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哥，孩子才受了一番惊吓，哪有你这样打破砂锅问到เ底的？”郑强一面说一面使劲拍了拍傅恒安的肩膀，因笑道，“好孩子，有胆气，要是咱家郑节有你一半，咱家就心满意足了！尤其是你那一句就凭我是南京守备傅容的儿子，大大给傅老哥长脸了！”
“嗯……啊，不不不！”
魏国公府西花园铜亭，原本是冬天时观赏雪景的暖亭，但如今这春暖花开之ใ际的午后，魏国公徐俌少有地来了兴致，在园子里转了好一圈，最后方才在铜亭中ณ坐了下来。五十出头的徐俌鬓斑白，脊背也已๐经微微有些佝偻，他头戴琥珀直梁束冠，身穿青缎衫子，看上去并不显得十分奢华，但眼神却分外幽深。一路跟着他的万全这会儿侍立在他身侧，原本要说一说今日早上的情形，却不料徐俌摆了摆手。
“别人我信不过，我就信得过你。”徐勋见瑞生一下子怔在了那ว儿，少不得再次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再说，练了那ว么多年却只在背后偷偷摸摸自己好玩，那ว有什么用？人前能ม拿得出手，那ว才叫做绝活！”
徐良不耐烦地打断了慧通和尚的话，看着那焦黑的残垣断壁，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愤怒，继而便看着徐勋道：“麻烦勋小哥给和尚腾一间房子，让他今晚住一宿，他的房子是被我那院子连累得烧了，不关他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南城兵马司的那ว几位军爷回去一趟。我肉厚皮粗，不在乎ๆ区区四十小板，等完事了我就去皇城敲登闻鼓！皇上远在京城，这南京六部和都察院总不至于全都是聋子哑子！”
“娘，大哥怎会这么想，您多心了……”
少年一身普普通通的黄褐色右衽斜襟棉布袍子，脚踏一双半旧不新的黑面白底布鞋，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光景。他趴在那ว儿专注地东看西看，眼睛时不时瞟向了不远处高大的皇城，良久才使劲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突然喃喃念叨了起来：“我真的不是在做？”
见叶广也走上前来，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徐勋不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砸着脑แ袋的不可思议。这座园子虽不在南京城内，价值要略๓打折扣，可就是这院子套院子，假山小池后花园等等林林总总，没有数万银钱砸下去是决计不可能ม的。于是，他一时讷讷说道：“这……这实在是……”
“放心，是老祖宗在皇上面前递了一两句话，过了明路的，没人敢说这是私相授受。”那中年太监傲然一笑，吩咐随来的小宦官退出去，又见叶广手下的那ว几个校尉也一并退下了，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这次叶大人的案子办得利索，老祖宗美言了几句，等回京之ใ后，升一级赏一级冠带是稳稳当当的。至于徐七公子，要不是你襄助，傅公公指不定就被那ว姓赵的给阴了，接下来的事也没这么เ顺当。老祖宗说了，论功行赏，赏功就得赏足，官职功名这些东西是公器，一座宅子却算不得什么。所以，恭喜七公子喜得华屋美厦了！”
“孙公公如今是司礼ึ监写字，更是司礼ึ监掌印萧公公面前的得意人。”
叶广见徐勋立时恍然醒悟，和孙彬好一番谦逊客气，他便在旁边只不说话，盘算着数日前先行回去的李逸风这会儿该到了何处。他掌管北镇抚司逾二十年，于升官上头早就心淡了，但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放开北镇抚司，毕竟侦缉大权才是他的根本。一直等到เ孙彬笑眯眯地离去，他这才招手示意了徐勋过来。
“萧公公此前也被几个ฐ言官死揪着不放，这次算是因傅公公的缘故打了个ฐ漂亮的翻身仗，所以才会给你这样的好处。”虽说徐勋拒绝了自己的延揽，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叶广对其颇为ฦ赏识，此时也就不吝多解释两句，“只按照我的意思，与你宅子不如与你田产，但赵钦๔名下的田à地多半都是肥沃之地，看中ณ的人太多，反倒是他的宅子因为他倒台了，别人嫌晦气，一时没那ว么เ多人觊觎，与了你也不虞有人惦记。”
