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天花乱ກ坠一通吹，说北京怎么样,抗美援朝怎么样,ไ当官怎么样,说的好像他自己经历过似的：“你这大伯也是势利眼，发达以后就不认你这些穷亲戚。人嘛都是这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哎，程程呢？咋不出来玩？”
唐彦华说：“妈让你别回去，你不许去,我去就行了。万一他要打架,我好帮咱爸。”
唐怀锦老婆眉头一皱，喊唐彦华说：“彦华，这大人有事，带你妹妹外边去玩会。”
唐怀锦这人就是脾气古怪，自己的事非要亲力亲为。唐彦华把手撑着桌子，凑到他爸面前说：“爸爸，你这么勤快，要不把我和妹妹的衣服一起洗了吧。”
唐彦华说：“没有那ว回事啦。”
然后天花乱ກ坠一通吹，说北京怎么เ样，抗美援朝怎么เ样，当官怎么เ样，说的好像他自己经历过似的：“你这大伯也是势利眼，发达以后就不认你这些穷亲戚。人嘛ใ都是这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哎，程程呢？咋不出来玩？”
唐怀锦在一旁吃着饭,ไ也没有反对，看样子也是同意的。
“当初她妈生她的时候，我还去家里看过呢。可惜是个丫头，要是个男娃也咬咬牙养下了。我当时就劝，说不管怎么着养下，丫ฑ头就丫ฑ头，虽然不能继承香火，好歹还能洗衣服做饭，抹桌子扫地，帮家里干干活。以后嫁出去了还能换一笔嫁妆，多好的事，他们非不肯听。也是穷，没办法，大人都吃不饱哪喂得起孩子。亲戚也没粮食，也接济不上。”
程程说：“哥，那人干嘛的呀？怎么เ又来了？我们上次见过他。”
唐彦华说：“我也觉得爸爸疯了。他又不认识毛主席。”
“你和妹妹一起睡。这么大屋，够你俩睡的了。等大一点再给你妹妹单独弄张床。”
介绍人笑说：“人嘛ใ，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别说是外人了。”
唐彦华说：“学校里别人送给我的。”
程程说：“可是我怕水。”
她有时候愁眉苦脸。有时候兴高采烈。她愁眉苦脸的时候，眼梢微微往下耷拉，嘴撅起来，目光跟着暗淡。唐彦华感觉她生起气来真好看。她兴高采烈起来，眼梢飞动上扬，嘴巴也笑的张开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唐彦华感觉她高兴起来真好看。她的一举ะ一动，一哭一笑，唐彦华都感觉充满了诱人的魔力。唐彦华更喜欢她哭，因为她哭的时候他就可以摆出哥哥的样子，可以假装安慰她，把她抱在怀里摸脸擦眼泪。有种出奇的满足。
“你冷不冷？”
都是因为程老四。
唐彦华说：“我可以不做新衣服，不买鞋子。改天去山上挖药材卖。只要咱们一家人健健康康，日子总会过得下去的。所以妹妹治病要紧。要是家里谁真得了什么เ大病，咱们家才叫完了。”
唐彦华有点害怕妹妹出事，去厨房里找唐怀锦老婆说：“妈，妹妹真的不太好。”
唐彦华下床去，把梨子洗了，蹑手蹑脚๐拿进屋，顺ิ便带了把水果刀来，再次爬上床。程程靠在他怀里，看他削梨子：“哥，你今天去县城干啥啦呀？”
唐怀锦老婆慢腾腾挪进厨房去，兑了盆温水来，把帕子浸湿了，给女儿擦脸。
虽然那ว几人到底没能成功揪斗ç唐怀锦，但唐怀锦也直接气病了，倒在床上天天咳嗽。他老婆找了中药来熬给他喝，那一阵家里天天都是中药味。
唐怀锦老婆去了一上午，程程早饭也没吃，事也不想做。她心不在焉坐在洗衣台子上，把脚插在水里。唐彦华怕她难过，跟她肩并肩坐着，把裤ไ腿挽起来，陪着她洗脚๐：“你不用等妈的，她要几个小时才回。五队离家远着呢。”
唐彦华说：“耳朵堵上，不听那疯子说话。”
还有闺女，他们说的闺女是谁啊？
“秀秀最近怎么样了啊？身体还是不好？”
唐怀锦在院子外头刚一露面，她就欢天喜地跑上来，叫：“爸爸爸爸。”那兴高采烈的样，总能把唐怀锦逗的眉开眼笑。
程程板着指头数，谁谁谁给她吃了核桃，谁谁谁给她吃了大枣：“我答应要跟他们处朋友，可是他们人太多啦，我分不过来，只好答应跟他们一人处一天。我给他们编了号，明天一号后天二号，然后三号四号，他们要每天从家里给我带吃的，不然我就找别人玩。”
中午在王幺婆家吃了饭。王幺婆让她睡午觉，她也不睡。饭吃过一会，就开始盼着她哥哥回家。唐家门前有块大石头，程程坐在石头上等她哥，从两三点等到太阳下山，她哥还是没回。气哭了，又跑去地里找妈妈，唐怀锦老婆正打谷子老婆忙的脱不开身，还有几块地没打完，大家要抢着一天干完，明天晒谷。
