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着她,终是微微松口道:“与我同行会有危险。”
窦姨妈哪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微笑颔首,“我这就去。”
戴庭安这趟来宿州有不少事做,青姈打算回京时也随他同行,行程宽裕得很。两人的屋舍离得不算太远,偶尔碰见,她行礼ึ招呼,戴庭安已不是最初的清冷淡漠。
第6๔章
陈文毅三个字对戴庭安来说并不陌生。
次日赶路时,青姈的车马便尾巴似的跟着,离戴庭安始终百余步远,甚至中午用饭都是跟他进同一家店。到晚上投宿时,两ä拨人又撞见,戴庭安虽没说什么,却在店门口驻足多看了她两眼,目光清冷深讳,必定是认出了她。
无力庇护的银钱与美貌,那就是堆在狼群跟前的肉,她与其被这张脸连累,倒不如设法找个庇护,还能ม给母亲和继父讨个公道。
陈文毅当尚书的时候,虽比不上公侯府邸尊贵煊â赫,手里握了点权柄,能时常入宫面圣,也颇็有些地位。青姈偶尔跟着游玩赴宴,在贵女堆里学规矩见世面,虽举止低调,却仍招了不少注目——
重活一回,青姈看着周围的虎狼,早早找上了前夫。
戴庭安颔首,目光停在她身上。
天光熹微,她才睡醒没多久,罩着那件淡墨的披风,容貌柔嫩姣ฑ然,发髻素า净高挽,没用金玉珠翠装饰,却如上等绸缎,漆黑的光泽天然悦目。黛眉之下,那双眼桃花般妖娆ๆ,清澈目光带了婉转笑意。
他觑着她,缓声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声音低沉如磁石打磨,脸上有些难为情。
青姈闻言愕然。
她分明记得不久前,这男人曾满不在乎地说用不着她的绵薄之力,自信又自负,哪料自食其言来得这样快?
这种机会自是求之ใ不得,她想都没想,忙温声道:“将军尽管吩咐,万死不辞!”
戴庭安目光微凝,“会有点危险。”
“我不怕。”青姈忙摇头,声音神情皆是笃定。
旁边魏鸣见状,便带两ä人入帐内,取两套衣裳递过来,道:“委屈两位穿着这衣裳蒙混一日,回京后将军必有重谢。至于姑娘雇的车夫,我会让他帮忙退宿,自行回京。”他手里的衣裳很眼熟,是蔡府管家和公子的。
帘帐内那两人已๐不见踪影,只剩ທ蔡ກ文远被五花大绑,昏死在角落里。
——想必昨晚混战之后,正主已被暗度陈仓送走了。
青姈没半点迟疑,接了衣服套在外面,窦姨妈亦无二话。
身量不及之处,魏鸣砍了几块案头木材绑在她脚๐底下,再往腰间垫些东西。
待改装毕,天光渐亮,饭菜也端了进来。
两人吃完后被黑布袋套住头,被刑部捕役扶上马车,没过片刻,蔡ກ文远也被扔了进来,死猪似的昏睡着。青姈想起那晚差ๆ点被他打包扛走的事,回想起来仍心惊肉跳,气哼哼用力踹了两脚。
蔡文远显然是被喂了药,毫无还手之ใ力,任由á她踹。
马车启程时,陈未霜也匆匆跟了下来。
“表——”她的声音还没出口,便被一道目光堵了回去。
戴庭安眉目冷凝,沉声道:“今日不许尾随。若累及公务,绝不手软!”
说罢出门登车,没留半点余地。
陈未霜见了昨晚那阵仗,哪敢添乱ກ,只讷讷道:“可是谢青姈她还跟着……”
“她早ຉ走了,陈姑娘保重。”魏鸣唱了个ฐ白脸。
陈未霜眼看车轮滚滚而去,不甘心地问伙计青姈的去向。伙计不记得当时与她同住的“粗鲁女子”是谁,听陈未霜报了房间位置,才道:“那屋里的客人天还没亮就走啦,得有小半个ฐ时辰了!”
