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生过。龙小姐留下的窃听器扔在电视机柜上，想必等了一晚上的她根本没听到自己盼望上演的好戏吧？他醒来时，先在脑子打了一连串的问号：“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他仰望雪白的天花板，用力揉了揉不属于自己的双眼，翻身看见方龄仰面向上熟睡着，脸上带着淡淡的抑郁。他轻轻翻身下床，回头一看，方แ香的腿搭在姐姐身上，被子只盖住小腹，几乎全身都露在外面。幸好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大，暖意融融，否则ท这样子睡一晚，弄不好就要感冒了。一晚熟ງ睡，他的精神已๐经全部恢复，用力伸伸懒โ腰，脑แ子里的初步计划已经形成。他小心地拉开窗子，熟悉的g市冬天早晨的寒风扑面而来，刺激得他鼻子痒，忍不住打了个ฐ喷嚏。巨เ大的响声，一下子把方家姐妹惊醒，方香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这下更印证了他的推论：“方แ香绝对武功在身，姑且不论功夫深浅，最起码有扎实的外家基本功。唔，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是从哪里学来的武功呢？”“喂，你醒啦？”方香没大没小地叫，睡了一夜，几乎忘记了他的身份。她揉着惺忪睡眼，把手伸进内衣里去挠痒痒，根本不避男女之ใ嫌，看来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方龄翻了个身，轻轻叹气，把脸埋在枕头里，显出极度疲惫的样子。今晚，她一直迷迷糊糊没有睡着，犹如身边睡了头吃人的老虎似地。高风过去的名声一片狼藉，她不敢熟睡过去，让妹妹再受伤害。他开了电视机，早间新闻里正在播送车祸的后续消เ息，画ฑ面上是那ว个抢救过自己的小队长，正在镜头前指手画脚๐地讲述那天的情景。当然，其中多是对他自己้英雄形象的溢美之ใ词，还有对大难不死、神佛保佑的高公子的由á衷赞美。镜头一转，扫向大巴坠下的悬崖，光秃秃的绝壁足有四五十米高。他苦笑着暗道：“这么高的地方坠崖，高风为什么没死？并且身体毫无损伤，难道真的有神佛保佑？”不过转念一想，了然于胸了：“高风其实已经死了，是那群神秘人物把自己的灵魂装入高风的身体里，才造成了一个新的‘高风’。所以，这个ฐ活动的身体里面，自己要占一半所有权甚至更多。”如此一想，他的胸膛渐渐挺直起来，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就是高风。方แ龄伺候他梳洗完毕，再用过医院方面送来的丰ถ盛早ຉ点之ใ后，他先安排方香：“昨天的任务希望你今天一天之内完全搞定，再加一条，把那个埃及干尸的事情弄清楚，所有的一切写份完整的报告给我——晚餐前，ok？”他坐在沙上，像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神情自若。方香把最后一口汉堡咽下去，抓起采访包，啪的立正敬礼，顽皮地回应：“保证完成任务——”那个ฐ包实在太旧了，不过正好能配得上她的旧ງ夹克和牛仔裤ไ。他皱皱眉，今天是个新的开端，他希望自己้现在仅有的两ä个手下能开开心心地完成第一天的工作。“方แ龄，我的钱包放在哪里了？”既然把方แ龄当作私人助理，当然一切大小事物要找她打理。方龄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利来钱夹，放在茶几上，然后乖๔乖地垂手站在一边。她的气质温婉柔顺ิ，的确有做一个优秀秘书的潜质，并且刚ธ刚梳洗过后，越显得脸色白皙柔嫩，惹人疼爱。不过，每次看见她的脸，他总会想起——“这是个ฐ不干净的女孩子，自己只把她当成秘书、当成工具好了，千万不要存非分之想。”他知道，自己此刻๑是春天烂漫花丛里唯一的蝴蝶，千万朵鲜红任自己้采摘，绝对不能轻易就跟女孩子上床，必须得挑有层次、有品味的才行。他打开钱夹，细密的插袋里只放着一张美国花旗银行的信用卡，一张现金钞票都没有。他不禁一愣：“方แ龄，我想分给你们两个一部ຖ分钱，作为购置服装的费用。我的现金都去了哪里？”这一问，明显露怯了，因为ฦ方龄接下来的回答是：“高先生，您从来都不用现金的，在本市任何商家酒店都可以随便签单，您忘了吗？”方龄目光里明显有深重的怀疑之ใ色，让他后背上骤然起了一层冷汗：“呀！这个问题早该想到เ的！高家在g市的势力一手遮天，不管走到เ哪里，高风的脸就能代表现金——”没办法，他故作高深地站起来，倒背着手，训话似地：“方龄，从今天起，我要改变从前那ว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式的生活作风。