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反正你记得，他不简单，浩子你也是，别ี惹他，不然连我都救不了你。”
“切……”
“我不管你们说什么，反正小冰拿自己换你们俩出青龙帮那个场面是我亲眼所见，你们不知道感激就算了，人家一个跟你们素า昧平生的好人家的孩子，连洪都那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肯为你们做到这一步，你们自己好好想吧！”
“张哥，你也会说我们跟他素昧平生，那凭什么เ他为我们做这些啊？”
“闭嘴！都别吵了。出去说吧，小祸害要休息，无论如何，他没害咱们，我袁牧之是欠了他一人情。”
……
他们总算肯离开我的周围，还我一个清静的环境。我闭着眼陷入深深的睡眠中，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境中，我来到类似冰原那样荒芜的地方，又冷又饿，正找不到เ食物。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咆哮，我一回头，一只毛茸茸的怪物冲我扑了过来。我冷静地握着我的疯狗刀对着一头袭击我的怪物狠狠插过去，那ว头怪物呜咽一声轰然倒地，可它渐渐变成一具人形，而且长得跟我一摸一样。
他嘴里淌着血，笑得古里古怪，一边笑一边说：“你看，你杀了你自己，哈哈哈，杀了你自己้。”
我心里狠厉异常，居高临下地举起匕首，狠狠朝那个我继续刺去。
它身上的伤口无一例外崩裂到我身上，我低头看着自己，胸ถ膛腰腹逐渐渗出鲜血，在那个我咽气的同时，我也倒地不起。
这个梦异常真实，真实到我心里骇然。我奋力睁开眼，眼前一片熟ງ悉的景象。我呆滞了十五秒，才慢慢认出，这是我来这个时空后一直呆着的房间。有老旧的家具，破了一块玻璃的窗户，硬木板床，身上盖着的是有阳光杀死螨虫味道的棉被。
袁牧之ใ居高临下，犹如梦中ณ那ว个举刀的我那样冷冷看着我，他的眼神冷冽到เ我几乎要怀疑下一刻๑他会从身后掏出一把刀冲我刺๐下。就在此时，他开口说：“你醒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需要我回答。
“醒了就好，我有几句话单独跟你说，”他盯着我说，“我不管你对洪爷做过什么，是妖术也好，是迷魂术也罢，或者你用了药，总之我不准你对张哥用，明白了吗？”
我眨眨眼，没有说话。
“张哥是真心对你好，看他面子，我暂时不动你，但你若敢对他不利，我不介意把你这双漂亮眼睛挖掉，然后把你卖给有施虐嗜好的变态手里。”
我淡淡地说：“听起来很可怕。不过你和那ว位洪爷，为什么เ都想挖了我的眼睛？”
他盯着我，冷笑说：“你别以为ฦ我不知道你用这双眼睛使妖法？”
“你错了，”我轻轻摇头说，“关键根本不在眼睛。”
“那ว是什么เ？”
“是人。”我说，“对人的理解，对心理结构的分析，对微表情和下意识动作的观察，当然完成这些部分地需要通过眼睛看，但眼睛不是唯一获取信息的方แ式，不信你试试看。”
“闭嘴！小祸害，你以为我不敢？”
我看着他说：“你意志坚定，行动力强，性格刚毅果敢，我不认为ฦ你有什么不敢的。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เ？”
“没必要吧，”我闭上眼，疲倦地说，“我要再睡一会，呆会我想吃那种加了很多水的米饭，有时候张家涵会在里头放鱼和青菜的。”
他微微一愣，随即说：“臭小子，那叫粥好不好。”
“哦，这东西我以前没吃过。”我说，“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把东西煮得像人体分泌物，但奇怪的是，现在我想吃。”
第1้3章
我在醒过来的时候如愿以偿吃到加了很多水的名为粥的米饭，里头还放了我能接受的雪白鱼片和绿色的小花一样的植物细茎。张家涵不知道为什么听我说要这种明确的食物高兴得脸都红了，我见他不停拿手擦着围裙ำ，这是明显地掩饰内心悸动的举动，然后他一直不安地看着我，看着我一口一口用左手将碗里的东西舀到嘴里。
“慢点吃，烫啊。”他说。
我迟疑了一下，吹了吹气，表示ิ就算烫我也能处理，但他还是锲而不舍，继续说：“要不还是张哥喂你吧，你看你用左手也不方便，好不好啊小冰？”
我没被人喂过，觉得也许那样比较省力，于是我权衡了一下，最终点点头。他立即笑开了，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他适合这样笑，我也爱看，不知道为ฦ什么，我看到他这么笑总想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我几乎没试过向谁提要求，但他的笑容引发了我这种欲望，我于是说：“要加那种咬起来会响的又咸又甜的东西。”
“什么เ又咸又甜的东西？”
我实在懒得描述，于是提醒他：“有一天早上喝这种多水的米饭，你硬要我吃的。”
他恍然大悟，笑着说：“哦，那个腌萝卜啊，你喜欢？”
我不解，问：“这不是一个程序吗？这碗东西和那ว个腌萝卜，不是必须ี放在一起的吗？”
“不是的，”他微笑着说，“可以分开吃，我是怕你吃不惯粥，有点小菜会更好。”
原来如此，我有些遗憾。
“还是想吃吗？我给你拿。”张家涵伸出手，似乎ๆ想摸我的头，我侧脸避开，郑重对他说：“别碰我。”
“臭小子，你睡床上这几天哪天不是我帮你擦洗啊？”他笑骂说，“毛还没张齐跟我装什么เ成年人。”
