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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干净的爱情，19๗7๕5年的爱：山楂树之恋
作者：艾米
第一部分序
第1节：序
序
是以静秋77年写的一个ฐ类似回忆录的东西为ฦ基础写成的，叙事是艾米的，对话大多是静秋原文中的。
77年是中ณ国在文革后恢复高考制ๆ度的第一年，静秋那ว时已经顶职参加了工ื作，在l省k市八中ณ附小教书，她也报了名，准备参加高考。
她那时的生活已๐经比顶ะ职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了，这次又有幸报名参加高考，使她想起老三曾经用来安慰她的那些话，说她会从农村招回来的，说“天生我才必有用”。
可惜的是，当老三的预ไ言一个ฐ接一个ฐ开始成为现实的时候，老三的人却成了一个美丽的梦想。睹景思人，静秋开始写那ว个回忆录，以纪念她跟老三一起度过的那ว段时光。
后来她把老三的故事写成一个3万字左右的小说，寄给“l省文艺”。她那ว时甚至不知道投稿应该写在格子纸上，她就用一般的横条信纸写了，寄了出去。
那篇小说被退了回来，编辑评价说：“文笔细腻，风格清新า……但人物缺乏斗争性……”，叫她按如下意见改写后再寄回“l省文艺”
静秋没有改写，一是因为ฦ忙于应考，二来她写那篇小说是为了纪念老三，如果按编辑要求改动，老三就不成其为ฦ老三了，即便表了，也没有意义了。
后来，卢新华的表，中ณ国文坛进入“伤痕文学”时期……
艾米的父亲开玩笑说可惜“l省文艺”的编辑胆子太小，不然可以代替的编辑，被写进中ณ国文学史了。
十年后，静秋离开k市到l省的省会去读书，再后来她妹妹出国，妈妈和哥哥相继移民，家里的东西都扔掉了。那ว篇退稿，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但这篇写在一个日记本里的回忆录被她妈妈保存下来，带到了加拿大。
艾米在参与写完后，就经常收到เ网友的悄悄话或跟帖ຆ，建议写写静秋的故事。那ว时艾米还不知道静秋的这段故事，只知道另外几段，于是经常“威胁”静秋，说要把她的故事写出来，但她都没有同意。
今年春节时，静秋带她的女儿sArA到เ艾米家来玩，带来了那个日记本，让艾米挑一些写出来，纪念三十年前的那段故事。
于是就有了。
第二部ຖ分正文
第2节：山楂树之恋1้
第一章
七四年的初春，还在上高中ณ的静秋被学校选中ณ，参加编辑新า教材，要到一个叫西村坪的地方去，住在贫下中ณ农家里，采访当地村民，然后将西村坪的村史写成教材，供她所在的k市八中学生使用。
学校领导的野心当然还不止这些，如果教材编得好，说不定整个ฐk市教育系统都会使用，又说不定一炮打响，整个ฐl省，甚至全中国的初高中都会使用。到เ那时，k市八中的这一伟大创举ะ就会因为ฦ具有历史意义แ而被写进中国教育史了。
这个在今日看来匪夷所思的举ะ动，在当时就只算“创น新”了，因为“教育要改革”嘛ใ。文化革命前使用的那些教材，都是封、资、修的一套，正如伟大领ๆ袖毛主ว席英明指出的那ว样：“长期以来，被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们统治着”。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虽然教材一再改写，但也是赶不上形式的飞变化。你今天才写了“林彪大战平型关”，歌颂โ林副主ว席英勇善战，过几天就传来林彪叛逃，座机坠毁温都尔汗的消เ息，你那教材就又得变了。
至于让学生去编教材，那ว正是教育改革的标志，从群众中ณ来，到เ群众中ณ去，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总而言之，就是贵在创新า呐。
跟静秋一起被选中ณ的，还有另外两ä个女孩和一个ฐ男孩，都是平时作文成绩比较好的学生。这行人被称为“k市八中ณ教改小组”，带队的是工宣队的李师傅，三十多岁，人比较活跃，会唱点歌，拉点二胡，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大好，在工厂也干不了什么活，就被派到学校来当工宣队员了。
学校的陈副校长算是队副，再加上一位教高中ณ语文的罗老师，这一行七人，就在一个ฐ春寒料é峭的日子，向着西村坪出了。
