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尘土飞扬的日子
窗外已经大亮了，光线从宾馆厚重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床头柜的衣服上。达夫睁开眼睛，又一天开始了。他欠起身，清点了一下手机，现金和信用卡，还好，一样也不少。他按着疼痛的头颅，试图减轻身体上的痛楚，但，无济于事。昨晚，他喝得实在太多了，多到เ对昨天夜里的事情只有些片断的记忆。似乎温存过后，那女孩子便开始穿衣服，他付给她钱，之后，便是空白。
寻花问柳是他近两年增加的嗜好。只是最近频繁了。不单是他在这个小城市展业务的需要，还为了一个人。想到เ倪虹，他的心上负了一块巨石般沉重。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曾是他生命里的骄傲，是他那ว段辉煌岁月的见证。她是他的学生。那时候，他还是Tຄ大的老师，事业上少年有成，商场上如鱼得水。那是他生命里绚烂如虹的日子。
他走到卫生间放水洗澡，水冲下来，温暖而柔软，象那一段快乐无忧的岁月。但是，仅仅是记忆里的感觉还没有忘！那段岁月，最后变成了巨大的耻辱与痛苦，令他不敢回顾。
倪虹，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如果说生意上的失手，单位里的不如意还算是可以忍受的，她的背叛，无论如何令他措手不及。
那样甜美纯真的面孔啊！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背叛，也不能这样认为。人各有志，他无非误解了她，以为她是能ม和他同甘共苦白头到老的人！他并没有理由恨她。但，现在，她又回来了，在他事业上又恢复了元气的时候。
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她。他不愿意恨她，更不想责备她。但，他确实已不能够再爱她了。他承认，这一点上，他不是一个ฐ有胸怀的男人。
他对了镜子去照ั，那有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的人就是他自己้么？他的眼睛是那ว样混浊，出兽类的光芒，他的心里寒禁禁打了个冷战。可是，他还得坚持。尤其，他得把那ว些风尘女子带回来，为了一样，让倪虹看见。他不想粗暴地赶走她，或是说些恶毒的话，就算是为了曾经有过的美好的过去吧，他想着，他可以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是的，他在商场上又重振了旗鼓，可是，他的感情世界仍是一片废墟。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着实令人厌倦。他现在已๐经是个中年人了，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未来是看不见的。
钟็已快指向九点钟了，他加快了洗漱的度，他得在倪虹赶来之前离开这屋子。并且，今天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从房间刚一出来，就看见远处袅袅婷婷走来一个年轻女子，不好，是倪虹，他慌不择路，一闪身，钻进了旁边一个ฐ开着的门里。带上房门，他才现，这是服务员的休息室，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换衣服，他这一突然闯进来，窘得几个ฐ人满脸通红。他诎诎地笑笑，用手指着远处，表明苦衷。几个女孩子吃吃笑着，挤作一团，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他的心里有点惭愧，这几日，他接连带女人回来，想必她们也是知道的，却仍对他有着好印象，实在要归功于他长了一副好人面孔。
他长了一张讨女人喜欢的俊秀模样。昨天，他准备陪客户去新开的“绿岛”时，文贤笑不嗤嗤瞅着他，他便道：“你是去不成了，着急也没用！”谁知，文贤慢吞吞挂了手机向他笑道：“你最好也别去了！”听见他话里有话似的，达夫笑问什么意思，文贤才道：“有人暗恋你呢！不过，给茵茵举报了，就要去那ว儿等着抓个现形！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子！别ี破坏了在人家心里的形象！”在T大教书时，他的少年有成和仪表人材打动了不少女孩子的芳心，倪虹也是其中ณ的一个。但事实证明，她们爱他的，是他头上的光环，成功，并不是他这个人。那是一群叽叽喳喳热衷虚荣的女孩子。
