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然而你又不来找我，’他说。‘有些事情你想了解，可你又不问。你发现克劳迪娅要不辞而别离开你，可你似乎又无力去阻止这件事，然后你就会促成这件事，然而你却什么也没干。’
“‘喔，如果她能懂就好了！’
“‘爱？’她说道，‘你说爱是什么เ意思？’后来，她仿佛看出了我脸上痛苦的神情，向我走近并用双手抚摸我的面颊๐。她冷冰冰的，很不满，就像我被那个凡人男ç孩挑逗了但很不满足那ว样，冷冰冰的，很不满。
“‘但你们是怎样成了吸血鬼的呢？’他问道。克劳迪娅的一只手从没有过地轻轻地从大腿面上举ะ起来，两ä眼的目光机械地从他的脸上移到我的脸上。我看见了这一切，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也看到เ了，然而他没有任何表示。我立刻明白了她想告诉我什么。‘你不想回答，’阿尔芒说道。他的声音很低，而且甚至比克劳迪娅的声音更有韵味，也远不如我自己的声音像人类。我发觉自己又走了神，陷入了对那种声音和那双眼睛的沉思之中ณ。我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从思绪中摆脱出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她那ว脆弱的声音突然变了，两眼死盯着那ว高个ฐ、恶毒的吸血鬼头儿，那个这时已跨出圈外的恶魔骗子。
“‘那ว面色苍白的爱米莉，那个倒霉的英国人……’她说，没有看见我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他们的心不值一提，而且，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吸血的恐怖杀了他们，是这个念头杀了他们。但是能活下来的心是什么样的呢？你能确信你从未制造过一群怪物，时不时地出于隐约的本能追寻着你的脚步吗？他们的寿命有多长？这些被你落在身后的孤儿——一天在那儿，一个ฐ星期在这儿，直到เ太阳把他们烧成灰或是某些被追猎的受害者将他们剁成碎片？’
“慢慢地，摩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狂乱ກ。‘这就是他们想对她做的事，’他说，‘他们想这样对付爱米莉！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干的！’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允许他们这么เ做。你得帮我，路易。’他的嘴唇颤抖，那张因为突然的绝望而扭曲的脸会吓得我这个ฐ吸血鬼也缩到เ一边去。‘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你和我。我的意思是，法国的和英国的。我们是文明人，路易。他们是野蛮人！’
“我会放下书，向舷窗外看去，感觉着海ร浪轻微的摇摆，望着远比在陆地上见到เ的要清晰灿烂得多的群星。它们低垂下来，几乎ๆ触着了海面。时常在某些时刻，当我独自坐在黑暗的船舱里时，天空仿佛也降落下来与大海ร碰面。在这样的相会里，某种巨大的秘密将会被揭示出来，某种沟峡将会奇迹般地被永远合拢。但是当天空和海洋已不可区分，就像天地已混沌一片时，谁又来揭示ิ这秘密呢？上帝？还是撒旦？我的脑แ海中突然闪现这样一个ฐ念头，如果能ม认识撒旦，能够仰望他的脸，也许会成为一种安慰；不管那ว张脸会是多么เ的恐怖，我可以知道自己彻底地属于他，从而才能让这种无知状态下的折磨永远休止，穿过那永远将我和我称之为人性的一切隔绝开来的面纱。
“‘现在没有关系了，路易。’她提醒了我。我们得和新า奥尔良告别。我们正在离开皇家大道的人群。我的感官敏锐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紧ู紧ู地抓住这一切，不情愿说这是最后一个ฐ夜晚。