“我成年了。”我纠正他，“已๐经十八。”
“知道了，小大人。”他笑呵呵地走出去，我正低头寻思他所谓的擦洗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从外面走回来，手里拿了一个小碟子装了我想吃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我嘴边，用一种柔和的语气说：“吃吧，啊。”
我张嘴含住，低头翻开一本读物，这是我这间屋子找到เ的仅有的几本书，老旧ງ泛黄的书页，翻开来一股霉味，可见多年无人翻开。不过我认为ฦ我找到一本有趣的书，一本被翻译成中文的英国小说，名叫《大卫·科比菲尔》。
我一边看书，一边享受张家涵的喂食。他显然很适合干这个ฐ工ื作，因为他喂到我嘴里的东西无需担心温度，也无需担心份量，总是恰好一口，不多不少，能立即咀嚼吞咽，而且每一口都会咬到鱼。而差ๆ不多每隔十口，他就会给我咬一口脆ะ响的腌萝卜，这让整碗粥的味道愈加提升，就连我这种对口腹之欲没有兴趣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口腌萝卜恰到好处地支持我的食欲，令我能继续喝下去粥。
这本小说拿来练习我的中ณ文很不错。因为ฦ故事写作的背景我很熟ງ悉，那ว个ฐ英国老头所表达的有关人道主义那ว套观念我也很熟悉，我不熟悉的只是文字，但文字用一种生动的形式组合起来，立即令其枯燥程度大大下降。我一开始读得有些艰难，但慢慢地，速度就能逐步加快，等看到เ男主人公长大成人时，我已经能ม相对流畅地翻阅它了。
“这是我们在福利ำ院时别人捐来的，被当成奖品，”张家涵凑过来瞅了瞅然后说，“大头赢了那个什么比赛，这本书就奖给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留แ着，怎么放我这边来了，我都不知道。”
我瞥了他一眼，说：“很有趣的故事。”
“是吗？”他安静地微笑着，“我没看过。从前是没时间看，很多活干，也忙，后来就算有时间，也没那个心情，看看报纸就不错了，这本书是不是挺难读的？”
“还行，”我含住他喂来的粥，嚼了嚼吞下后说，“讲好几个人的成长，还有英国十九世纪的社会状况。”
“呵呵，我一看到那么大段大段的字就头疼，”他有些赧颜地低下头，“我不是读书的料，不过也没什么机会读，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念了。”
我想初中大概ฐ是这里的一个比较初级的学位，但不理解他为ฦ什么会露出羞愧的表情。我用左ุ手点了点书页ษ说：“写这本书的英国人也没初ม中毕业。”
“什么เ？”他大大惊奇了，“写出这种名著的作家不都是伟大的人吗？”
“大概伟大什么เ的跟初中毕业与否无关，”我如实地说，“书上说他十岁就不得不自己谋生，十一岁做过童工，十六岁正式工ื作，做过很多职业，我不知道维多利亚时期英国有没初ม中这种学校，但就算有，这个ฐ人肯定没进去过。”
张家涵高兴了，问：“真厉害啊，这样他都能写这么长的书。”
“厉害吗？”我歪着头想了想说，“可能是厉害，不过我还是看不出写书与上学之ใ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张家涵呵呵低笑，眼睛很亮地看着我，哑声说：“小冰，你是在安慰我吗？你真是个ฐ善良的好孩子。”
我大惑不解，反问他：“我安慰你了？”
“不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睫毛很长，阴影垂在脸上，他沉默着，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强笑说，“可惜张哥没有早ຉ点认识你。”
我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似乎有点酸楚，又有点什么压着心脏令我微微难受，我不耐地将书页翻得哗啦作响，他回过神来，将碗里剩下的那ว点粥舀到เ勺子里，喂到เ我嘴边说：“快吃吧，都凉了。”
我低头吃了，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认识就认识，早ຉ晚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张家涵却愣住了，他咬着下唇，慢慢把碗放到小桌子上不知想到什么เ呆呆出神，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我不是一生下就是孤儿，而是后来父母死了，家里没人抚养我了才成了孤儿的，小冰知道什么是孤儿吗？”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也是孤儿。我点点头。
“我在一家福利院长大，这种机构，你就不能指望它像天堂，但还好它也不像地狱，吃的管饱，穿的虽然是旧衣服，可也够暖，只是除此之外，要再多的东西就没有了。”他幽幽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轻声说，“可是很奇怪，我其实觉得那ว的日子还不错，至少小伙伴们在一块，你也不比我强，我也不比你差，挺好的。”
