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之下，徐心然就要冲进院子去向那个ฐ婆子问个明白。
不过，杨天龙又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徐茂林为了这笔债务已经焦头烂额，而且这一年来福盛祥的生意一点儿起色都没有，甚至比以往更糟糕，他哪儿来的那个闲情逸致、哪儿来的那份闲钱再行纳妾？
可是，为了不让徐心然看出端倪，苏氏仍旧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解释。
“无妨。”苏氏胸有成竹地说，“大小姐又不是非要嫁给他，给他家里做个丫ฑ鬟也行啊。老爷就这么和他说，说心然虽然八字硬，可那是因为她是徐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若是为ฦ奴为ฦ婢，被人压着，也就无妨了。”说到เ这里，苏氏故意停顿ู了一下，“若是老爷舍不得，那就当我没说。”
“老爷，是不是因为年初借的那笔银子？”苏氏焦急地走过来问道。
徐心然白了她一眼：“好了，哪来这么เ多废话？赶紧给我把热水端过来。”
徐心然只得忍着痛楚站起来，对徐掌柜和苏氏施了一礼：“爹，姨ถ娘。”
那位大夫从绿云对徐心然的态度，早就明白自己给号脉的这位姑娘不是什么徐福的丫鬟，而是徐家大小姐。之前管家徐安请他来的时候，只说家里有个丫ฑ鬟病了。当时这大夫就起了疑心，心想一个丫ฑ鬟生病，犯不着请自己去呀，因为在京城的大夫当中ณ，除了皇宫里的御医不算，自己的出诊费算是很高的，为了一个丫ฑ鬟，真的不划算。于是这大夫当时就提出了这个疑ທ问。而徐安的解释是，这丫ฑ鬟是二夫人的贴身婢女，身份自然不同。
目送姜雨晨骑上马走远，消失在巷子的劲头，徐慧玥兴致勃勃地说：“爹，娘，咱们回去看看表哥给咱们带来的礼物。”
张大娘愣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急忙叫道：“你给我回来！你还没跪够时辰呢！”
可是，姜公子为什么เ提前了十几天到เ来呢？
徐慧瑛此时已经被自己的丫鬟扶了起来，一面拿帕子捂着额头上的伤，一面看着徐心然：“你想做什么เ？”
徐心然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苏氏的贴身仆妇刘ถ嫂子是拿了很多布料绸缎和棉花到自己这里来，说是苏氏话，让自己้给二小姐三小姐做过年的衣服鞋袜，还留แ下了好几张花样子，说这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指明了要她绣在衣服鞋袜上面的。当时绿云就在一旁้，向刘ถ嫂子解释，说大小姐病了，一直高热不退，恐怕不能做活儿。
那个时候，徐心然还不到十三岁，加上天生胆小木讷，人家叫她搬家，她就乖๔乖地搬了，人家只让她拿几件旧衣裳过去，她就听话地连一件之前的饰摆设都没带走，其实，她原先住的那座绣楼里面，徐老夫人留แ给她的、加上原先父亲徐掌柜时不时给的金银饰、绫罗绸缎、古董字画也不算少，可由á于她的胆小，又被苏氏派去的人一吓唬，就什么เ也没有带走。绿云倒是性子烈，争辩了几句，可被苏氏派来的一个ฐ仆妇打了两巴掌，嘴角都打出血了。徐心然劝她息事宁人，于是，主仆两个就跟乞丐似的，被苏氏的人撵到了这个破败的小院儿里。
稳婆有些着慌了，仔细查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啊呀！菩萨呀！怎么这孩子……”后半句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这个ฐ刚刚出生的婴孩，脸色青紫ใ，小小的身体正在慢慢僵硬，根据多年接生的经验，稳婆知道，这个孩子，方才在娘胎里，就已๐经死了。
“可问题是现在祖母已๐经不在人世了，这个家里，早就是姨ถ娘一手遮天。”徐心然一边慢慢说着，一边又想起了前一世苏氏极力说服父亲让自己做了陈家粮油坊陈老爷第四房小妾的情景。当初ม，听说那陈老爷已经年近半百，她起初是不肯的，可最后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进了陈家的门，以至于最终殒命。
“那ว么，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去抵债不成？”绿云恨铁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说大小姐啊，人家现在不仅仅是骑在了你的头上，而且摆明了要你的命了，你还是不当回事儿吗？”
徐心然想了想，说：“当然不是。不过，我们就这样冒冒失失去和我爹说，我不去抵债，你说我爹会同意吗？何况这样一来，岂不是出卖了席大娘？”徐心然记得，席大娘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虽然比较冷漠，可至少没有像别的下人一样对自己้落井下石，偶尔的时候，还会帮助自己。
绿云泄气道：“那怎么办啊？听席大娘说，那债主家很快就要来接人了。”
“别ี着急，咱们自己先不要乱了阵脚。”徐心然扶着额头，闭上眼睛，“眼下的情况是我爹欠了人家的银子，又没办法还，所以需要想办法还钱。再一个就是姨娘正好借此机会将我赶出徐家，而且又刚好能抵债。所以，我想我爹已经被姨ถ娘说动了心，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除非……”