“她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走了，只看见她小帽上的带子一晃而过，哒哒的脚步声由近而远，渐渐消เ失了。我挪了挪步子，茫然不知所往，只希望这个ฐ城市能ม够把我吞没。这时，那种饥渴感越来越强，要压倒理智。我不太想满足这种欲望，我需要让这种欲望、这种冲动模糊所有的意识，让脑子里反复回旋๙着‘杀人’二字。我慢吞吞地走完这条街，又来到เ另一条街，一直被这种欲望牵引着。我心里在说，那是一根线，带我在迷宫里穿行，不是我扯着线，而是线扯着我……然后我站在康帝街，听到一种沉闷的响声，一种熟悉的响声；那ว是上面大厅里击剑手发出的响声，在木地板上来回动作的响声，向前，退后，过来，过去，踩得地板咚咚直响，还伴着银剑挥舞的啸声。我靠墙站在那儿，从高大没有遮掩的窗户里能ม看到เ他们，两个年轻人你来我往地一直舞到深夜，左ุ臂始终像舞蹈演员一样摆着优雅的姿势，优雅地冲向死亡，优雅地刺๐向心窝。我眼前的情景幻化作小弗雷尼尔，挥舞着银剑刺向对方，又跟着银剑走向地狱。这时，有人下了狭窄的木制ๆ楼梯。他出来了，是一个小伙子，年纪还小，圆鼓鼓的脸蛋像个孩子，粉白光滑。因为ฦ刚刚ธ击完剑，他的两颊๐泛着红晕，一件漂亮的灰色外套和皱巴巴的衬衣下面，散发出科隆香水和汗水的芳香。当他从昏暗的楼ä梯井刚ธ一出现，我就感到เ了他的体温。他脸上露着笑容，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เ，走路时棕色的头发飘在前额，遮住了眼睛；他甩了甩头，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突然，他站住不动了。他看见了我，盯着我看了一下，然后眼皮动了动，有些不安地笑着说：‘对不起。’他讲的是法语。‘你吓了我一跳！’他说完正要礼貌地点点头，走过去，却又定定地站住了，红扑扑的脸上露出很震惊的表情。我从他脸上就能看到他的心跳，闻到他年轻、结实的身体上的汗味。
“从此，我们这个家虽然很安静，但没有了安宁。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她不再问什么เ，完全沉浸在中，沉浸在那些描写鬼怪、女巫、巫术、吸血鬼一类的书籍中ณ。你知道，这类书多半都是想象出来的，都是神话故事，有些只是传奇式的恐怖故事，但她都读，一直读到เ天亮。每次都得我去叫她，然后带她去睡觉。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莱斯ั特？’我小声地说道。他现在想把她推开，可她不肯松手。她紧ู抓着他的手指和胳ฑ膊，把手腕往嘴边送，口里发出一声嘟哝。‘停下，停下！’他对她说道。显然，他很痛苦。他挣脱开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她的牙齿急切地想够到他的手腕，但够不着。然后，她用她那无邪的惊奇目光看着他。他往后退了退，手还搭着她的肩，不让她动。接着，他迅速给手腕包了一块手绢，离开她去把铃绳猛地拉了一下，眼睛始终盯着她。
憾的是弗雷尼尔小姐喜欢抛洒灯火，那样会把晚会弄得难以收抬的。你不这么认为吗？尤其是在旅馆里？’他让那两ä个女人坐在椅子上，黄头发的女人头歪向一边靠在猩红的绒椅背上，另一个ฐ皮肤黑一些的女人头则ท耷拉在胸前。她脸色苍白，神情呆板。她好像是那ว样一种女人，热情的个ฐ性才会使她们变得漂亮。另一个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我都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莱斯ั特在她身上留แ下两道口子，一道在喉咙，另一道在胸口，都正往外冒着血。他拿起她的手腕，用刀切开，斟满两只酒杯，让我坐下。
“‘伏到枕头那儿去，对他说你彻底原谅他了，原谅他在你小的时候让你退学！现在就说。’
1指美国墨西哥湾沿岸各州早期法国或西班牙殖民者的后裔ศ。
“后来怎么样了呢？”男孩问了一句。他脸上湿漉漉的，赶忙用手帕擦了擦。
第三部ຖ
“‘我无法在这儿跟你谈！我无法让你明白。你要跟我来……只要一会儿……直到我再次成为ฦ我自己？’
“‘这是疯了！……’我说，突然举起双手捂住我的太阳x。‘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环顾四周，看着他们那些静止的消เ极的表情，那些不可思议的笑容。‘莱斯ั特。’这时我把他转了过来，抓着他那黑色的羊毛小翻领。
