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泯灭人性,沦落为真正“蝗虫”的流民土匪,还是摧枯拉朽般越来越多。
老家直隶地界,早在仲春便有灾情抬头。
其中一个剃๙了桃子头,看上去不过岁年纪的小小子,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突如其来的天灾将世人倏地置身于绝境之ใ中,生死抉择拷问着每一个ฐ人的内心。
“老爷!”
这样冷静而克制的举动,摆在一个不过幼学年纪,按说方才晓事儿的小女孩身上,本就无比的违和,可看在何员外眼中ณ,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眼前一截木头似的颖娘,再想起门外何满仓猖狂阴鸷的嘴脸,何员外想都没想就扬起了蒲扇似的巴掌朝颖娘扇下来:“没用的东西!”
颖娘下意识地绷紧身子,屏住呼吸紧闭眼睛,却不闪不避,只陌生而熟悉的掌风扑面而来之后,通常紧ู随其后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同晕眩却缺席了。
颖娘就有一瞬的懵然,睫毛不停地扇动,就连呼吸都忘了,却有陌生的哀求声在耳边,响起:“爹爹,您饶了颖儿吧!”
颖娘再次愣怔,扇着睫毛睁开眼睛。
何员外亦是一滞。
缓缓转过头去,望着不知打哪儿扑过来的何娘子,看着自己้被她紧紧抱住的手臂,听着她低沉而又急促的哀求声,望着她眼中不容错识的哀求同恐惧。
何员外简直不敢置信。
吃老子的,穿老子的,住老子的赔钱货竟敢反抗自己!
怎能不气到血崩心。
不过心中积聚已๐久的邪火戾气倒是有了发泄的去处了。
想都没想就从何娘子纤细的双手中抽出手臂,直接抡圆了一巴๒掌甩在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给老子滚,要不是你同你个死鬼老娘肚皮不争气,老子何尝要被何满仓那个小畜ไ生骑在脖子上!”
何员外这辈子,就靠一双手讨生活,火里来油里去,骨节粗大还不算,手上还布满了又厚又硬的茧子,哪里还像是血肉筑成的人的手掌,分明就是铁板一块。
如此凶狠的一巴掌扇下来,瘦弱的何娘子就像一只断线风筝,一头栽倒在了鸡翅木的圈椅上。
鸡翅木虽然肌理致密,价格上头也不便宜,却分量极轻,可以算是硬木当中分量最轻的一色木材,甚至于抵不上好些个ฐ“柴木”分量重。
这样大的冲击力之下,何娘子连人带圈椅,又径直砸在了当地。
不但面颊立时红肿了起来,背脊还在扶手上挺了一把,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一时之ใ间,竟然没能ม爬起来。只有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流进脖颈่里。
但何娘子到底已为人母,更知道自己้这番鼓起勇气闯进正院的来意,挣扎了两ä回,或是老管家仓皇进来回禀的一句“大门摇摇欲坠,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给了她力量,不但咬紧牙关爬了起来,还径直拖着颖娘出了正厅。
早ຉ已头脑一片空白的颖娘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跟着何娘子沿着游廊兜兜转转的,只觉得被何娘子紧紧ู牵在手里的左ุ手又热又涨,像极了小辰光揉面揉脱层油皮的感觉……
何娘子耳朵嗡嗡作响,面上更是火辣辣的,却一无所觉,一口气跑出正院,留แ意到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响起,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又压低了声音,同颖娘解释道:“颖儿,娘知道你甚的都知道,你堂舅,不,你堂叔,他不是好人,爹娘想让你同果儿先躲起来……”
说着已是拐过两道弯儿,将颖娘带到了他们夫妻起居的小小偏院里,不过三间正房的偏僻院落里,有个气质文弱、看上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已๐经牵了个不过三四岁年纪,梳着丫角的女孩儿在等着她们了,一大一小,面上是如出一辙的焦急。
女孩儿翘首以盼,在看到เ何娘子的那一瞬,眼底就有星子一闪一闪,小声而欢快地喊着“娘亲”,张开手臂就蹦蹦跳跳地扑了过来。只随后看到เ何娘子身侧的颖娘,一个急刹车,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又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才讷讷地喊了声“姐姐”,就立在当地不动了。
何娘子苍白的面孔上满是疲惫,挤出笑容喊了声“相公”,牵着颖娘快步上前,含笑摸了摸小女儿果娘红扑扑的小脸蛋儿。
而立男子的目光却定在了何娘子的面颊上,看着肿胀的巴๒掌印,眼里不禁流露出痛惜之色来。不过看着她们娘俩牵在一起的大小手,又很快露出笑容,微一犹豫之后,试探着喊了声“颖儿”。
垂着脑袋的颖娘下意识地想要咽口水,可一切或许自有主张,身体上已是朝着而立男子的方向微一点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甚的,倏然无措。
仅仅一个示意,而立男子脸上的笑容却深了不只五分,重重点头,激动地“哎”了一声,又有些唏嘘地喊了声“颖儿”,可到底甚的都没说,就带着妻女进屋,径直去了西屋书房。
说是书房,实则书格上拢共也没有几册书,倒是书案之ใ后,当地已经撬开了好几块青砖,露出一个足可以容纳一个大人进出的洞口来。
果娘眼睛一亮,“蹬蹬蹬”地跑上前去,不由“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