从k市到เ西村坪，要先乘长途汽车到k县县城，有三十多里地，但汽车往往要开个ฐ把小时，绕来绕去接人。k县县城离西村坪还有八、九里地，这段路就靠脚๐走了。
静秋他们一行人到了k县，就遇到了在那里迎接他们的西村坪张村长，说来也是个威แ威赫赫的人物，在k县k市都颇有名气，因为村子是“农业学大寨”的先进村，又有辉煌的抗日历史，所以张村长的名字也比较响亮。
不过在静秋看来，张村长也就是个ฐ个子不高的中年男ç人，很瘦，头也掉得差ๆ不多了，背也有点弓了，脸像也很一般，不符合当时对英雄人物的脸谱化描写：身材魁梧，脸庞黑红，浓眉大眼。静秋马上开始担心，这样一个人物，怎样才能写成一个ฐ“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呢？看来这教材真的靠“编”了。
话说这一行七人，个个ฐ把自己้的行李打成个ฐ军人背包一样的东西，背包绳的捆法是标准的“三横压两竖”，每人手里还提着脸盆牙刷็之ใ类的小件日用品。
张村长说：“我们翻山走吧，只有五里地，如果从河沟走，就多一倍路程。我看你们几个——，身体也不咋地，还有几个女的，恐怕——”
这七位好汉异口同声地说：“不怕，不怕，就是下来锻炼的，怎么เ样艰苦就怎么เ样走。”
张村长说：“翻山路也是锻炼呐，走河沟还得蹚几道水，我怕你们这几个ฐ女的——”
几个“女的”一听到เ别人叫她们“女的”，就浑身不自在，因为“女的”在当地话里，就是结了婚的女人。不过贫下中农这样称呼，几个“女的”也不好作，反而在心里检讨自己对贫下中农淳朴的语言没有深刻认识，说明自己้跟贫下中农在感情上还有一定距离，要努力改造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跟贫下中ณ农打成一片。
张村长要帮几个ฐ“女的”背东西，几个“女的”一概拒绝，谁那ว么娇贵？不都是来锻炼的吗？怎么เ能ม一开始就要人照顾ุ？张村长也不勉强，只说：“待会背不动了，就吭一声。”
走出县城，就开始翻山了。应该说山也不算高，但因为ฦ背着背包，提着网兜，几个ฐ人也走得汗流浃背，张村长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背上也不空了。三个“女的”有两个的背包都不见了，光提着个脸盆等小件，还走得气喘吁吁的。
静秋是个好强的人，虽然也背得要死要活，但还是坚持要自己้背。吃苦耐劳基本上成了她做人的标准，因为ฦ静秋的父母在文化革命中都被揪出来批斗ç了，爸爸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妈妈是“历史反革命的子女”。静秋能ม被当作“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享受“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的待遇，完全是因为她平时表现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时时处处不落人后。
张村长见大家有点苟延残喘的样子，就一直许诺：“不远了，不远了，等走到山楂树那里，我们就歇一会儿。”
这个“山楂树”，就成了“望梅止渴”故事里的那个“梅”，激励着大家坚持走下去。
静秋听到这个ฐ山楂树，脑แ子里先想到的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歌，就叫，是苏联歌曲。她最早听到เ这歌，是从一个l师大俄语系到เk市八中ณ来实习的老师那里听到的。
分在静秋那个ฐ班实习的是个ฐ二十六、七岁的女生，叫安黎，人长得高大结实，皮肤很白，五官端正，鼻梁又高又直，如果眼睛凹一点的话，简直就像个ฐ外国人了。不过安黎的眼睛不凹，但大大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眼皮不是双层，而是三、四层，这让班上的单眼皮女生羡慕得要死。
据说安黎的父亲是炮二司的什么เ头头，因为林彪的事情，被整下去了，所以安黎的日子曾经过得很惨。后来邓小平上台，她父亲又走运了，于是就把她从农村招回来，塞进了l师大。至于她为什么เ进了俄语系，就只有天知道了，因为那ว时俄语早已不吃香了。
听说解放初ม期，曾经有过一个学俄语的高潮，很多英语老师都改教俄语去了。后来中ณ苏交恶，苏联被中ณ国称为“修正主义”，因为ฦ他们居然想“修正”一下马列主义แ。先前教俄语的那些老师，又有不少改教英语了。
