又心有不忍——毕竟也是在长身体的孩子,干得活又比自己重。
任凭林小五如何巧言,都不肯再接受。
吃过饭收拾一番,刘氏去了别家串门,钱满山蹲在屋后抽烟纳凉。林小五瞅瞅没人,一个眼错不见就想往二妮儿屋里去,钱多多隔着窗看见,正待走出,钱叶儿却叫住了他:
“小五哥。”
她笑盈盈,头上簪了双鱼报平安的银簪,黑鸦鸦的乌发衬得她肤色白皙:
“小五哥,你喝了绿豆汤?”
林小五一怔,堆笑:“喝了。”
“二妮儿没和你说是我做的?”她半垂首,扭衣角。
林小五笑了笑:“没呢。”
众所周知钱二妮儿是哑巴๒,你让个哑巴开口说话?——虽然他知道二妮儿不是。
客气的道谢:“偏劳你了,很好喝。”
他总共也没喝几口,竟算计着怎么让二妮儿多喝两口了,食不知味。
钱叶儿绯红了脸,羞答答道:“我特地多放了冰糖。”
他恍然,忙道:“钱妹妹真巧手。”
心中不以为然。
有人连饭都吃不饱,有人却有多余的糖——须知在乡村里,糖乃是奢侈之物。
钱叶儿递过一个荷包,偷眼看他:“我见小五哥没得荷包使用,特特做了个ฐ送你。”
林小五彻底怔住,忙推辞:“不敢偏劳妹妹,我却用不上。”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随手做就,难道小五哥嫌我手艺不好?”
她虽愠怒嗔责,林小五却万万不能收下,退后半步,道:“我整日在田里劳作,没得丢了,倒辜负妹妹。再者我粗鲁惯了,却也是用不上的。”
钱叶儿几乎ๆ要把头垂在地上,伤心道:“我原是做了两个ฐ,一个ฐ送给了哥哥,一个送给小五哥——你就和我哥哥嫂子一样亲,都是我的家人,原来小五哥不这般想。”
林小五不知如何应对,讷讷。
钱叶儿见他态度松缓,硬把荷包塞在他手里,跑开了。
林小五看着手中的绣工精美的荷包不知所措。
钱多多早把一切尽收眼底,充分调动了她的八卦心理,待钱叶儿跑开,故意弄出声响,吸引了林小五注意。
林小五目光对上她,面颊滴血般通红,讷讷:“二妮儿,我不是……”
二妮儿眼里有好奇,有兴味盎然,有笑意,唯独没有愠怒。
林小五也不知如何解释,转念一想。
二妮儿还小呢,哪里知道这许多……
趁着刘氏未归,走进她房中,拖了凳子坐下,将荷包递给她:“哪,送你。”
钱多多接过荷包就着草灯细看。
刘ถ氏女工出色,从小教导钱叶儿,她又心灵手巧ู领悟力强,自然也不差。这荷包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特特绣了并蒂莲上去——她又看了林小五一眼。
他目光坦然,神情坦荡,全无私情的模样。
林小五虽说送给她,但她可不敢收下。
这是人家的定情之ใ物,自己白收着算怎回事呢。再者若给钱叶儿知道了,她不好发作她的‘小五哥’,可指不定怎么收拾自己呢。
摇摇头又递回去。
林小五想想,道:“也罢,改天你制个ฐ给我吧。”
钱多多突兀的瞪大双眼。
我?
玩笑开过头了吧。
我会点钱数钱算钱记账,可不会女工针织。
林小五见她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陷入深思,一面摩挲着荷包,一面紧皱眉头。突然咒骂:
“好恶毒的心肠!”
不知谁又惹了他。
他见二妮儿一副懵懂模样,更恨得牙根痒痒,道:“刘氏未免太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