“后来，我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我知道它是什么เ了。我立刻把那ว东西从他手中撕扯过来，两ä眼瞪着它，那脆弱的丝绸物是——克劳迪娅ๅ的黄色衣裙ำ。他用手捂住嘴，把脸扭向了一边。他向后坐了下来，当我盯着他、盯着那ว件衣服时，一阵轻轻的压抑的呜咽突然从他那儿传了出来。我用手慢慢抚摸着那衣服上面的泪斑á、血迹，我的手紧ู握着，在颤抖。我将它紧贴在胸前。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我只是站在那ว儿。时间已和我无关，也和那些在灯下晃动的吸血鬼们无关，那些难以捉摸的笑声灌满了我的耳朵。我记得自己想着要用手捂住耳朵，可我却不能ม放开那件衣裙ำ，无法停止地将它攥紧攥小并试图将它完全捏在手中。我记得有一排蜡烛在燃烧，高低不齐的一排，一个接一个地照着绘有图画ฑ的四壁。一扇门向雨中ณ敞开着，所有的蜡烛被风吹得噼啪作响，仿佛那些火焰是从烛芯被吹上来的。但它们全都紧紧依附着烛芯，全都安然无恙。我知道克劳迪娅是从那ว个ฐ门口穿过去的。蜡烛在移动。那些吸血鬼抓着它们。圣地亚哥手里抓了根蜡烛，正向我低头施礼ึ，并且做手势让我通过那ว道门。我几乎没注意到他。我根本就不在乎ๆ他或其他的吸血鬼。我在心里说，如果你在乎他们，你会发疯的。他们并不要紧ู，真的。她要紧ู。她在哪儿？找到她。他们的笑声远了，那ว声音似乎有形有色，但最后什么เ也没有了。
“后来，我透过开着的门看见某种东西，那ว是我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看到เ过的东西。除了我自己以外，没人知道我多年以前曾看见过这个东西。不，莱斯ั特知道。但那没关系。现在他不会知道也不明白。那是我和莱斯ั特站在皇家大街的那ว间砖砌的厨房门口看见的情景：那厨房地板上，两个曾经活着的湿漉漉缩成一团的东西，那已被害死的相互搂抱着的一对母女。可眼前这两个躺在柔风细雨中ณ的是马德琳和克劳迪娅。马德琳那漂亮的红头发和克劳迪娅那金黄色的头发缠在一起，蹿入敞开着的门里的风吹动着那些头发，那些头发在闪闪发光。只是那活的东西已经被烧毁了——不是那头发，不是那空空的天鹅绒长裙，也不是那血迹斑斑的镶边小圆孔上有白色花边的小无袖衬衫。那已熏黑、烧焦而且变形的东西是马德琳。她仍残留着那张活着的脸的痕迹，她紧抓住那ว孩子的手已完全像只木乃ี伊的手了。可那ว孩子，那个远去的人，我的克劳迪娅，已成了灰烬。
“我大喊了一声，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哭喊如同那狭窄地方的风在上升。那风卷着雨，冲涤着那ว些灰烬，抽打着那推着那些砖头的一只小手的痕迹。金色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那ว些松松的衣楼也被吹了起来，向上飞扬。就在我哭喊之时，我被猛击了一下。我抓住了那个ฐ我确信是圣地亚哥的人。我挤命地猛击他，扭着他那龇牙咧嘴的脸，要致他于死地。我用手死死抓住他，使他无法挣脱。他骂着，喊叫着。他的喊叫声和我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他的靴子往下踩进了灰烬之ใ中。当我把他从那ว群吸血鬼中拎出来往后一扔时，我自己的眼睛也被雨水和自己的泪水模糊了。最后他离我远远地，躺倒在后面。就在他伸出手时，我也伸手抓住了他。然而和我撕打的那个人竟是阿尔芒。那个把我从小小的墓x中挖出来，带到那舞厅的眩目色彩中、哭喊声中、各种混杂的声音中ณ，还有那银铃般的冷酷笑声中去的阿尔芒。
“莱斯特在大声喊着：‘路易，等等我。路易，我必须和你谈谈！’
“我能看见阿尔芒那ว深褐ຈ色的眼睛在靠近我，我感到浑身无力，并且模模糊糊意识到马德琳和克劳迪娅ๅ已经死了。他的声音轻柔地，也许是默默地传了过来。‘我无法阻止那一切，我无法阻止……’她们死了，就是死了。我慢慢失去了知觉。圣地亚哥就在她们一动不动的那地方的附近某处。那ว头发被风吹了起来，掠过那些砖、那ว些解开的锁链。可我却慢慢失去了知觉。
“我无法把她们的尸骸捡起来，无法把她们弄出来。阿尔芒用胳ฑ膊搂着我的背，手放在我的胳膊下面。他几乎是挟带着我穿过了那些空d的有回音的木头空问。街道的种种气息出现了，我闻到เ了马匹和皮革的清新味道，那儿停着一些闪闪发光的马车。我的胳膊下夹着一副小棺材，我能清楚地看见自己้沿着嘉ล布遣林荫大道奔跑。人们在给我让道，露天咖啡馆拥挤的桌旁坐满了人，还有一个人举起了胳膊。那时我好像糊涂了，那ว个阿尔芒用胳膊抱着的路易，我又看见了他那望着我的褐ຈ色眼睛，我觉得昏昏沉沉。然而我在走，在动。我看见了我自己走在人行道上的那ว闪亮的皮靴子。‘他疯了吗？他对我讲这些？’我问起莱斯特，声音尖利而生气，但却甚至能给我一些安慰。我在笑，大笑。‘他这样跟我说话，完全是疯透了！胡说八道！你听见他说话没有？’我问道。阿尔芒的眼神在说，你睡吧。我想说点关于马德琳和克劳迪娅ๅ的话，说我们不能把她们扔在那ว里，我感觉那ว呐喊声又在我内心升腾起来，那呐喊冲破了其他所有东西的阻挡。我紧咬牙关，努力挡住它，因为ฦ我知道那呐喊是那样强烈，一旦我任凭它吼出来，那ว就会毁了我自己。