“我跟大头浩é子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大家有相依为命的交情。我把他们当弟弟，但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亲弟弟，因为我自己有过一个，他长得很漂亮，小小的，又白又软，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我最喜欢抱他，母亲就在后面笑着骂，家涵，你小心点，别ี摔到弟弟。”
他的声音一下哑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这个就是我对我父母家人印象最深的片段了，家里出事时我还太小，就算想记住也记不住。父母不在后，我弟弟也不知道被谁送哪去了，我想找他，可怎么可能ม找得回来？”
“那ว天我看到你，我忽然觉得就像他找到了，我知道你不是他，年纪不对，我知道，你不用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他苦笑了一下，说，“我心里清楚着呢，但我每回看你都忍不住想，那孩子要是在，长到เ十八岁的时候是不是跟你一样干净好看？是不是也这么酷酷的小脸上不带表情？是不是也是说话能噎死人，但其实心底很好很善良？他要跟你这样身体不好，晕大街上有没人帮他呢？他要跟你似的，想喝个粥吃个腌萝卜，有没人照顾他给他做呢？”
我皱着眉头，万分不乐่意被人当成移情对象，但不知道为ฦ何，他诉说的语气中夹带的悲伤令我不能打断ษ。
“我还想啊，你别笑话，我还想如果他一直在我身边，我一定不会跌份去帝都做那ว种事，我，我一定舍不得让自己的亲弟弟丢人现眼，我毁了自己不要紧ู，我一定不会舍得去连累他的名声，多少钱，给多少钱都舍不得……”他哽噎了，垂下头，继续说，“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从那种地方出来，就算装的再像个普通人，可这芯里都烂了，能瞒得了谁，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玩罢了……”
我冷冷打断ษ他：“既然你这么介意，那你当初还去？去了你就必须承担后果，这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态度么？”
他一下哑住了，抬起头，白着脸，近似绝望地问：“小冰，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我不耐地挥了挥那只没受伤的左ุ手，说：“是你自己瞧不起你曾经干过的职业，你的价值观跟洪都那ว些人一样，尤其是那位洪爷很一致。我确实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他们的价值观，明明只是一种职业，他们也靠这个ฐ赚钱，你也靠这个赚钱，一张纸币拿出来分成两份，却偏偏要说你拿的这份比他们拿的那ว份低贱，简直逻辑混乱，莫名其妙，难道纸币这种东西不是纸币？不具备它广义แ上的流通价值？倒带上道德价值，我看了这么เ多书，就没哪一本说过有道德价值这种东西存在……”
我想我大概是跟一个ฐ啰嗦的人呆久了，连自己也不由á变得啰嗦，真是令人生厌。我果断ษ打住，瞥了张家涵一眼问：“你喜欢洪都那帮人？”
“不，”他立即摇头，带了惧色说，“我，我怎么可能喜欢？”
“那就拿出跟他们不一样的价值观来。”我盯着他的眼睛，正要一本万利将他彻底催眠了省得以后再拿这种愚蠢的问题来烦我，却听见门外传来几下掌声。
我抬头，发现袁牧之带着那位名为浩子的少年站在那，鼓掌那个是浩子，他大声说：“对啊，他说得对，张哥，你早ຉ该这样嘛ใ！”
袁牧之没说话，却拿那双视线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眼神令人发毛，我好奇起来，忍不住就想探究他这么古怪的眼神源于什么เ心理原因。
但此时他却冲我笑了，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撇过头，心想同样是笑容，张家涵的令我喜欢，袁牧之的恰好相反，我见了只想直接建议他不要笑。
第1้4๒章
袁牧之ใ幸好笑的时间并不长，在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下，他的笑容维持不了十秒钟就消失殆尽，但取而代之ใ的，是更为古怪的表情，类似有些尴尬，像躲闪眼神，但这种躲闪转瞬即逝，然后他迎视我，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眼睛，眼底涌现迷惘，兴奋和些许喜悦。
就如我观察他总有新า发现一样，我想他观察我也是如此。
如果此时只剩ທ下我们二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尝试催眠他，但房间里还有张家涵和名为浩子的少年，我不无遗憾地微微叹气，低头继续翻看我的书。
“张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放心，做兄弟的我们几个谁介意过？外头谁他妈敢说你一句不中听的，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你看你看，我最近跟袁哥学了几招，很管用的，青狼帮好几个人都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