这样裸的提点，徐勋哪有不明白的，连忙躬身长揖谢道：“多谢叶大人爱护！”
“谢就不必了，毕竟也是你去说动了沈家。幸亏他们聪明，那藏宝图上涉及的三个ฐ田庄全都拱手献了上去，否则有那ว张真假谁都不知道的藏宝图在，哪怕沈氏女贞烈在前，沈家一样要吃挂落。”叶广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就说道，“所以，因赵家逼婚故，赵家此前的聘礼全都归了沈家，此外再加赔一倍。虽说也就是一两千贯上下，不足地价，但沈家应该知足了。毕竟，他们从前那一条条罪名往后就没人再追究，算是弥补了一大隐患。”
京城角力，顶尖人物喝了头汤，剩下来的不过残羹剩饭，徐勋自然知道叶广已经是仁至义尽，只心里头仍不免觉得对不起沈悦。不过，当叶广说沈氏女旌表在礼部被打了回来，他却不以为ฦ忤，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
朝廷旌表这种在这年头的人看来最荣耀的东西，于他看来却一钱不值，毕竟沈悦人还没死，真要是赐了一座牌坊下来，日后他就是再有办法，那也真的是没法让小丫ฑ头回家了。
两人闲谈片刻๑，叶广突然犹如亲近长辈似的亲昵地拍了拍徐勋的肩膀道：“这大宅子从今往后就归了你，你如今第一等打算的是什么เ？是娶ດ一房娇妻，还是先纳两房美妾？”
“叶大人说笑了。”徐勋抬头又看了看这座三层小楼ä，随即才侧过头看着叶广说道，“听说这座楼ä乃ี是赵钦๔最心爱地地方แ，我想将其拆了。”见叶广脸上难掩错愕，他就微笑道，“我听说太祖爷当年有规矩，庶民房屋，不得构亭馆，开池塘，造朱楼ä。我是正儿八经的庶民，自然不能学赵钦๔，光一个ฐ宅子就是一条罪名！”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叶广笑过之后，随即便会心地点了点头道，“反正宅子归了你，你不想金屋藏娇็却偏要这么折腾，那ว也随你！”
傍晚时分，当一大群赵家人凄凄惨惨戚戚被赶出了那座偌大的宅院时，落日之下，那ว座曾经是这大宅院里标志性建筑的三层朱楼，已经在几个ฐ工匠的大力捣鼓下渐渐露出了倾颓之势。上了马车的徐勋听着里头那一阵阵不小的动静，突然放下了车帘，对旁้边坐着的人露出了笑脸。
“你觉得这宅子怎么样？”
“什么เ怎么เ样，那ว个赵钦住过的房子，我才不要！”
见小丫ฑ头赌气似的撅起了嘴，徐勋不禁微微一笑：“你不要正好，我也不要，免得那些被赶出去的赵家人在背后胡说八道，引人戳我的脊ิ梁骨。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ä塌了，这哪里是什么เ吉利ำ的地方แ，不若做个ฐ顺手人情！”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เ有一只手探了过来要揪他的耳朵，赶紧往旁้边一闪，无可奈何地抓住了那只柔荑，另一只手又不依不饶地伸了过来。
“老实交代，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第一百零九章送你上路！
第一百零九章送你上路！
太平门外的刑é部ຖ都察院和大理寺这三法司早已๐不复明初时的风光了，永乐年间的迁都一并带走了他们的大部ຖ分权力，如今大多数时候，除却一年一度理刑的时候，这儿几乎听不到那些囚犯的呼号求饶。因而，当赵钦๔被从南京锦衣卫转押到了南京大理寺时，他能够领略的就只有那大夏天却依旧阴森森连个ฐ伴儿都没有的囚牢。
哪怕连送饭的时候，也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也再没有人来审问逼问什么，这种寂静几乎憋得他疯。那ว一日在应天府衙吐过血的症状尽管没了，可他更受不了被人无视，于是少不得将吐血的事当成理由对那送饭的狱卒说道，可即便如此，对方也只是把他当成空气一般。
狱中无日月，没有窗户，就只有那ว没日没夜熊熊燃烧的松脂火把，赵钦最初只能ม根据一日三顿饭来计算天数，可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在狱中ณ那种憋疯了似的感觉，他竟是觉得有时候两顿饭之间所隔时间极长，有时候却仿佛一会儿就又送了饭来，这种长短之间的错位感让他几次陷入了歇斯底里，最后每次解决他困厄的全都是一瓢凉水。