“后来我完全清醒了，明白了一切。这时我正在漫步，那是男人们喝得烂醉而且对他人充满仇恨、自己又以为ฦ是天下无敌时常有的一种盲目好斗的漫步。在新奥尔良我第一次遇到เ莱斯特的那天晚上，我就是这样漫步着。那种攻击一切的醉醺醺的漫步居然奇迹般地走得很稳而且没走错路。我看见一个醉醺醺的人，他的两ä只手在不可思议地划着一根火柴。火苗碰着了烟斗，烟吸了进去。我正站在一家咖啡馆的橱窗旁้边。那人在吸烟。他根本没醉。阿尔芒站在我身旁等着。我们是在拥挤的嘉布遣林荫大道或者那是圣殿林荫大道？我说不准。她们的尸骸还留在那ว邪恶的地方，我很痛心。我看见圣地亚哥的脚践踏着那ว曾经是我的孩子的那熏黑烧焦的东西！我大声喊了出来，那人已从桌旁站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喷散在他面前的玻璃窗上。‘走开，’我在对阿尔芒说，‘该死的你下地狱去吧。别靠近我，我警告你，别ี靠近我。’我从他身边走开，上了林荫大道。我看见一男一女走在我旁边，那ว男ç人伸出胳膊搂护着那女人。
“后来我跑起来。人们看着我在跑。我很想知道，在他们眼中我看上去像什么，那疯狂的白色的东西在他们眼前飞逝而过。我记得，等我停下来时，我浑身无力而且很不舒服。我的血管在灼烧，好像是饿了。我想到了杀人，但这想法使我内心充满了厌恶。我坐在一座教堂旁边的石阶上，那ว些嵌入石头里的小边门旁边，那些门晚上都拴起来并上了锁。雨已经小了，或者似乎是小了。尽管有个ฐ人拿着把又黑又亮的伞走过了很长一段路，但整个街道仍是静悄悄的，y郁๗而沉闷。阿尔芒站在远处的树下面。在他后面似乎有扩展出的一大片树林和湿湿的草地，还有那ว像是从暖热的地面上升腾起来的雾气。
“但只要想到一件事，我便能ม恢复平静了，那就是我的胃和头部的疼痛还有喉咙的绷紧。等这一切都消เ失的时候，我又感觉清醒起来，我又意识到了那发生过的一切，我们离开那剧ຕ院的遥远距离，还有仍留在那儿的马德琳和克劳迪娅的尸骸，那两个ฐ互相搂抱在一起的大屠杀的受害者。我感觉离自己的毁灭很近，但很坚定。
“‘我无法阻止这事，’阿尔芒温和地对我说。我抬起头，看见他的脸有说不出的沮丧。他把目光移向一旁้，仿佛他觉得要想向我证明这一点也是徒劳似的。我能感觉到他那极严重的沮丧，那种近乎ๆ被打败的情绪。我有种感觉，我想如果我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他也几乎不会做出什么反抗我的举动来。我能感觉到他那内心充满的孤独和消极，那便是他一再对我说‘我没法阻止这事’的根本原因。
“‘喔不，可是你能阻止的！’我轻声对他说道。‘你完全知道你能行。你是头儿！你是唯一知道你自身力量的局限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不懂ฦ。你的领悟能力远胜过他们的。’
“他静静地看着旁边。但我能ม看出我这些话在他身上所起的作用。我能ม看见他脸上的疲倦，他眼中那黯然失色的沉闷沮丧。
“‘你能支配他们。他们怕你！’我继续说，‘如果你愿意使用那种魔力，即便是超过了你自己所说的那些局限，那么你早就能ม阻止他们了。你不能ม违背的是你对自己的意识。你自己那对事实的宝贵认识！我完全理解你。我从你身上能ม看见我自己的影子！’
“他的目光慢慢移动过来和我的目光相遇。但他什么也没说，脸上的痛苦很可怕。那神情因痛苦变得软弱而绝望，他正处在某种他自己无法控制的显然可怕的情感边缘。他害怕这种情感，而我不。他正以他那种胜过我的使人着迷的极大魔力在体会我的痛苦。我却没在体会他的痛苦。那和我没关系。
