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洪恩这天中午不来找她，甚至永远没有男ç人来干扰她，水月也许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像老磨一样磨钝ๅ了情感，收起野性，也就把日子熬下去，安稳过农家光景。农村里的婚姻，许多这种现象，开始没有感情，时间一长，消了性子，软了脾ຆ气，也就认了命。
水月觉得奇怪，她压在他身下时，再也没有相亲时的激情。她万万没有想到，男人们老实憨厚，能ม老实憨厚到这种程度。于是每当他压在她身上时，她就觉得像怀里抱了一条狗一样。为了可怜这个ฐ男人，有天夜里，水月伸手去帮助他，给了他放纵和疯狂的感受。
“妈，他心眼多着哩。”
上边口口声声讲农村是第一线，最光荣最重要，但谁也不想到เ第一线来工ื作。只有犯了错误犯了罪，才送到农村劳动改造。干部们把下乡劳动说成是住牛棚，城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劳动，被说成了受迫害要平反。那么农村人祖祖辈辈生长在农村，无论你是否有能ม力，让农村户口的铁ກ钉钉死在庄稼地里晒太阳，这是受了谁的迫害平反不平反？
学校里许多派别，水月哪派也站不进去。无处存放自己，又熄灭不掉革命的激情，还要参加文化大革命斗争，结果哪派游行，她都要去参加，跟着这派喊打倒那派，跟着那派又喊打倒这派，跟来跟去，一天要游好几趟。终于像吃多大肉呕吐一样，她开始厌恶游行。后来干脆ะ回家，不再去上学了。
水月这才明白，水莲姨妈死后埋在这里边。她听人说水莲姨妈美若天仙，比妈妈长得还要漂亮。妈老说水月长得像姨妈，水月就觉得这坟丘和自己有了联系。看着这坟丘，就把姨ถ妈联想。人死了就这么一堆土埋起来没有了，她感到一种悲伤。像有丝儿凉风从背上冒出来，吹动坟头上的青草。
水月的四年初小生活在她的幼年生活回忆里独立不出来，整个湮没在饥饿的大背景里。那时候上上下下人都在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没有人关心学校。哪个学生犯了纪律，老师就罚他扫地。学生们就喊叫，这个学生是右派。到เ底什么เ是右派，学生们并不知道。他们大小，只从大人们口里听说，右派是坏人，是人民的敌人。
“这名儿好，很有意境。”
虽然水月明白说谎不好，但经过“猪死了”的事件之后，她初次尝到了说谎的甜头。她抗拒不了这甜头对她的诱惑。她毕竟还没有自制能力，很轻易就把说谎当成了保护自己้的武器来利ำ用。她开始试探用谎言去对抗成人们的虚伪。爹爹如果错怪了她，她就把爹爹的旱ທ烟袋藏起来，让它丢失几天。对妈妈，她就用我头疼我肚疼我到เ处疼来对付，她现妈妈最害怕她害病，她就用装ณ病来还击她。对小朋友，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要敢欺负我，我就编排你的坏话，让大孩子来揍你。弄得大人小孩都说她是精豆子，是一个ฐ白话篓子，不敢相信她，也不敢招惹她。她觉得很开心。
这朵鲜ຒ花的败落，否定了她最初的思维成果。她开始接受鲜花不能ม常开这个事实，她马上不再喜欢这些鲜花，她对大自然对这个世界ศ开始了她最初的怀疑。
是这样，水草刚ธ才听到了她儿时的脚步声。她牵着女儿水月去看地方，回忆忽然涌上来，越过时空，在同一个场景把她们重叠在一起。她牵着女儿水月走在这条路上，她把这一切当成了妈妈当年牵着她走在这条路上了。这种重叠使她感到脚下的路热乎乎，心慌意乱，脚步轻，好像脚不是踩在路上，而是踩在对往事的回想上让人眩晕。
“知道。”
“咱成立剿共联合军，其实还是各顾各，谁也别吞并谁。”曲书仙说，“这样一来，就能把人心稳住。国民党打不掉共产党，叫咱们去打，咱也不给人当枪使。嘴上应下来，实际上还是咱说了算。”
“看曲先生客气，我一个要饭婆娘，洪恩一个要饭娃娃，曲先生能有啥事用着俺们？”
“差矣差矣，不是当儿子养。当儿子养，咱想养，怕人家也不让咱养。我说是白养。”
曲书仙这么一想就想通了，他开始把水草当成他自己一个人生下来的孩子，当成另一个ฐ他自己。他不仅迷恋享受她的肉体，还在精神上找到了改变和重塑别人命运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