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隐没让沈晏清继续下去，偏了偏头，没半点人性地调侃：“你这一天天的多难受，得冲多少次凉水澡？”
这所学校不大，这么长时间都是沈晏清负责接送，她只来过一次，不是很熟。转了半圈好不容易找到——在左边教学楼第一层最里那一间，门口围了几个还没走的小朋友，还有三两个进来接孩子的家长，老师也在其中，大老远就听到吵嚷动静。
。
气氛凝滞。
“晏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舒窈蹙眉，“哥，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何必非要明着和程隐过不去！她是什么人，值得你自降身份跟她怄气么？再者，你做的这么明，不是等于打晏清的脸？晏清怎么可能高兴。”
沈晏清喝了酒，让助理赶来开车，程隐打算自己坐车走，被沈晏清拉住，“这地方แ不好拦车。”
然而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楼ä上没人。”
欠不欠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而且他当初ม跳下去捞起程隐，也是一时情急罢了。
他点头。
“我和二哥回家陪爷爷聊了一会儿。”他说,ไ“现在在杨钢๐校门口。”
他听说舒窈等了他很久ื，一整晚闷闷不乐，失落无比。
程隐直直凝着他，许久许久，开口：“舒先生这样刺激我，是忘了舒窈捂着脸惨叫的样子了？”
本以为是和离婚官司有关的事，不想却是另一桩。
“你离开的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
“给我？”程隐指了指自己้，同样莫名。
她收起手机，垂头理着衣襟，点头，“嗯，坐一坐喝杯饮料。”
他点头。
大步走，然后再也不回头。
程隐头一次来，不是很认识路。
而做主ว推了这件事，并非认为程隐会怕她，秦皎只是不希望程隐因为她坏了心情。
他们仨回来得巧ู，正好碰上，一同进门。
秦皎没问他们那ว些人为什么เ会在这种地方แ，这里消费虽高却也不算最高，但人爱来就来总有自己้的理由。
按她从前的性子，人多的集体活动一般不参加，除非都是相熟的，比如大院那帮人。
门反锁了的。
“要我说多少遍，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清楚再行动。”
程隐朝他斜ฒ去一眼。
掏出报社证件在他眼前一晃，保安大叔来不及回神，没拦住她。
回沈家一趟，见了沈晏清，程隐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累，一觉睡到เ天亮。
总觉得，她的眼里盛满了盈盈澈光。而她分明是笑着，却偏偏让他想到另一个表情。
落水的时候,程隐差点没命。
而越是了解，就越是无法抽身。
……
“她没有留学，到国外安顿ู下来找了份简单的工作，只是运气太差ๆ，第三个ฐ月时老板被检方起诉公司倒闭，她丢â了工作，住的地方又被偷渡的别国人盗窃，随身行李除了衣服被盗一空。她交不出房租，厚着脸皮和老板拉锯，每天躲进躲出，为了解决生计想尽了各种办法。”
容辛声音缓缓，朝着沈晏清笑，像执起了一把刀故意往他心里插。
“人到了低谷，什么都能豁得出去。挣扎求生的感觉你懂吗？我不懂，你大概ฐ也不懂，但是她懂。她为了交得起房租，为了好好吃一顿安心的饭，走投无路之ใ下去给药品公司试药。”
药品上市之前的测试，会征集一些试药人员，药品公司提供场地，试药者服用新า药之后，待在他们提供的房间里，有床有棉被有厕所，还会提供一些小点心，只是要在房里待十二到二十四小时。
途中ณ若是出现不良反应，可按铃呼唤工作人员，将身体症状告知他们，以便他们搜集数据。
简而言之就是人体小白鼠，多的时候一次可以拿到上千金额。
程隐的胃就是因此弄坏的。
一间房待两到四个ฐ同性，那ว一次试药，凌晨时她出现了不良反应，无法控制地小便失禁。加上胃被那一段时间有上顿没下顿的不规律进食折腾出了问题，被药品强烈刺๐激之后，胃剧烈痉挛。
房里还有一个女性在场，手足无措也不知该不该帮她叫人。她说不出话，捂着痛到令人出冷汗的胃窝在床角，身上穿的牛仔裤和床上棉统统都被失禁流出的小便浸湿了一大块。
程隐和他形容过，那是一种，像个ฐ低等生物一般毫无尊严的感觉。
再后来，她痛昏被送去医院，胃出血急救。拿到的试药金额才过手不到一会儿，马上又交了药费。她是外国人没有医保，后续支付不起费用，胃出血症状一停只能立即离开医院。
提起这件事时她已๐经是容辛的助手，容辛问过她，办法有很多，为什么她不选好走的那些。她没说，后来他才知道，她选难走的路是因为她躲在太阳底下，不愿被刺๐眼亮光发现。
容辛被勾起了无限好奇，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旧ງ事，能令她哪怕连命都豁出去，也要与之撇清关系。
一天一天的相处，时间越久ื，她肯说的越多，他知道了一点，知道了很多，最后知道了全部ຖ。
从此，如鲠在喉。
程隐这个人，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又决绝得过头，因为ฦ自责觉得自己会连累秦皎，就能毫不犹豫放下多年感情和她断了联系，因为想和沈家撇清关系，就能忍住异国他乡的种种境遇咬牙撑下去。
不得不说，她真的够狠。狠得让旁人都替她难受，替她心颤。
容辛说了这么多，端起杯子喝了口已๐凉的茶。
方才听到的内容，令沈晏清眸色变了好几回。他没说一句话，握在膝头的手，手背爆出了青筋。
“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好久，他才艰难问出声。
容辛轻笑，“想知道你得问阿隐，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他的表情和沈晏清的脸色正好相反，轻松得有些可恨，他道，“她不想说，那这就是我和她的事——我们的事。”
他故意咬重字音，“我们”两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砸在沈晏清心上，听起来万分迫人。
。
秦皎和程隐难得约了一次不算下午茶的下午茶，地点在程隐的公寓。
丧礼结束许久，秦皎已经正常恢复工作，生活回到正轨，前两天还代表公司去参加了一次饭局。
程隐怕她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她父亲刚走不久，她倒是很平静，说没有压力，只是停了一下，忽然道：“我想辞职。”
程隐拈着点心一愣，“为ฦ什么？好端端的干吗想辞职？”
从未听过她对工作有什么เ不满，这个想法实在突然。
秦皎说：“没有，和好不好无关，我只是是想做点别ี的事。”她道，“我想自己้开公司。”
“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