“‘我就是太理解你了……’我说。‘我内心的那种消极已全然成了痛苦的核心，那真正的罪恶。那种脆弱，那对一种残存的愚蠢道德的拒绝妥协，那种可怕的自尊！正因如此，当我知道错时，我还是使自己成了这样一种人；正因如此，当我知道错时，我仍使克劳迪娅成了她变成的那ว种吸血鬼；正因如此，当我知道错了，知道那正是她的祸ຖ根时，我仍旁观着，任凭她杀了莱斯特而没伸出一个指头去阻止。而马德琳，是我让她变成了那样，而我是绝不该将她变成像我们自己一样的家伙的。我知道那错了！好吧，我告诉你，我将不再是那ว个消เ极脆ะ弱的家伙了，再不会一次次将罪恶编织成一张又大又厚的网而自己去继续成为它那愚蠢可笑的牺牲品了。那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我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我警告你，不管你今晚在把我挖出那个ฐ我也许早就死在里面的坟墓时对我表现出了怎样的仁慈，不要再回到你那ว吸血鬼剧院里的小屋去了，不要再去靠近它。’”
“我没等得及听他的回答，或许他从来也没有打算要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他有没有跟着我，我没感觉到เ。我也不想知道。我不在乎。
“走到蒙特马特的墓地时我退却了。为ฦ什么เ那ว地方比起大都市来又黑又静，我说不清，只知道它离嘉布遣林荫大道不太远。蒙特马特当时是农村地区。我在那些有菜园的低矮房子中间漫游，我杀了人，但没有丝毫的满足感。然后我又在墓地里找出了那ว个白天我可以躺进去休息的棺材。我用两ä只手把那里面的尸骸挖了出来，然后躺下来睡在那张味道难闻的潮湿而又有着死人恶臭的床上。我不能ม说这棺材使我很舒服，相反，它只是我想要的东西。被关闭在那ว小小的黑暗空间里，嗅着泥土味儿，远离所有的人和所有活着的各种形态的人，我沉浸在所有侵袭并压抑我感官的东西中ณ。而这样做，我也使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ณ了。
“但那是短暂的。
“第二天晚上，当冬天那ว冷冷的灰色太阳落山时，我醒了。我感觉那冬天常有的令人感到刺๐痛的麻木感很快消失了，棺材里住着的那ว些黑色生物在我周围乱窜，逃避我的复活。我慢慢地出现在那ว暗淡的月光下面，欣赏着那块我设法逃出来的大理石平板的冰凉和绝对光滑。接着，我漫步走出了那些坟墓和那片墓地，脑แ中又想到了一个计划ฐ。那是个我情愿用我的生命和一个ฐ真正不在乎他的生命并有非凡的勇气情愿去死的人的极大自由去赌的计划ฐ。
“我在一个ฐ菜园里看见了什么เ，那ว东西在我的脑แ海ร中ณ很模糊，直到เ我用手抓住它。那ว是把小小的长柄镰刀，它那ว锋利ำ的卷刃上面仍沾着上次割下的绿草。一旦ຆ我把它擦干净并用手指顺着利刃拭摸后，那ว计划就仿佛在我心中变得清晰明了了，我也就可以去完成其他的事了：找到เ一辆马车还有一个白天能按我的意旨办事的车夫——他会被我给他的钞票以及更多的许诺而迷惑，他会把我的箱子从圣加布里尔饭店搬到เ那辆马车里去，接着设法搞到我所需要的其他一切东西。然后在夜晚那漫长的时光中，我可以假装同我的车夫饮酒，陪他聊天并且获取他的通力合作，即在拂晓时分将我从巴黎拉到枫丹白露。我睡在马车里面，虚弱的身体决定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受到任何惊扰——这种隐私是那ว么เ重要，以至于我巴不得就在已๐经付给他的报酬上再加一大笔钱，好让他连我马车车厢上的把手都不去碰一下，直到我自己้从里面出来为止。
“当我确信他已经同意并喝得大醉，醉得忘记了一切，而只知道抓紧ู缰绳赶往枫丹白露时，我们小心地缓缓驶进了吸血鬼剧ຕ院那条街，并且待在离剧院一段距离之外的地方，等着天慢慢亮起来。
“那剧院在白天到来之际关闭并且上了锁。我向剧院爬去，可那空气和天色告诉我，我最多只有15分钟去执行我的计划。我知道，远处那关闭着的剧ຕ院里面，那ว些吸血鬼们已经躺进了他们的棺材。即使有个晚睡的吸血鬼徘徊着正要上床睡觉，他也不会听见这些最初的准备工作。我很快地将一些木板堆放在那些上了门栓的门前，然后又很快地用力把钉子钉进去，那样就从外面把那些门封住了。一个路过的行人注意了一下我在干什么เ，但很快又走掉了。他一定是相信我可能ม得到了主ว人的准许，在把那个住宅用木板封起来。我不知道。然而我的确知道，在我干完之ใ前，我可能会碰到那些卖票员，那些引座员，那ว些随后打扫的人。他们可能ม会留在里面，看护那些白天睡觉的吸血鬼。
“当我指引着马车上了阿尔芒的那条小街，并将马车扔在那儿时，我在想着那些人。我拎着两小桶煤油到了阿尔芒的门前。