“除非什么？”绿云赶紧ู追问。
“除非我现在就有一笔银子，能帮我爹还了这笔债务。”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绿云眼中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颓๙丧地坐在一个ฐ板凳上，“若是真有这笔银子，老爷也不至于听那个狐狸精乱ກ出主意。哼！”
绿云对苏氏一向不感冒。
“好啦，说话小心点儿，别叫人听了去。”徐心然提醒道，“帮我换衣服吧，我要去见我爹。”
“真的！”绿云又高兴起来，“大小姐，你有办法啦？”
徐心然说：“只能ม说，才有了两成的办法。到底成不成，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有两成的办法呀？”绿云一边打开一口破旧的箱子找衣服，一边说，“对了大小姐，你这身上穿的不是二夫人才给你赶制出来的新衣裳吗？又换它做什么เ？”
“我要穿以前祖母留下的那件衣服。虾粉色的那件锦袍。”
徐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徐家还是很风光的，因此，徐老夫人的衣服饰很多，去世的时候，留แ了不少给徐心然，还特意叮嘱她要收好，不要给那黑了心的母女三人抢了去。可是那个时候的徐心然实在是太笨了，也太胆小了，而苏氏反应又快，徐老夫人刚刚咽气，灵柩还停放在家里，还没出殡，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了几个ฐ心腹将徐心然从暖云阁赶了出来。徐心然根本来不及收拾那些珍贵的饰古董和衣物，只能眼睁睁看着祖母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落入苏氏之手。否则，那些饰，随便卖上一两件，也足够顶债了。
当时苏氏的心腹们大肆掠夺的时候，徐心然倒是留แ下了一件虾粉色的锦袍。这是徐老夫人年轻时候穿过的，料子还是徐老太爷亲自挑选的。徐心然长大后，徐老夫人就将这件锦袍送给了她，说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穿这样的颜色，而且这件锦袍的样式也比较俏丽。徐心然舍不得穿，一直收在一个ฐ包袱里面，和自己的随身衣物放在一起，所以才没有被苏氏的人给搜了去，算是留แ下了祖母的一件遗物。
现在，徐心然要穿上这件她一直都没舍得穿的锦袍，去见自己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回忆起来祖母的临ภ终遗言，不要拿自己去顶债，不要把自己้送进一个泼皮恶霸的家中。正如绿云所言，即便是那个泼皮恶霸能真的对她好，可谁能保证他家的其他人也能ม对她好呢？十一、二岁的时候，徐心然听祖母讲过这样一件事情，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因为家中变故，她的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将她折准了两ä千两银子，给那个债主做妻子。说是妻子，其实连下人都不如，而且那ว丈夫是个淫棍，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一不高兴，就破口大骂，喝醉了酒还拳脚相加。结果，这个可怜的女子不到เ二十岁就离开了人世。
想到祖母说的这件事情，徐心然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仿佛从那个官宦千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结局，一个与死在郊外破草屋的结局完全不同、却又那么เ相仿的结局。
不！
徐心然在心里告诉自己。
我绝不能ม再听凭他人摆布了，上一世，我就是因为太懦弱，太不把自己当回事，总以为ฦ委曲求全能换来安宁，却依旧死得那样悲惨。可见，旁้人是不会因为你的逆来顺受而怜惜你，更不会因为你的付出和忍让就放过你，你的逆来顺ิ受，你的付出和忍让，只会让人家更加不将你当人看。死了一回，又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难道，还要不声不响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自己้做主！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เ？”绿云将徐心然身上的新衣裳脱了下来，正准备换上这件虾粉色的锦袍，忽然看见徐心然双拳紧握，目光炯炯，着实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เ了？”
徐心然松开拳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打算今后再不受人欺负罢了。”
“大小姐这样想没错，不过也要审时度势。”绿云已经给徐心然换好了衣裳๙，“咱们先去老爷那边看看情况，若是老爷心情还好，咱们就说说这事儿，若是老爷心情不好，咱们就另找时间。”
“不。”徐心然淡然却又坚定地回答她，“无论爹高兴与否，今天，我一定要让他改变主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