现在，他又想起文贤昨晚说的这个事来。他抚了腮颊落寞地笑了笑，他居然忘了这个茬了！不知道那ว女孩子去了没有！
看见倪虹失望地离开了，他才探出身，挥手告别几个ฐ兴奋的服务员。
走出宾馆，外面是炫目的阳光，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有些不适应正常的生活了。他现在属于黑夜，属于混乱和放纵。一不留แ神，生活竟变成了这番模样了。
他现在要到雪梅那里去。想到雪梅，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两ä个人是大学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很谈得来，他那时还有些年轻，没有体会到เ雪梅细腻的心思。毕业的时候，雪梅曾就是否继续念研究生征求过他的意见，他没太往心里去，笑着问她一个ฐ劲念书还嫁不嫁人？雪梅离开学校不久就结婚了，没有通知任何同学，他也是后来听人说，雪梅嫁了一个开化工厂的老板，比她大了十来岁呢！他知道，雪梅不是虚荣的女孩子，她的选择恐怕是与自己้有关的！想到这儿，他的心里越沉重起来。他是前不久ื和雪梅取得上联系的，她的老公，也就是文贤，新开了一家市，需要上一批电脑，两个ฐ人是在达夫的店里遇到的。因着雪梅这层关系，他才过来帮忙。而眼下，雪梅遇到เ了难题了。文贤的小情人茵茵有了身孕，逼着文贤离婚呢！
大约是因为他的放荡不羁吧，谨慎的文贤居然没有避讳，常常带了茵茵在身边，并不瞒他。他对茵茵印象一般，还是昨晚听了文贤打趣他的话，知道茵茵有一个暗恋他的朋友，他对她的印象才好了些。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居然不能免俗！他在心里笑着自己。
令他心里更不是滋味的，是他心里的那个ฐ计划。他之所以在这个ฐ小城市逗留这么久ื，并不是因为ฦ和文贤谈得来的缘故。文贤生性豪爽，性格果断ษ，两个ฐ人确实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那不是他逗留แ的原因。交往的过程中ณ，他现了文贤在这个小城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而雪梅又在教委供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务，有着很好的社会关系，这对于他的那个ฐ计划，实在是太好的条件。把电脑แ教学推到中小学里去，是他一直的想法，现在，这个ฐ想法有了合适的土壤。
是雪梅约他过去的。雪梅想着达夫和文贤那样谈得来，想让他帮忙保住自己的婚姻。达夫当然知道她的想法。以着他们的同学关系，和他心底里对雪梅的欠疚，他当然愿意帮她。而他的那ว个计划ฐ，雪梅是具有决定作用的人物，对保住雪梅的婚姻，又有着绝对的好处。那ว么，他究竟是在帮雪梅，还是在帮自己呢？
出租车在这个ฐ陌生的小城市里兜来转去的，扑面而来的，是人在异乡的愁怅。他和文贤重要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เ不快乐่，而文贤，能ม在焦头烂额之ใ际去找开心，这一点，尤其令他佩服。正如文贤笑话得那样，他的身上带着些许女人气。也因此而带女人缘吧？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来。不知道茵茵的那个朋友是个什么เ样的女孩子，应该很傻吧，不知道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观感了！而茵茵，他现在所要做的，是阻止她接近幸福。他在扮演一个ฐ什么เ角色呢？
雪梅正在大门口等着，一看见他，眼里闪动的是复杂得难以言说的忧伤。达夫本能ม地调转了目光。她也许爱过他，现在，又来求他帮自己้保住婚姻，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苦！而他，居然还想着利用她！