“如我所愿，那钥๓匙一下子就把门打开了。一走进那更低的通道里，我就打开了他小屋的门，发现他不在那里。那棺材不见了。事实上，除了那些家具陈设，包括那ว死去男孩封闭的床，那ว儿什么เ也没有了。我急忙打开了一桶煤油，又把另一桶放在前面，让它滚下楼梯去。我急急忙忙地走着，用煤油泼溅在那些露出光线的地方，泼向其他小屋的那ว些木门上面。那煤ศ油的气味太呛了，比我弄出的任何可能使他们警觉的声音都更引人注意。尽管我纹丝不动地拎着煤油桶和镰刀站在楼ä梯上听着，我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任何我以为那ว儿会有的警卫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吸血鬼自己的动静。我紧握着镰刀柄，大胆地慢慢往上走，直至舞厅的门前，然后我站住了。那ว儿空无一人。我将煤ศ油洒在马鬃椅子上，那些帷幕上。我在那ว个马德琳和克劳迪娅ๅ被杀的小院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喔，我多想打开那扇门。那扇门是那ว样诱惑着我，以至于有一会儿我几乎忘记了我的计划。我几乎扔下了煤油桶去转动那ว门把手。但是我看见了从那扇门上的旧木板缝中s出的光。我知道我不得不走了。马德琳和克劳迪娅不在那儿。她们死了。如果我打开了那扇门，我又会干些什么呢？我要再次面对那ว些尸骸，那缠在一起的乱蓬蓬的金发吗？没有时间了，也没有意义。我跑着穿过那些我以前从未发现过的走廊，将煤油浇在那些旧木门上。毫无疑ທ问，那些吸血鬼肯定躺在里面。我蹑手蹑脚冲进了剧ຕ院，一道清冷的灰色光线从那拴上的前面入口处渗透进来。那ว光线促使我加快动作，将那大大的天鹅绒舞台帷幕和那ว些有椅垫的椅子以及门廊的门那ว儿的帷幕都泼上了黑乎乎的煤油。
“最后，煤油桶空了，被我扔在了一边。我拨出了自制火把，将火柴凑近那浸过煤油的破布条，点燃了那些椅子。当我朝舞台奔去并将点燃的黑色窗帘抛入冷冷的倒吸气流的通风口中ณ时，那些舔动的火苗正在吞没那些椅子上厚厚的丝绸和椅垫。
“剧ຕ院顿时随着那日光燃烧起来。当火焰吼叫着蹿上四壁，舔着舞台前部的拱形墙以及那悬吊着的包厢上的石膏花体字时，整个剧院的框架似乎都要吱吱嘎嘎地发出呻吟了。但我无暇去赞美它，去欣赏那种味道和声音，也无暇去看那强烈的光亮中ณ即将燃烧的每个ฐ偏僻角落，而那ว些光亮很快就要将它们吞没掉。我又逃到了更低的地板上，把火把扔进舞厅那马鬃长沙发里面、帷幕里面，以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里去。
“上面的舞台那儿有人在砰砰地敲打着——在那ว些我从未看见过的房间里面。接着，毫无疑问，我听见了那开门的声音。可那太晚了，我紧握着火把和镰刀对自己说。整个ฐ建筑物都烧起来了。他们会被烧毁的。我跑向楼梯，一阵遥远的喊叫声超过了那些火焰的噼啪声和吼叫声。我用火把刮擦着上面那些浸过煤油的椽子。火焰裹住了那ว些旧木头，烧着的椽子在那ว潮湿的天花板下卷曲着。我可以肯定，那是圣地亚哥的叫喊声。接着，当我敲着下面更低的地板时，我看见他在上面。他在我后面顺着楼ä梯跑下来，浓烟灌满了他周围的楼ä梯井。他的眼睛呛得流泪，喉咙呛得说不出话来。他结结巴巴，伸手指向我说：‘你，你……该死的你！’我愣在那ว里，两ä只眼睛被烟熏得眯缝起来。我感觉眼里涌ไ出泪来，感觉两眼在灼烧，但我的目光绝没有片刻离开过他的身影。那个ฐ吸血鬼正使出浑身解数向我扑来，速度之ใ快，几乎ๆ看不见他的影子。等他那黑色的衣服冲下来时，我挥起了长柄镰刀，看见镰刀砍中ณ了他的脖颈并且感觉到了他脖颈่的重量，接着便看见他向旁边栽倒下去，用两只手捂着那ว可怕的伤口。空气中ณ充满了哭喊声和尖叫声，一张白色的面孔赫然出现在圣地亚哥头上，那是个令人恐惧的面具。其他一些吸血鬼在我前面冲过通道，向小街那个ฐ秘密的小门冲去。但我却镇定地站在那里，盯着圣地亚哥，看着他忍着伤痛爬起来。我又挥动了镰刀，一下子就击中了他。这次没有伤口了，只看见有两ä只手在黑暗中ณ摸着那早已不存在的一颗头颅。
“那ว颗头颅和鲜ຒ血从那砍断的脖子上滚落下来。在熊熊燃烧的椽子下面，那头上的一双眼睛疯狂地圆睁着，黑亮光滑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被鲜血浸ฤ湿了，落在了我的脚下。我使劲用靴子踢它，将它沿着通道踢飞起来。我跟着那黑发向前跑，把火把和镰刀扔在了一边。我伸出两手，捂住自己的头，从那已经淹没了通往小街的楼梯的白色火光中逃出去。
“那雨像闪闪发光的银针似的落下来，掉进我的眼里。我眯着眼睛看见那远处天空下马车的黑色轮廓在闪光。听到我嘶哑的命令，那瘫倒的车夫直起身来，笨拙的手出于本能ม地去抓握马鞭。我拉开车厢门，马车突然歪了一下，马飞快地向前奔去。我抓着那个箱盖，身体重重地倒向一边，两只灼热的手滑落进那用来覆盖的冰凉的丝绸里面。箱盖落下来，我被浸入了隐蔽的黑暗中。