这样一说,陈未霜心里才算平衡,慢吞吞地去用早ຉ饭。
……
州郡官道上,青姈跟姨ถ妈抱膝坐在陈旧的马车里,颠得有点难受。她们乘的这辆车是宿州府衙里囚车改的,颇为逼仄,多了个ฐ蜷缩昏睡的蔡文远,更显得拥挤。
有人暗处盯梢,两人不宜露面,午饭都在车厢里吃。
蔡文远一直昏睡,吃饭时被魏鸣掐着人中弄醒,眼神还十分茫然。
瞧见青姈坐在身侧,他居然贼心不死地眼睛发亮,被魏鸣劈手揍了一拳,疼得直吸冷气。吃完饭仍筋骨无力,只那ว双眼睛不老实,贼兮兮地往青姈脸上瞟。
窦姨妈忿忿地伸着两根指头威แ胁,“不准看,再看把你眼珠子都挖了!”说着,伸手便往他眼睛上探,吓得蔡ກ文远死死闭眼,连条缝隙都不敢再睁。在窦姨妈拿簪子往他眼皮上吓唬时,甚至含糊求饶起来。
青姈看他那ว怂样,嗤笑着再踹,将先前积攒的仇怨都给报了。
报完仇,瞧着前面戴庭安的马车,又有些出神。
他说回京后有重谢,会是什么เ呢?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上了前夫的船~
谢谢小院子的地雷muaaaa!
第11章
去宿州时下着雪路滑难行,回京的天气倒很好,方แ便赶路。
当天晚上投宿客栈,离京畿已๐不算太远。
青姈跟窦姨ถ妈假装嫌犯,等到เ天黑,跟前来巡查的随从换了外裳,而后到隔壁复命。戴庭安的屋子很宽敞,三间客房打通的套间,灯架上十数支明烛静静燃烧,照ั得满室如昼。
青姈进去时,戴庭安坐在圈椅里,眉目清冷,锦衣貂裘。
桌上已๐摆好了饭菜,五样热的是炙鹌子脯、松菌鸡汤、梅花汤饼、笋干黄金肉和莲花鸭签,外加火腿鲜笋汤和四碟爽口的凉菜,旁边两屉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扑鼻。
——今晚戴庭安做东,答谢她俩帮忙。
饭菜的味道极好,汤也很美味,青姈吃得心满意足。
戴庭安坐在她的对面,偶尔抬眉夹菜,视线会在她脸上停留。
整日劳顿后,她白皙的脸上微露疲色,黛眉之下眼如桃花,妖娆生波。天生丽质的美人,不施脂粉就已๐娇艳柔绰,若穿了锦绣绫罗、饰以明珠钗簪,真不知是何等倾国之色。难怪连公府贵女、相府千金都能比下去。
如今明珠蒙尘,倒是可惜。
戴庭安一念至此,猛然察觉他想得太远,适时收敛心神。
等碗盏撤尽,他带青姈到盥洗的内室,指着推开半扇的箱门,道:“待会我走后,你们躲在里面,能看到门外动静。万一贼人闯进来——”他随手取了柜顶ะ一把上好箭的小弩给她,“会用吗?”
那ว把弩造得精巧ู,劲道却不小,青姈小心接在手里,“幼时曾学过。”
“试试。”戴庭安指了指几步外的香粉罐。
青姈遂举着弩,心里回想父亲谢冬阳教她的要领,而后瞄准木罐扣动机关。
破空而出的利箭穿透那木罐,余力未尽,铮然钉在墙上。
她迟疑着抬头,“这样行吗?”
戴庭安原以为得教她要诀,再多练几遍,见状微露诧色,颇为ฦ赞许地点头,上好铁箭后将弩放回原处,“若有刺客闯入闯到这里,对准他脑แ门。”
“好。”青姈轻声应了。
因窦姨ถ妈没用过弩,魏鸣和青姈又教着练了好几遍才算稳妥。
客房外的喧嚣渐渐沉寂下去,夜色愈来愈深,四人坐在光线暗沉的内室,静候刺客。青姈从没杀过人,脑แ海里忍不住想象那情形,掌心有些滑腻,甚至连鼻尖都冒出细汗。她口干舌燥熬不住,犹豫了好半天,偷偷瞥向戴庭安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