记住，签单固然有面子，却肯定会造成资金的极度浪费，从今天起，一定要记住，任何场合地点都提醒我不要随便签单，知道了吗？”用这些话勉强遮住脸，胡混过去，不过“改变过去的一切”也是个敷衍了事的好理由，如果别ี人觉得自己跟高风不同的话，大可以用这句话应付。方龄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不敢抬头直视他。“你们两ä个一起拿这张卡出去，提一部分现金。方香，你先拿五千元钱，购置衣服行头，从今天起，你是我高风的人了，不能ม穿的太随意，懂ฦ吗？”五千元，相当于过去他一个月的工钱，现在一句话就送给别ี人，心里好不痛快。他不知道这张信用卡的额度有多少，不过随便猜猜，几万元总是有的吧？“剩ທ余的钱，方龄，交给你来保管，下一步咱们可能会比较多地用到现金，我希望随时都能ม从你手里得到เ我需要的一切，而且永远都在第一时间里，ok？”钱几乎ๆ是万能的，反正这些都是高家的不义แ之财，送给两ä个女孩子来用，天经地义，毫不心疼。方แ香高兴得孩子一样地蹦跳着：“好啊好啊！没开始工作先工钱，你这样的老板才是最称职、最合格的——”手机铃声不识相地叫起来，她掏出手机，有点紧张地看看方龄，再看看他，显然那是一个颇为令她棘手的号码。他大度地挥手：“去吧去吧，顺便把龙小姐请过来。”他用了个“请”字，因为他记起了从前看商务杂志时最常看到的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同样可以引申为ฦ：“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看着方香脚๐步匆匆地拉着方龄的手出去。他缓缓摇头，对方แ家姐妹的背景有了小小的怀疑。特别是对方แ香，纯真无暇的外表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比如方才自己้安排先给她五千元钱的事，这并非一个让人欣喜若狂的数目，她却表现得飘飘然起来——一个已经踏入社ุ会、有工ื作经验的女孩子，会表现得这么浅薄吗？他有理由á怀疑ທ方香对自己的采访是出于另外一种极度不可告人的目的，并且方แ家姐妹一柔一刚的外表下，同样隐藏着某种令他不安的东西。用人不疑，用人不疑，但他先要查清她们的底细，才能放心启用，这就是他请龙小姐进来的目的。门铃响了以后，他站起来开门，微笑着看着面前脸色难堪的老处女。龙小姐的肤色说白不白、说黄不黄，鼻凹和颧骨上生满了细小的茶褐色雀斑，或许是刚刚起床的缘故，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收拾打扮，更显得憔悴晦暗，惨不忍睹。毫不例外的，她仍旧戴着那付古怪的无框眼镜，小眼睛狐疑地审读着他的表情。两人一在门里，一在门外，无声对峙，就像昨晚上的情形一模一样。不过，这次他笑着弯腰做了个ฐ“请进”的姿势，笑容可掬，温情款款。他握着门把手，有意无意地用力扭动着，门锁的卡簧出刷็啦、刷啦的动静。他其实是在暗示昨晚龙小姐留下窃听器的事，但她毫无反应，大步走了进来，然后转身，恭恭敬敬垂手肃立，目光直视脚尖，不再向别的地方แ东张西望。她脚上，穿的是一双上等的黑色达夫妮高跟鞋，鞋面光洁干净，鞋跟处却沾着星星点点的黄泥。这个情况，让他有一丝不解：“泥巴？龙小姐昨天去过哪里？”他能回忆起昨天龙小姐进来时，衣着整齐，纤尘不染，鞋子自然也不会这么脏的。昨天晚上，她去过哪里呢？他下意识地向窗外看了看，如果一定要在这医院里找出泥巴地来的话，只有在草坪上才能ม找到。龙小姐有些紧张，在地毯上挪动着双脚，可惜毛呢裙子虽长，始终不可能连鞋跟都遮掩住。“龙小姐，能ม告诉我方龄的来历吗？或者，我需要她的全部资料，马上就要。”他开门见山，把昨晚的那些过节带过不提，并且知道，目前来看，龙小姐对自己大大的有用，从她这里，必定能找到很多有用的情报。龙小姐一愣，不过随即松了一大口气，人也整个放松下来，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好的，我会马上去查，半小时后送过来，不过想问一下，她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她的长裙ำ腰带上系着一个颜色晦暗的香囊，随着腰肢摆动摇荡着。香囊是月白色的，两ä寸见方，正面绣着一只高高翘起尾巴的褐ຈ色蝎子，张牙舞爪地伏在一朵黛紫色的牡丹花上。这样土气质朴的香囊配这种高质素的进口长裙，实在非常不搭调，再联系到苗疆巫术的事，他不由得从龙小姐的笑里感受到เ一丝阴森森的寒意，赶紧气运丹ล田，警惕地护住自己全身上下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