“离开那个燃烧着的建筑物的一角，马跑得快起来了。甚至在我的手和前额都被s出的第一缕阳光灼烧的时候，我还能闻到那烟火味。它使我窒息，烧灼着我的眼睛和肺。
“但我们在往前行驶，远离了那ว烟雾和哭喊声。我们要离开巴๒黎了，我已经完成了计划ฐ。吸血鬼剧院已被焚为ฦ平地了。
“但当我感觉自己้的头往后仰倒时，我仿佛又看见了克劳迪娅ๅ和马德琳在那ว个ฐy森的小院里相互搂抱着。我好像在弯腰看那烛光下闪闪发光的柔软的发端，轻柔地对她们说：‘我无法把你们带走。我无法带你们走。但他们全都会毁灭并且死在你们周围。如果火不能烧掉他们，他们也会被太阳烤死。如果他们没被烧死，那ว么他们也将被那些来救火的人们发现，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但我向你们保证，他们全都会像你们一样死去，每个关闭在那里的吸血鬼在这个拂晓都会死掉。他们的死亡是我这漫长一生中唯一所造成的既ຂ愉快又美好的一次。’”
“两个ฐ晚上以后，我回来了。我得看看那雨水淹没的地下室。那里的每块砖都烧焦了，一碰就碎。一些骨架似的柱子矗在那里直刺天际，仿佛是些火刑柱似的。那些曾经围绕舞厅四壁的恐怖壁画ฑ已被烧毁得残破不堪，纷落在瓦砾堆中，东一张画ฑ的脸，西一片天使的翅膀，成了唯一残存下来的能辨认出的一些东西。
“我拿着晚报，挤到เ了街对面一家拥挤的小剧院咖啡厅的后面，在那些昏暗的煤ศ气灯光和厚厚的烟雾笼罩下，读着有关那大屠杀的报导。在烧毁的剧院里几乎没找到几具尸体，但却看见衣服和演出服装散落得到เ处都是，仿佛那些著名的吸血鬼演员们实际上在大火发生很久ื以前便匆忙撤离了剧院似的。换句话说，只有年轻些的吸血鬼留下了他们的尸骸，那些古老的吸血鬼忍受了全部毁灭的痛苦。没有提到一个目击者或一个幸存的受害者。怎么会有呢？
“然而有某种东西很使我烦恼。我并不害怕任何已๐经逃脱的吸血鬼。如果有，我也没有欲望去把他们都一一找出来。我能肯定他们中间大多数都已经死了。可为ฦ什么那儿没有一个ฐ守卫的凡人呢？我很清楚圣地亚哥提到เ过守卫，我曾猜想是那些引座员和看门人，是演出前被剧院雇用的。我甚至曾准备带着我的镰刀和他们遭遇。可他们并没在那ว儿。很奇怪。我内心被这种怪异搅得有些不舒服。
“可是最后，当我把那ว些报纸放在一边，坐着把这些事又考虑一遍后，那ว种怪异就没什么要紧了。要紧的是我这辈子在这个世上将比我过去还要更加彻底地孤独。克劳迪娅死了，没有任何缓刑的余地。比起以前，我便更没有理由，更没有欲望活下去了。
“然而那痛苦并没压倒我，实际上也并没有向我袭来，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使我变为深受折磨的绝望的家伙。也许要承受那种当我看见克劳迪娅ๅ烧焦的尸骸时所经历的痛苦是不可能ม的。也许去了解它并使其在任何一段时间都存在也是不可能ม的。我隐约感到奇怪，随着时间的消失，咖啡馆里的烟雾变得愈发浓厚。那用灯光照明的小舞台上，那ว褪了色的帷幕升升降降，那ว些强壮的女人在那儿唱着歌。她们佩戴的人造珠宝首饰在闪闪放光，她们那ว醇厚温柔的歌声常常很痛苦而且极忧伤——我隐约感到奇怪，感受这种失落、这种暴行并且证明它是对的，值得同情和安慰，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是不会将我的痛苦告诉一个活着的家伙的。我自己的眼泪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那么，如果不去死，又能去哪儿呢？很奇怪，那答案是怎样在我心中产生的，那时我又是怎样漫步出了咖啡馆，在剧院废墟周围转悠，最后走向了宽阔的拿破仑大道，并沿着大道向卢浮宫走去。那ว感觉就像是卢浮宫在召唤我似的，但我却还从来没进去过。我曾上千次地从它那ว长长的正面经过，曾希望自己能像一个凡人那样活着，有朝一日能ม穿行于那ว些众多的房间中并欣赏那些众多精美的绘画作品。这时我正转身向它走去，脑แ子里只有个ฐ模糊的想法，那就是，我能从艺术作品中ณ找到一些安慰，而且不会给那些没有生命但却极好地反映了生活的真谛的东西带去任何死亡。
