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书铁券是太祖皇帝ຓ御赐的东西，这些出身名门望族的人都不敢托大，更不敢坐着，纷纷站起身来，向柴靖宇躬身行礼。
蔡德章道：“若是寻常殴斗伤人，只需县官处理，让老夫人将你带了回去，好好训导一番，也就是了，可问题是，因你无故殴打，那杨姓男子竟死于非命，本府身为那男子的姐夫，却不得不前来，跟老公爷和老夫人讨一个说法！”
这些年，柴老夫人已经习惯了“孽畜”“孽畜”地叫柴靖宇，柴靖宇也不在意，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然后挠了挠后脑勺，两颗眼珠子往在座宾客脸上都转了一圈，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蔡德章哈哈笑道：“蔡某此来，确有两件事需要询问老国公，因事关整个江州，不宜私议，这才请了诸位德高望重的朋友，共同商议。”
“陈文敬！你居然连大人都敢咬！”
陈文敬也恶狠狠地瞪着宋清韵，一张老脸冷一阵热一阵，突然脸上堆笑，腆着脸道：“清韵，实在对不住！我又了这性子，都怪我不好！不该随便生你的气，想必是先被疯狗咬了，又被那败家子给惹怒了，今个一整日都暴躁得很，你可千万莫往心里去！”
家丁们看到柴靖宇突然之间，神色大变，刚才还红润的脸色，瞬间如同死灰，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ๆ地抽搐着，就像突然之间中风了一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文敬也不多想，自顾自在阁楼里打量，见宋清韵抱着一张琴，背着一包衣服，此外身无长物，便开始在阁楼里搜寻起来。
宋清韵道：“文敬，我等你许久了……哎呀！你的手！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柴靖宇现自己้坐在一张锦榻上，床上是熏香的被褥，屋内正焚着上好的香料，伸手拉开床前珠帘，见到屋内摆着沉香木的小几，上面放着茶壶茶盏。距离床榻一丈多远，立着一道薄如轻纱的山水屏风，隔着屏风透出些许亮光来，隐隐可见一个ฐ纤妙的身姿ู，正坐在屏风背后抚琴，琴曲极是悦耳动听，但柴靖宇却能从这琴韵中ณ听出些许惶急来。
柴宏宇涨红了脸，指着柴靖宇道：“哼！你这是羡慕！你这是嫉妒！说书生百无一用？我看你是看到เ别人有才，吃不到เ葡萄就说葡萄酸！”
柴靖宇哈哈大笑：“羡慕你们？我的堂弟，你向来以才子自诩，我虽然是你的堂兄，你也从来瞧我不起，哈哈！可你知道么，我更看不上你！就你？就你们？就陈文敬那等人？刚吃了点墨水，就敢舞文弄墨自诩才子，我早就笑破肚皮啦！你们既ຂ然将我看做粗笨蠢人，那我便荒唐彻底吧，坚决不做什么才子，坚决不跟你们这些伪君子同流合污！”
柴宏宇道：“坚决不做才子？你真是敢说，你做得了才子么？你吟得了诗么？你作的了词么？你会什么？吃喝嫖赌也算本事么？混迹勾栏也算风流么？你三天两头醉卧在玉香楼，看望妓女比看望祖父都勤快，卖掉祖传的宝贝，给一个青楼女赎身，也当是光荣吗？”
柴靖宇环视四周，见这帮人都一个ฐ个看着他，满脸厌恶和鄙视。
柴靖宇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愤然，走到宋清韵身前道：“清韵姑娘，借你玉簪一用！”
宋清韵先是一怔，然后从鬓上拔下一支玉簪，递给柴靖宇。
这玉簪精巧别致，晶莹剔透，柴靖宇接过玉簪，从桌上拿起一只银质的盆子，便将那银盆当做钟鼓，用玉簪敲击，高歌道：
“我是个ฐ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ว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ท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ว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一曲唱罢，玉簪击节而碎，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柴靖宇冷冷笑道：“我吟不了诗？我作不了词？非不能为ฦ也，实不屑为也！”
大厅之ใ内，再度鸦雀无声。
包括蔡德章和柴宏宇在内，所有人的喉咙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愣是说不出话来，一个个ฐ脸色涨红，神情难堪之ใ极。
就像一只燕雀，嘲笑水中之鱼不会飞翔，不料é那鱼儿轻轻一跃，便化为飞鸟，背负苍山，断绝云气，扶摇而上，一去便是九万里。
“非不能为也，实不屑为也！”
这十个字，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硬生生打在柴宏宇的脸上。
你不老是以才子自诩么？你不是老觉得人家不学无术吗？可人家随口唱一支散曲，你这些年所做诗词加在一起都不及十分之一，你还敢笑话人家么？
这既不是诗，也不是词，语言通俗，更没有引经据典，甚至内容还有些轻佻和低俗，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ฐ散曲，却足以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们哑口无言了。
听柴靖宇唱曲，宋清韵先是双颊臊红，暗骂这厮连唱个曲儿，都这么เ流氓，但听着听着却越来越吃惊，骇然现这低俗荒唐的曲子，竟是才气纵横，她一代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