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一再闪过杨天龙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可总觉得，杨天龙不会轻易放过徐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以至于她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布料，都有些战战兢兢了。
“真的。”刘亭山认真地说，“不过这事儿也怨不得福盛祥，是程掌柜自己把军服做坏了，惹恼了兵部ຖ的韩大人。不过就算是兵部不用轻罗坊，可也轮不着福盛祥啊，京城里好的制ๆ衣坊多了去了。那程掌柜说了，若是那批军服的生意给了别家，他倒也不甚在意，可偏偏就被福盛祥给抢了先。您也知道，那程掌柜一向瞧不起徐茂林，还将徐茂林耍得团团转，可这一下子，眼看着徐茂林就要翻身，那ว程掌柜心里能舒服得了吗？而且程掌柜那ว个人本就心胸狭窄，容不得旁人比他强，听说他这个年都没过好，整天在家和儿子商量，怎样对付福盛祥呢。”
“表哥对心然表妹还真是亲密无间啊，连这样的玩笑都开。”徐慧瑛十分刻๑薄地回了一句。
“好啊心然表妹。”姜雨晨立刻显出了一脸委屈的样子，“我这可是好心好意预祝你生意兴隆啊，你反倒说我油嘴滑舌，这可真叫我伤心。”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用双手捧着心口，又皱起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大齐国兵部有个ฐ不成文的规矩，凡事在民间签订的制ๆ作军服的单子，头一回合作的商家决不预支银两，因为不知道这个商家的制作水平如何，所以需要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但是一旦兵部ຖ有意与这个商家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那ว就会很大方地给这个ฐ商家预付订金，一般订金为那一批次军服总价钱的一成到三成，具体是多少，就看兵部主管的那ว位官员的心情了。
苏氏含着泪，满怀委屈地看着他，可徐掌柜丝毫不为所动，也并没有要上前来哄她开心的意思。
一股怒气使他失去了控制：“刚才都是谁打了大小姐？自己站出来，跪在那边自己้打自己้一百个耳光！”
李婆子小声问道：“厨房的人有没有怀疑ທ？”
徐慧瑛有些脸红，因为她希望的是，每次姜雨晨来，家中的一切都能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可是现在，自己的父亲这样失态，简直是太煞风景了。
徐掌柜不明白她想说什么เ。说是悔罪吧，可这神情、这语气，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哪里看得出来半分悔罪的样子？说是狡辩吧，可人家明明说了，跪三百个时辰都不够。
苏氏急忙说：“老爷，那么เ要不要让大小姐也去啊？祸ຖ是她惹出来的，是不是她去赔罪更好一些？。”
徐慧玥回头瞟了她一眼：“大小姐不是说不用带路吗？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那天的情形，徐心然还记得。因为徐慧瑛整天抱怨说自己膝盖痛，弄得父亲没有办法，只得挤出一笔银子，给她买了很多补品，又新า添了鹅绒毯子。父亲对徐慧瑛在这个ฐ时候要这要那ว非常不满，而恰好今年轮到เ徐慧瑛清扫这个偏院，所以父亲一生气，就让她索ิ性好好养病，将清扫的事情交给她。
侯大夫走的时候，胆战心惊，脚๐底下飞快，生怕又碰见了徐心然，不过还好，一路顺利ำ，没有看见徐心然。
徐安不敢怠慢，赶紧着人去侯记万全堂，他还告诉那个小厮，若是万全堂已经歇业或者侯大夫不在那里，那就去他家里，务必要将侯大夫请到。
徐心然依旧关切地看着她：“二小姐，都怨我不好，非要拿出膏药来多事，让二小姐为难。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二小姐就坐，让我给你把膏药贴上吧。”
徐慧瑛使劲儿咳嗽了几声，插话道：“爹，反正要差人去给心然买膏药，不如顺便也给我买一些清热润肺的药丸回来吧。燕窝女儿不敢指望，可普通的药，咱们家总该还买得起吧？”
徐掌柜问道：“你是不是也快要回易县去了？”
见丈夫真的动了气，苏氏有些害怕了，毕竟，丈夫是天，她平时耍耍小性子还行，可关键的时候，她是不能和丈夫顶着干的。
徐心然转过身：“爹，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女儿吗？女儿明天就走了，不能ม给爹帮忙了，还请爹原谅女儿不孝。”
程掌柜的儿子程洛山说：“前两日太子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孙，这可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位皇孙，听说圣上和皇后娘娘都非常高兴，所以大赦天下，非大奸大恶的囚徒，都赶在祭灶之前释放了。”