唐彦华还是不想带她，感觉这么远带着她上学太麻烦，说：“你走路太慢了，走一会你就要喊腿疼，还是不要去了。”
第二天一早ຉ。
程程说：“我要玩。”
唐怀锦老婆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干啥，说：“不许给她吃。”
吃完瓜子，玩了会，程程奶里奶气喊一声：“渴了。”
那秀秀摇了摇头。
秀秀儿面红耳赤，低埋了头不说话。
这边坐着聊着，送儿送女，这样的大事，秀秀儿她公婆也不关心，也没来问一句。唐怀锦老婆坐了一上午，秀秀儿喂好奶了，把孩子给她，连带婴儿的玩具，一只小拨浪ฐ鼓，一并给她。唐怀锦老婆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塞给秀秀儿，说：“看你身子不好，去买点有营养的吃。”秀秀儿连连摆手推拒，满脸通红说：“我不是卖孩子的。”唐怀锦老婆硬把钱塞给她：“收着，收着，这钱不是买你的孩子，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
秀秀儿才红着脸，勉勉强强把那钱收着。
唐怀锦老婆把孩子用布紧裹着，抱回了家。
唐怀锦老婆本姓王，娘家排行老四，叫王四儿，也没个正经名字。她男ç人唐怀锦是甘棠村大队队长，素来精明强干，在整个沙河乡都算是一个有名字的人物，所以村里人习惯了叫她唐怀锦老婆。唐怀锦家在本村算的上家境优渥，衣食不愁。唐怀锦夫妻恩爱，唐怀锦老婆要抱养女儿，唐怀锦就在家忙碌半个多月，凿木头做了个ฐ小摇摇车，孩子抱回家当天，这摇摇车刚ธ完工。
说来，这唐怀锦夫妻，今年都四十多岁了，因唐怀锦老婆身体不好，前年才生了个儿子。这夫妻俩都想孩子，感觉一个ฐ儿子不热闹，又想闺女，听说程家要送孩子，便决定抱来养，给小儿子做个ฐ伴。孩子进了门，夫妻俩烧热水给洗了个澡，裹上尿布，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放进唐怀锦做的摇摇车里。
唐怀锦老婆问她男ç人：“你看这孩子怎么样？”
唐怀锦一个ฐ老腌黄瓜脸，拉的很严肃，形容那小婴儿说：“模样长得还挺不赖。”
他老婆听他这口气，知道他是喜欢，忍不住笑了：“咱们运气好，捡了个ฐ漂亮丫头。”
中午，唐家摆了饭。唐怀锦老婆炒了个腊肉，煮ุ肉的水加上秋天晒的山蘑菇，炖了个汤，请介绍人吃饭，顺便商量给孩子取个名字。想了好几个ฐ名字都不好，介绍人说：“她原来家姓程，不如就叫程程好了，念着顺口，字也好写。”
唐怀锦老婆说：“这名字好，就叫这个，老唐你看怎么样？”
她男ç人不大在意这种事：“你觉得行就行。”
这是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唐家院子边栽种的一棵枫树正红叶子。唐家的儿子叫彦华，年方三岁，正穿着开裆ด裤，蹒跚学步，手里举着个风车吹啊吹。躺在摇摇车里的程程正玩拨浪鼓，看到เ彦华的风车，便伸了小手吱吱哇哇的叫，非要那ว个风车，不给她一直哭。唐怀锦老婆见了，便把彦华的风车拿过来给程程：“小华乖，把风车给妹妹玩一下。妹妹的拨浪鼓给你玩。”
彦华听妈的话，乖๔乖不闹，献出风车。程程得了风车，唐怀锦老婆要把她的拨浪鼓拿走给彦华玩，这丫头却不松手了，一手捏着风车，一手捏着那拨浪鼓，小手攥的紧紧，就是不给。把几个大人都给逗笑了。
“这是个占强的。”
介绍人见那彦华长的稚嫩可爱，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笑说：“你有个ฐ儿子，以后这丫头长大，正好给你儿子做媳妇，还省了彩礼，就当是个童养媳了。”
唐怀锦老婆笑，感觉这主ว意很不错：“不管怎么样，当女儿养，总不亏待她。至于别的事情，等长大再说。”
“哟，你不知道啊？”这舅舅看着穿的破破烂烂，没想到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让他当农民真是屈才了：“你大伯唐怀德，那可是咱们乡一个有名的大人物。咱们这穷山沟里，多少年也出不了一个名人，就你这大伯有点名气。人家是跟部队打过仗的，参加过淮海战役和抗美援朝，连毛主席都见过呢。你说咱们这种人，一辈子也见不到毛主ว席啊，那得是有多大的福分。你小子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跟你大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