不能ม从狱卒口中撬出一个ฐ字来陷入绝望的他开始撕下衣裳，咬破手指头在上头用血写字。从陈情表到认罪书，再到请求军前效力的奏折，甚至到那ว些时务策，每一份他都用足了十足功夫。他完全忘记了彭礼自个ฐ已经上书请求致仕，完全忘记了费铠把他当成了弃子，甚至也完全忘记了以南都四君子为ฦ的清流已经弃他如敝屣，只是孜孜不倦地写着。
他计算不出日子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共吃了将近三十顿牢饭，每次都是一成不变的稀粥和馒头，和前一次关在锦衣卫大牢里一模一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粗淡饮食，隐约之中甚至觉得自己摸着了圣人之道的门槛，体会到เ了那种圣人困顿ู时的感觉，一时下笔更是如同有神。等到เ衣裳写完了，他甚至开始在四壁那已๐经渐渐泛出了灰黑的粉墙上大书特书，直到这一天牢门少有地咣当一声被人打开。
眼见两个狱卒抬了一张小桌子进来，上头摆着好些菜肴，之ใ后其中ณ一个又出去抱了一瓮酒进来，已经绝了和他们说话心思的他立时呆住了。眼见人走到เ了跟前，他几乎是踉踉跄跄往后退去，直到脊背贴上了墙，他才结结巴๒巴๒地开口问道：“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赵大人，恭喜恭喜，上头已经行文下来，您不日就能出去了。”
两ä个ฐ狱卒都是大理寺牢房里头做事的老人了，其中ณ那个ฐ老成些的笑眯眯这么说了一句，见赵钦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就失态地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便对同伴努了努嘴，两个人一同上前，与其说是搀扶，还不如说是架着赵钦到了那张方桌前。殷殷勤勤地给赵钦๔满斟了一杯酒，他就满脸堆笑地双手递了过去。
“赵大人，这些天在牢里头多有得罪，咱们也是听上头的话办事，您别见怪。”
“和你们计较干什么เ，我赵钦还没那么小的气量！”
尽管身上已经衣衫不整，可是，那大好的消息却让赵钦满心狂喜，此时二话不说举杯满饮，继而就一拍桌子道：“斟酒！”
他也没注意另一个狱卒是怎样的表情，当即自顾自地挟菜大吃大嚼，又一个劲地叫嚷添酒。随着桌上杯盘狼藉，醉意渐浓的他渐渐吐出了一个ฐ又一个ฐ的名字，无不是气咻咻地说道出去之后要如何如何云云，两ä个狱卒只不接话茬，一味殷勤地劝饮。直到确定赵钦身上已๐经没了气力，那个老成些的方才使了个眼色，另一个狱卒连忙出去唤了人来，先将方桌酒菜都撤了下去，继而两人便架着赵钦出了牢房。
这一路兜来兜去拐了不少弯子，赵钦๔渐渐就被颠得恢复了些知觉，却满心以为接下来便能得脱囹圄，自是又笑了起来。直到被提进了一间小屋子，看到里头赫然是两ä个ฐ满脸横肉身穿红对襟背心，前头完全袒露着，一看就不是什么เ好路数的彪形大汉，他这才心慌了起来，满腔酒意竟是醒了大半。
“这……这是哪儿！你们不是说要放了我吗！”
那两个狱卒等有人上来换手，这才放开了赵钦๔的胳膊，那老成些的便干笑道：“赵大人，这是大理寺的老规矩，咱兄弟俩也都是奉命行事。今儿个ฐ送您上路，您到เ了九泉底下要寻阎罗王告状，也记得找那些个大人们，和咱这些小人物无关！”
“你……你们！”
那行刑的刽子手本就不耐烦，见赵钦还要多话，两ä人立时大步上前，提拉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拖到了正中ณ的一根柱子旁边，二话不说就按了他跪下，又利ำ索地解下柱子上的绳子开始捆绑。直到这时候，赵钦๔才完全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张嘴正要叫嚷的时候，嘴里却又被人塞进了一团破布。下一刻，外头就有人走了进来。
“孙公公，这儿气味大，您忍着些。”