“在拿破仑大道的某个地方，我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我知道那ว是阿尔芒的脚步声。他在发暗号，让我知道是他来了。我只是放慢了脚步，让他跟上我。我们一起走了很长一会儿，没说一句话。我不敢看他。当然，我一直都在想着他，想着如果我们是人，克劳迪娅ๅ是我的情人，想着我也许最终会无助地倒进阿尔芒的怀抱。那种想要共同分担一些悲伤的需要是那样强烈，那ว样折磨人。那心中ณ的堤坝这时好像要崩溃了，然而它并没崩溃。我麻木了，并且像个ฐ麻木的人那样木然地往前走着。
“‘你知道我干了什么，’最后我说道。我们已经从那条大道拐了弯，我能看见前面那ว皇家博物馆正面长长的一排双层柱子了。‘因为ฦ我的警告，你搬走了你的棺材……’
“‘对，’他答道。我从他的声音中感觉有种突然的毫无疑问的安慰。它使我变得脆弱。但我只是因为痛苦而太冷漠，太疲惫了。
“‘可你现在又和我在一起了。你想为他们复仇吗？’
“‘不，’他说。
“‘他们是你的人，你是他们的头儿，’我说。‘可你没像我警告你那ว样去警告他们，说我会去找他们？’
“‘没有，’他说。
“‘但你肯定是鄙视我这么做的。毫无疑问你尊重某些原则，尊重对你自己同类的某种忠诚。’
“‘不，’他温和地说。
“令我吃惊的是他的反应是那ว样的有逻辑，尽管对此我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
“从我自己那ว些残酷想法的边缘地带，我悟出了某些东西。‘那里有守卫，他们是那ว些睡在剧院里的引座员。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他们不在那儿呢？他们为什么没在那里保护那ว些睡着的吸血鬼呢？’
“‘因为ฦ他们是我雇的，我遣散了他们。我把他们送走了，’阿尔芒说。
“我停住了。他毫不在乎我面对着他。我们的目光一相遇，我就希望世界不再是一个充满灰烬和死亡空d的黑色废墟。我希望它清新า而美丽，希望我们都活着而且彼此相爱。‘这是你干的。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吗？’
“‘知道，’他说。
“‘可你是他们的头儿！他们信任你。他们相信你。他们曾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说。‘我不明白你……为ฦ什么……？’
“‘你爱怎么想都可以，’他平静而敏感地说。他好像不想用任何责备或蔑视的话来刺๐伤我，但只希望我不加夸张地考虑这件事。‘我可以想出很多理由，想到你需要的并且相信的那ว个ฐ，就像其他任何人也会这么เ做一样。我会告诉你我那ว么做的真正理由，但那ว是最不真实的：我要离开巴黎。那剧院是属于我的，所以我遣散了他们。’
“‘可是你知道的……’
“‘我告诉你，这就是实际的原因，但听上去是最不真实的，’他耐心地说。
“‘你会像你让他们被毁灭那样把我毁掉吗？’我问道。
“‘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他问。
“‘我的上帝，’我小声说。
“‘你变多了，’他说，‘但在某种程度上，你仍然没变多少。’
“我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然后在卢浮宫的入口处停了下来。一开始，我觉得它的很多窗户似乎ๆ都是黑乎乎的，在月光下和细雨中变成了银白色。可后来，我觉得自己看见窗户里面有一线微弱的光，仿佛是个在珍品中间巡回的守卫。我非常羡慕他。我很残酷地打着他的主意，那个守卫，我盘算着一个吸血鬼会怎样接近他，怎样杀掉他，拿走他的灯笼和钥匙。这个ฐ计划ฐ很混乱ກ。我无法实现很多计划。我这辈子只完成过一次真正的计划，而那个计划已结束了。
“最后我投降了。我转身又面向阿尔芒，两眼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让他走近我，就好像他想使我成为他的牺牲品一样。我低下头，并且感觉到他用力抱住了我的肩膀。我突然一下子想起了克劳迪娅ๅ的话，那些几乎ๆ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番话——她承认，她知道我会爱阿尔芒，因为ฦ我甚至爱上了她——那ว些话使我觉得含义แ深刻而且很有讽刺๐意味，远比她所想到的要更有意义。
“‘没错儿，’我温柔地对他说，‘那ว是最大的罪恶，即我们甚至可以为ฦ了彼此的相爱走得那么极端，你和我。其他还有谁会向我们表示一点爱、一点同情或怜悯呢？还有谁会知道，我们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