他把目光投到เ楼梯上去，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下楼，低着头，没精打彩的，一排长睫毛垂成美好的弧形，长遮住了半张脸。这样年轻，有什么เ不高兴的呢？总要比雪梅的处境好，他盯着那个女孩子想到。而雪梅，憔悴的脸上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她所要的，无非是一份婚姻ี，好让日子可以平淡地过下去。他忽然有点惭愧，他也是男ç人，是他们决定了雪梅这个年龄的女人的不快乐。年轻的女孩子总要比中年女人对男人更有吸引力，这是不争的事实，连他达夫自己都感到เ不公平了。其实，雪梅的对手还不是致命的，若遇到เ眼前这个ฐ模样清纯的女孩子，恐怕他也无计可施了！他忍不住又打量一眼那个ฐ女孩，她身上淡淡的忧郁也是可爱的。若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失意落泊的感觉了，他抚了下巴笑了笑。
那女孩子似乎现有人在注意她，抬起眼帘向这边看过来，但是，飞快地，又低下了头，返回身三步两步向楼上走去了。达夫抿抿干燥的嘴唇，人家一定当他是好色之徒了！他只对宾馆的服务员还有几分魅力罢了！这样的环境里，是没有他的市场的。
进了雪梅的办公室，两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达夫有点尴尬，雪梅今天的处境多少与他有关，虽然谁也没点破，两个人的心里是明白的。
还是雪梅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着达夫衬衫上的钮扣笑道：“自己钉的吧？”
达夫笑了，他现在所有事都是自己้做。如果成了家，该不会过得这么狼狈。他抬头看一眼雪梅，她肯定会是一个ฐ贤淑的妻子。从文贤的身上就可以看得出。她的审美，品味，她的不张扬，她的不媚俗，让文贤身上总带着清新的格调。
一转眼，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吧，雪梅已从当年白皙秀美的女孩子变成了落落寡欢的中ณ年妇人！屋子里很安静，达夫觉得太沉重了，于是，他开口道：
“有什么打算？”
雪梅忽然精神好了些，她起身给达夫沏了杯茶，再坐下来时，脸上带了些红润。
达夫注视着她，心内翻江倒海ร起来。如果当年，他再细心些，也许会觉雪梅的心思，他会慢慢爱上她的，那绝没有什么问题，那么เ，雪梅就不会这样了，他也不会走到เ今天这一步。雪梅会是一个ฐ温柔的贤妻，这一点，毫无疑问。实在是造化弄人！他的心情有些激动，来时的想法都忘记了，他只觉得有义แ务让雪梅幸福，便道：
“实在不行，就离了吧！”他注视着雪梅，
雪梅惊讶地看着他，她是找他来帮助自己的，从这句话里，她却意外地接近了盼望已久的那个愿望。眼泪，瞬时溢满了眼眶。
达夫伸出手来握住了那只无助的，冰冷的手。
雪梅没有抽回去，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现在不恨文贤，也不恨那个ฐ邵茵茵，她只恨朱达夫了！好半天，她把手缩回去，淡淡道：
“回不去了！我们没办法回去！”
她说得没错，他们真的是回不去了！隔了十几年的辛苦路，他们已不是当年的少男少女了！他们的心灵已经结茧，他们的命运已经定型，他们当年对生活的热望已经支离破碎！
雪梅眼里还噙着泪，却是微笑地望着他，带着一种满足和快乐。这让达夫颇感安慰，如果可以补偿的话，他愿意为当年的粗心补偿给雪梅一段幸福，他在心里向自己道。
“我有一个想法，想让你和文贤一起把中小学电å脑教学这一块给拿下来，”雪梅看了他一眼，忽然平静地说道，“这是一块肥肉，可能ม还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你们两ä个人，应该做得下来！”
达夫心里一惊，他的想法，雪梅怎么เ会知道？！他打量着雪梅，她的目光里有一种刚强和坚定。是的，方才他的想法太过天真了！雪梅已经不是当年的害羞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
“只有这样，才能ม保住我的婚姻ี。文贤爱玩，可是他更爱钱，这一块利润对他有巨大的吸引力！现在房地产业竟争得那么厉害，大城市的资金都已๐进到我们这里了！再分下去，将无利ำ可图。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钱，他还玩什么？”
雪梅的思路很清晰。
达夫一个字一个ฐ字听进去，雪梅，她早ຉ想好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她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糊涂涂ิ乱嫁人的女孩子了！