“我那两ä个妹妹，都是一样的没心眼儿，说话也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表哥就不要和两个ฐ女孩子计较了。”徐心然提着灯笼，示意姜雨晨继续往前走，“好了表哥，既ຂ然是一场误会，那么解释开了也就没事了，都是自家亲戚，总不至于为了一两银子弄得这样生分吧。”
听见徐心然态度良好地问候自己，自己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生气，否则不吉利，于是勉强还给徐心然一个笑：“大小姐也回来啦？”
“可是心然哪，”徐掌柜忽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五万六千套军服，又要用深褐ຈ色的上好的棉布，咱们店里虽说也存了不少深褐色的棉布，可制作这么多军服还是远远不够的，可若是再去采购布料，又不一定能和这一批一样。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需要重新采购布料？而现有的布料，全然派不上用场，还是要积压。”
韩大人的一名贴身小厮说：“老爷，周大江家里父母皆卧病在床，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尚未成年，都靠他一个ฐ人挣钱养家呢，他素日节省惯了，如今白白得到这么一套衣裤，肯定要留着过年了再穿。”
家丁直点头：“多谢，多谢！”
“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姜雨晨很快就吃完了，因为徐心然这么着急还他银子，让他觉得本来融洽的亲戚关系平添了几分尴尬，于是起来拱手道：“表舅，舅母，可能是昨天夜里蹬了被子，受了些风寒，所以，今天我不能ม陪表舅和二位表妹去店铺了，还请表舅不要责怪。”
徐慧瑛喜不自胜，恨不能ม现在就干：“原来也不是很费劲儿。侯大夫，那你现在就回家去制作药粉，晚上将药粉拿来吧。”
侯大夫用眼角余光瞧了瞧，心想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即便把那ว些不好用的膏药扔掉，再买新的来，也花不了这么多啊，这徐家二小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氏沉吟道：“是这样啊……那么เ你就不会找个机会和你表哥说说话吗？”
那ว天，她当着福盛祥全体伙计和那几个妇女的面，郑重其事做了保证，一年后的今天，保证福盛祥的每个ฐ人都能荷包满满地回家去过年。可是，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那真是难上加难，且不说她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对如何做生意可以说是连皮毛都不懂，就算是在生意场上打拼了多年的父亲，不也一样束手无策吗？而福盛祥这还算好的，至少还强撑着没有关张，徐心然听说，附近有两ä家规模略๓比福盛祥小一些的绸布庄都已经盘出去了，因为生意实在是不行，只得将店面盘出，好歹能收回一些本金。而据说，那ว两家绸布庄关门的原因，是附近在中ณ秋节前新า开的那家“荣庆庄”绸布行资金雄厚声势浩大，一开张就抢走了很多顾客，并且人家不单纯是做买卖，而且背后有“荣庆庄”织染坊做后盾，自产自销，当然要厉害许多。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ฦ什么，他不喜欢这个ฐ女人，五年前来到表舅家的时候，就不喜欢，但是那ว时候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还小，也没现在这么เ多心计，所以姜雨晨对她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认为她们是不错的玩伴。可这一次故地重游，又有了很多新า的感受。比如说，对表舅母的不喜欢，仿佛更加强烈了，甚至他都不愿意面对这个ฐ对自己慈眉善目殷勤有加的长辈。比如说，徐慧瑛仿佛也变得有点儿奇怪，一会儿热情如火，一会儿冷若冰霜，仿佛对自己้不甚在意，却仿佛又总是在暗处观察着自己。这种感觉，叫姜ä雨晨十分不自在。
苏氏笑道：“无妨。我和你表舅合适担心你喝多了难受，所以才特意准备了醒酒汤，既然你醉意不深，那么自然就没有必要喝了。”
苏氏满脸堆笑道：“那年你才十六岁，还小呢。小孩子家，哪里有不贪吃的？你瞧瞧我们家玥儿，嘴馋得不得了，我都替她愁，这么胖，以后可怎么เ嫁得出去哟！”
饭桌上，徐掌柜强打起精神和姜雨晨寒暄着，询问他在京城的感受，和公事办得如何，姜雨晨十分有礼ึ貌地一一作了回答。
苏氏十分高兴，忙吩咐管家徐安明天一早就着人去采购。
“你先去店里照ั应着，我去看看苏掌柜。慧瑛慧玥，你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去换衣裳，随我一起去你们外祖家。”
可是，白白叫徐心然占了这个便宜去，苏氏是绝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