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严维中也在打量推门而入的林书兰。不同于林书兰此时大脑迟钝，他一眼就认出这个狠踹他们汽车一脚的女孩子。与方才堪称“汹汹”的气势不同，这会儿她的神情称得上“萎靡”。
车里那个也想着林书兰的话，跟同伴建议：“要真是咱们害得人家孩子切了手，咱可不能ม一走了之。”
等到傍晚的时候，长安媳妇就动了胎气了。她今年不到二十，一向身体好，又年轻，当时四个多月的身孕，一路奔波到北平，也只是觉得累็，害怕是有点儿，但她一直觉得没什么，公公他们本事着呢，当初是打听好了人家，家里才让她嫁过来的。
柳金娥和沈秀英，还有景明媳妇、景义แ媳妇嫁过来的时候，沈文氏已跟着儿子在上海养老，白玉叶已经出嫁，而且是远嫁，一年也回不来一趟，见面少，悲痛之情就差得多。何婉芝也没见过沈文氏，但跟白玉叶是相处过两三年的，当时白玉叶要嫁去上海ร，怕自己被笑是乡下人，正经问了何婉芝很多事情，何婉芝也不藏私，说了很多给她，真心换真心，两人相处得着实不错。
吃了饭也没什么事儿，郑文芝还没睡醒，林书兰也不好再睡回龙觉，天也没冷得受不了，索性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伸胳膊抬腿儿的活动开了筋骨。
“哎呀，兰丫头也折腾起来了”郑文芝没出嫁的时候，很喜欢林书兰，啥好东西都舍得给她。林书兰昏迷入院的事，关家兄弟俩没跟母亲说，就是怕她难过，想着瞒一时是一时。
如今听她这么เ一说，再想想到了北平后，她真的是做什么就吃什么，一句牢骚都没有，舒玉凤心里舒服多了，又念着没了的书杨，话音儿也软了：“坐吃山空的确不行，男ç人不在家，咱们就得顶ะ事儿，老四先歇歇，明天咱们和金枝、文喜媳妇她们商量商量，这日子不能糊涂着过。”
“七叔放心，咱们提早有了预备，我和金枝、文喜媳妇几个在绺子里呆过的，金子、大洋、首饰什么的，都带着出来的。路上小日本打炮，丢了一些，其他几个媳妇就差点儿，怕是没剩ທ下多少，我回头问问。没事，反正大家一起过呢，冻不着谁，也饿不着谁。开山寄过来的五百大洋都没动呢。”
方太太眼皮都不抬：“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没道理带着婆家来吃娘家，还一带一大群那么เ大的房子，就二十块的租金，你要不是我姑娘，我还不答应呢”
“大姐这是打我脸呢一家人咋跟我说这话呀”屋里火炕已经烧上了，柳金娥顺手拿了个薄被子给舒玉凤搭在腿上，“您这回可得好好歇歇，炕头热，晚上别睡那儿，您这些天也熬得厉害，怕虚着呢，别ี再上火。”
伤寒而亡的陈老五子嗣最旺，四个儿子又生了九个孙子。四个儿子和最大的孙子也在“九一八”的夜里，跟着林正芳走了，剩ທ下四个ฐ媳妇带着最大十六，最小六岁的孩子到了北平。
贺安琪说的那个病人，是六周前的深夜送过来的，因为伤在脑部ຖ，所以是由希金斯亲自接诊的。只看了十分钟，希金斯ั就做了判断：清理创口，包扎。
柳金娥立刻帮腔：“是啊，二姐，孩子念书是再重要不过的，家里的钱不花在这上，花在哪呀”她可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哪里敢拦着给书兰的学业花钱，舒玉凤要是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三姐说的对，二姐，你要是现在用自己的钱，那ว等书杨念书的时候，不是也要我自己拿钱”沈秀英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面带不安的郑文芝。
舒玉凤心里一叹，语气平常跟她说话：“又去你师姐那了晚饭吃了没”
沈秀英笑着把一个蒲包放在桌上：“师姐联系好了一个ฐ场子，再十天就过去唱，这几天都得对戏。晚饭不吃了，瘦下来上台才好看。”又指着那ว个蒲包说，“大姐，这是书杨最爱吃的松子糖糕，还有一包炒面，你上医院的时候带过去，炒面给当家的，他照ั看书杨，晚上饿了好垫垫肚子。”
等沈秀英走了，舒玉凤看着郑文芝张口又无语的样子，叹了口气：“吓一跳吧”
郑文芝这时候才坐下：“她这是魔怔了”
“书扬是她的命根子，她这是受不了，自己骗自己呢。”
“她这个样子，还天天往外跑，没人跟着，行吗”
“拦过两回，每回都在屋子里象疯了似的找书杨”柳金娥停了一下，心想，没了的孩子还当活着，可不是疯了吗但话不能这么说，“只要顺着她，除了书杨，别的什么都清楚明白，她师姐那儿也知道。”
郑文芝也是当妈的人，心里为沈秀英叹息，但刚门口听到的事也得说，“书兰去美国的花销，我出。”林家的三个ฐ女人当然不肯，郑文芝不让她们打断自己้的话：“朋友都有通财之谊呢，何况咱们除了不是一个ฐ姓，跟亲姐妹有什么两样儿大姐，你是要我把从小到大的事儿都念叨一遍fanwai吗”
几个女人商量着就把自己的事儿定了，也没人想问问自己的意见，林书兰闲在一边，思绪开始跑马。
这几日匆匆一见的老北京风情，虽让林书兰新า奇，却没有让她产生“留下”的想法。从医院醒来，林书兰一直在接受，感知，说话和行动基本上都是这身体原主的本能，直到เ沈开山返回上海的那一天，来自后世的灵魂才有了第一个ฐ要思考的问题：要不要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