“你以为，仅仅劝劝文贤就会有用吗？”雪梅以责备的眼光看着他，“他为我离了一次婚，也会为ฦ别人再离一次的！”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我自己把路走错的，”她眼角的余光在达夫脸上徘徊了片刻๑，终于道：“我因为ฦ恨你赌气嫁给他，不过，我不后悔，重新来过，也还是这样，这是命运！这是我们不能选择和拒绝的！”
达夫吃惊地看着她，雪梅的冷静，雪梅的理智，雪梅对命运的屈从，无法不让他震动。
“你能劝说文贤插手这桩生意，我就是一颗最有用的棋子，他就不会放弃我了！就算他八面玲珑越过我，以我在教育口的位置，那会是很棘手的，文贤并不傻！他就会知道怎么เ做了！”雪梅又道。
“现在，由你来穿针引线比较好！毕竟，他打算和我离婚，我若主动提出做这桩生意，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他会以为我离不开他，会更加变本加厉地玩了！一个手段，一个小花招而已！”雪梅忽然含笑瞅了他一眼。“我还没有输到เ那么惨，他和那女孩子，至少还背着我！”
达夫无语。
“这对于你也很合帐，是不是？”雪梅的口气里带着些挖苦的味道了。
达夫笑了。来的时候，他在想着怎么说才不至于让雪梅疑心到เ他的动机，他想着自己้一举两得的手法很高明呢！现在看来，是贻笑大方了。
“中年的女人，太尖锐，太冷静，不适合谈情说爱了！”雪梅看着他道。
他本来预ไ备了许多话，现在看来，用不着说了。一直是雪梅在说，他在听。他心里的想法，想必雪梅是清楚的，于是，他不好意思道：
“来的时候，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才不至让你伤心，”他含笑看着她，“是帮你，还是为了生意？其实，我自己也分不了那么清楚！”
“分不清楚倒没什么，只是中ณ间又改了主意了！”雪梅笑弯了腰。
他的脸红起来，这个雪梅，嘴巴什么时候变成刀子了！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保持这样的一个ฐ婚姻？”雪梅忽然正色道。
达夫瞅住她，是的，他也感到เ奇怪。如果，她是当年那个ฐ羞怯的女孩子也还罢了，问题是，她成熟ງ泼辣，目光犀利。
“你一定奇怪，我不爱文贤，他也对我失去了兴趣，为什么เ我还不肯离婚？”她转脸看着窗外，叹一口气，“这是我为我的错误所付出的代价！不要以为你还能给我爱，你什么เ都不能ม给我了！如果再没有这个婚姻，我将一无所有！文贤把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ຂ使是他理亏，他也不会把孩子给我！你想想，我一个人孤单单地过日子，孩子在受后母的气，那ว将是一番什么เ情形？这是唯一的选择——怎么把损失减到最小就怎么เ做！谁让当年我胡乱行事？这就是代价！回不了头了！没有爱，也没有被爱，还要面对后半生！”雪梅站起身，踱到窗前去。
达夫知道，她一定在哭，她的双肩抖得厉害，她什么都明白，太清醒了，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他的心机伶伶打了个冷战。他还好，可以醉生梦死地过下去，总比她那么清醒要好。
“还好，我有孩子，他是我的全部ຖ！”不知什么时候，雪梅又转回身，她已恢复了平静，“他不会背叛我！永远都不会，他会永远爱我。而我对他的爱也伤害不了我，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既使他长大了象你一样寻花问柳的！”雪梅又笑起来。
达夫这才想到，他现在和文贤没有什么不同！他竟还要，他懊ิ恼地晃晃头，酒精的威แ力并没有完全失效，头还是疼的。
“不过，我还是感激你方才的话，”她幽幽地又转过身去，“你终于给我年轻时的那ว个梦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你不知道那对于我的意义แ！知道吗？它让我的生命终于有了份量！”
沉默，沉默了许久，雪梅轻轻问道：
“文贤会对这个计划ฐ感兴趣吗？”
他走到她身后去，伸出手想拥抱她，可是，终于又放下了。
雪梅觉出了，转回身，笑道：