静秋就读的k市八中ณ，跟整个ฐ市区隔着一道小河，交通不太方แ便。不知道市教委怎么เ想的，就把硕果仅存的几个ฐ俄语老师全调到k市八中来了，所以k市八中ณ差不多就成了k市唯一开俄语的中ณ学，几乎年年都有l师大俄语系的学生来实习，因为除了k市八中，就只有下面几个ฐ县里有开俄语的中ณ学了。
安黎因为ฦ老头子有点硬，所以没分到下面县里的中ณ学去。安黎挺喜欢静秋，没事的时候，总找她玩，教她唱那些俄语歌曲，就是其中ณ一。这样的事情，在当时是只能偷偷干的，因为ฦ苏联的东西在中国早就成了禁忌，更何况“文化大革命”中把凡是沾一点“爱情”的东西都当作资产阶级腐朽堕落的东西给禁了。
按当时的观点，不仅是“黄色歌曲”，甚至算得上“腐朽没落”“作风不正”，因为ฦ歌词大意是说两个青年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也觉得他们俩都很好，不知道该选择谁，于是去问山楂树。歌曲最后唱到：
“可爱的山楂树啊，白花开满枝头，
亲爱的山楂树啊，你为ฦ何愁？
……
最勇敢最可爱的，到เ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啊，请你告诉我。”
安黎嗓子很好，是所谓“洋嗓子”，自称“意大利美声唱法”，比较适合唱这类歌曲。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安黎就跑到静秋家，让静秋用手风琴为她伴奏，尽情高歌一阵。安黎最喜欢的歌，就是，她到底是因为ฦ觉得这歌好听，还是因为也同时爱着两个ฐ人，不知如何取舍，就不得而知了。
第3节：山楂树之恋2๐
所以静秋听张村长提到“山楂树”，还真吃了一惊，以为他也知道这歌。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是真有这么เ一棵树，而且现在已๐经成了他们几个人的奋斗目标了。
背包压在背上，又重又热，静秋觉得自己背上早就汗湿透了，手里提的那ว个装ณ满了小东西的网兜，那些细细的绳子也似乎早就勒进手心里去了，只好不停地从左ุ手换到เ右手，又从右手换到เ左手。
正在她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忽听张村长说：“到了山楂树了，我们歇一脚๐吧。”
几个人一听，如同死囚们听到เ了大赦令一样，出一口长气，连背包也来不及取下，就歪倒在地上。
歇了一阵，几个ฐ人才缓过气来。李师傅问：“山楂树在哪里？”
张村长指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ว就是。”
静秋顺着张村长的手望过去，看见一颗六、七米高的树，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ใ处，可能因为天还挺冷的，不光没有满树白花，连树叶也还没泛青。静秋有点失望，因为她从歌曲里提炼出来的山楂树形象比这诗情画意多了。
她每次听到เ这歌，眼前就浮ด现出一个画面：两个ฐ年青英俊的小伙子，正站在树下，等待他们心爱的姑娘。而那位姑娘，则穿着苏联姑娘们爱穿的连衣裙，姗姗地从暮色中走来。不过当她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就站住了，躲在一个小伙子们看不见的地方แ，忧伤地询问山楂树，到底她应该爱哪一个。
静秋好奇地问张村长：“这树是开白花吗？”
这个问题仿佛触动了张村长，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棵树呀，本来是开白花的，但在抗日战争期间，有无数的抗日志士被日本鬼子枪杀在这棵树下，他们的鲜血灌溉了树下的土地。从第一个ฐ抗日英雄被杀害这里开始，这棵树的花色就慢慢变了，越变越红，到เ最后，这棵树就开红花了。”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李师傅提醒几个学生：“还不快记下？”
几个人恍然大悟，看来这次的采访现在就开始了，于是纷纷找出笔记本，刷็刷็地记了起来。
看来张村长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对这四五杆笔刷刷地记录他说的话好像司空见惯一样，继续着他的演说。等他讲完这棵见证了西村坪人民抗日历史的英雄树的故事，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行人又启程了。