“既使不成，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文贤还是爱我的，他的爱很多，很多。那ว个女孩子，不过是他一时喜欢罢了！他不见得会为了那样一个ฐ没有什么程度的女孩放弃我！只是，那女孩很有些手段。”
送达夫下楼的时候，雪梅忽然道：“你什么时候结束这种日子呢？”
他茫然地四顾ุ，如果说雪梅把日子过得一团糟，那他的日子就是无边的黑暗。正是中午的时候，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到处亮亮的，亮得人无处躲藏，他用手遮挡着阳光，有时候，他真的很害怕这亮光，这亮光让他常常感到เ绝望。
一个女孩子从楼ä里走出来，一看见他便扭转了脸，正是来时看见的那一个。他现在一定是一个很令人讨厌的男人，要不然，人家怎么会象看见瘟神似的！
从文贤处回来，达夫又喝得昏天暗地，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他从身上摸出钥๓匙，手有些不好使，对不准钥匙孔。不过，没关糸，文贤对他的计划ฐ很感兴趣，雪梅交给他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他的脑แ子乱七八糟的，一段，一段，记忆的片断。雪梅，茵茵，文贤，讨厌他的那个女孩，暗恋他的那个女孩。宾客的服务小姐哪去了，她们还不讨厌他！门还是捅不开，他有些着急了，用手去抠钥๓匙孔。他现在急于要到床上去。
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取走了钥匙，替他打开门，他感激地回身笑笑，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他喝得再多，也忘不了这张脸。
是倪虹。
他进了屋，走到卫生间去，可想起，倪虹一定会跟进来，便又退回来。
他把自己放到床上去。
她过来挽他的手臂。他没有动。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
她试图服侍他洗漱，他这才抽出手，推开她。
她居然又回来了，若无其事的。这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有三四年了？差不多。她一定以为ฦ他还在爱她，以为他在为她堕落。他坐起来。她是在他最为落泊的时候离开的他。当然，不是因为他一贫如洗的缘固。她是个聪明剔透的女人，怎么能背负嫌贫爱富的恶名呢？她离开他，是因为他动手打了她！那段时间，他恶劣的情绪尽人皆知。他不愿意再回忆下去。
如果他以前对她恨多于爱的话，那ว么เ现在，对她只剩下厌恶。
她似乎ๆ在他耳畔ึ低语，她在说些什么เ呢？她居然还有话说！她在祈求他的宽恕吗？不会的。那ว样的话，说明她还是知道什么叫羞耻！他知道，她是在描述一个ฐ不存在的事实——她离开他是出于误会，出于年少无知，是他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令她颜面扫地！她怎么不回忆一下，他为什么เ打她？她颜面扫地？T大无人不知的是，他朱达夫是个ฐ失意酗酒打女人的下流胚子！
他们之间是出于误会吗？是的，是个误会，一个ฐ很美丽的误会。他以为，一个有着很美好的外表的女人，一定有着美好的内心世界ศ，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爱上了她。
她的手轻抚着他，那柔若无骨白皙秀美的手！这一样，他是需要的。
可是，她的嘴巴还在讲着，讲着他们之间的误会，讲着那不存在的事实。
语言，便于交流的同时，也颠倒着是非。事实，在语言的搅拌下面目全非了。就连他自己也是，上午的时候，他精心筹措着语句，想着怎样说明自己的打算，怎样不令雪梅寒心。虽然没有用上，他毕竟在心里斟酌再三。
他忍着头痛坐起来。他不单讨厌倪虹，他也讨厌自己。
达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比较愿意去那种地方。那里，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谎，理直气壮地下流。而事实上，那里的女人除了年龄和真实身份，是不大说谎的。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了头笑道：“要不，你也一起去？！”他捉狭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