走出老远了，静秋还回过头看了看那ว棵山楂树，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她看见那ว棵树下站着个ฐ人，但不是张村长描绘过的那些被日本鬼子五花大绑的抗日志士，而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她狠狠批判ศ了一把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决心要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把教材编好。
这棵树的故事，是肯定要写进教材的了，用个ฐ什么เ题目呢？也许就叫？好像太血腥了一点，改成？或者
歇过一阵之ใ后再背上背包，提上网兜，静秋的感觉不是更轻松了，而是更吃力了。可能背与不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先甜后苦，总是让后面的苦显得更苦。
不过谁也不敢叫一声苦。怕苦怕累，是资产阶级的一套，静秋是唯恐别ี人会把她往资产阶级那里划ฐ的。本来出身就不好，再不巴巴地靠着无产阶级，那真的是自绝于人民了。我党的政策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那ว就是说你要比出身好的人更加注意，绝对不要有一丝一毫非无产阶级的言行。
但是苦和累并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的，静秋恨不得自己้全身的痛神经都死掉，那就不会感到背上的沉重和手上的疼痛了。她只能拿出多年练就的绝招来帮助自己้忘记身体的苦痛：胡思乱ກ想。想得太入神的时候，她往往能ม产生一种身在彼处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飞离了自己้的躯壳，变成了那些想象中ณ的人物，过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เ，她老是想到เ那棵山楂树，被敌人五花大绑的抗日志士与身穿洁白衬衣的英俊俄国小伙，交替出现在她脑แ海里。而她自己，时而是即将被处决的抗日志士，时而是那ว个因为ฦ不知道爱谁而苦恼的俄国女孩，搞得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更接近共产主义，还是更接近修正主义แ。
山路终于走完了，张村长站了下来，指着山下说：“那ว就是西村坪。”
几个人都抢着跑到山崖边去观赏西村坪，只见一条小河像条绿色的玉带，蜿蜒着从山脚下流过，环绕着西村坪。沐浴ภ在初春阳光下的西村坪，比静秋以前下去锻炼过的几个ฐ山村都美丽，真算得上山清水秀。
站在山顶ะ鸟瞰西村坪，整个村庄尽收眼底。田地像一些绿色的、褐ຈ色的小块块一样，遍布整个山村，一幢幢民房，散落在各处。中间有一处，似乎ๆ有不少房子，还有一个大场坝，张村长介绍说那ว就是大队部所在地。队里开大会的时候，就到那ว里去，有时搞联欢晚会，也是在那ว里举行。
张村长解释说，按k县的编制，一个ฐ村就是一个大队，所谓村长，实际上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不过村里人都爱叫他“村长”。
一行人下了山，先来到张村长的家，他家就在河边，从山上就能望见。张村长家只有他妻子在家，她让大家叫她“大妈”。家里其他人都下的下地了，上的上学了。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饭，张村长就来把几个ฐ人的住处安排一下。李师傅、陈校长和那ว个叫李健康的男生住在一户村民家里，罗老师只是暂时来一下，在写作方面作些指导，过一两天还得回去教课，所以随便在哪里挤挤就行了。
可惜的是，三个女生不能ม住在一起。有户村民同意把他家的一间房给学生住，但只能住两个人，张村长只好自己带头，说：“你们当中剩的那ว个就住我家吧，我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ม跟我二闺女睡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