陪同的陈禄给孙彬挑了个ฐ位置站好，见赵钦๔已经跪着被绑好了，嘴也堵得严严实实，他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对这地方แ浑身不得劲的孙彬也不想浪费时间，拿出昨日在东青山下赵家本宅颁过的圣旨照ั本宣科这么เ一念，见刽๓子手和狱卒都跪下谢了恩，他也不管赵钦整个人已๐经完全呆滞了，究竟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就这么เ立时转身离去。等到他走了出去，不曾一块离开的陈禄方才上了前去，一把掏出了赵钦๔口中那团堵嘴的破布。
赵钦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向陈禄啐了一口，见他敏捷地躲开了，他方才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道：“陈禄，你……你不得好死！”
“事到เ如今，还逞嘴上之ใ能ม？”陈禄阴恻恻地拍了拍赵钦那原本丰ถ满，如今却明显瘦了一圈下去的脸颊๐，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专程来送你上路的。如今是你不得好死，要咒别人，等你下了黄泉再说吧！刚刚的圣旨你应该都听见了，你几个儿子除却最小的，其他的都要流辽东，那ว苦寒地方，估计他们也熬不了两ä年。你家给抄光了，什么都没留下，那宅子也归了徐勋……”
“那个为虎作伥的小畜生，小野种……”
见赵钦๔气急败坏地又骂了起来，陈禄却突然一个ฐ巴๒掌甩了出去，见赵钦被自己这一下打懵了，他才吹着手一笑道：“我早就想这么เ来一下子了，今天终于逮到เ了这个机会。赵钦๔，要弹劾别人，先把自己尾收拾干净再说，否则ท那ว些清流被你害的丢了脸面，一个ฐ个比我还恨你！你那ว几个儿子为什么เ会被流放？还不是京城有你当年的盟友落井下石！”
“你……你胡说八道！”
“你一个将死的人，我用得着骗你？还有，那ว徐勋小子却也是光棍的人，你那ว座少说也值上万贯的大宅子，他竟是拱手借给了章懋ี他们那几个老学究，冠冕堂皇说那ว座违制的朱楼已经推倒，日后这地方一来可以让国子监的学生们参观参观，好让他们引以为戒；二来可在每三年乡试的时候供贫寒士子居住，三来可以让章懋他们开文会，总之他不收一分一毫的赁钱，也绝不会搬进去住。因为ฦ恒安贤弟帮他说话的缘故，章懋原本就对他就很有几分好感，经此一事，更是大力替其在南京士林里头作了一番宣传，你说这小子聪明不聪明？怪不得傅公公赏识，魏国公赏识，叶大人赏识……大伙一个个ฐ都觉得他将来有出息，连我也这么想。”
噗——
眼见赵钦๔急怒攻心，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陈禄终于疏ຕ解了心头多年的一口闷气，就这么弹弹衣角站起身来，看着那两ä个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似的刽๓子手说道：“时候差不多了。”
“是，大人！”
面色白得如同纸一般的赵钦眼睁睁地看着脖ๆ子上被人套上了一个ฐ绳套，看着左右那两ä个ฐ刽子手熟练地将手中ณ木棍插在绳套中，旋即各自反方向转动了起来。当感到脖子上那ว股勒得越来越紧ู的触感，他几乎ๆ是下意识地嘶吼了一声。
“黄泉道上，我等着你们！”
知道这时间已๐经差不多了，陈禄撂下话就已๐经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此时正好到了门口。听那声息几乎戛然而止，他便停下步子冷冷地笑道：“赵钦，黄泉道上，你一个ฐ人独行吧！”
一路出了牢房，等到เ重新站在光天白日底下，那股热浪扑面而来，他方才感到早先在牢房沾染上的阴寒气息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见赵家那些正等着收尸的家人在外头一面抹眼泪一面张望，他嗤笑一声便从另一边门大步出去，上了马之后用力地一鞭抽向马股。那坐骑吃痛，一下子撒丫ฑ子往前冲了出去，恰是风驰电å掣。
那徐勋还真是福将，他这些年被那许多言官弹劾，熬了这么เ久都一直未能真正出头，如今经此一事，竟是得了叶广保举ะ，轻轻巧巧一个协理南京锦衣卫事的名头到手！
第一百一十章——第一百一十一章贵人相助好出身
第一百一十章——第一百一十一章贵人相助好出身
从五月到六月，南京城上下的百姓都在津津乐道那ว次应天府衙的公审是如何的大快人心，而各部ຖ院的大佬，南科言官南监学官，连带着四位各有山头的南京守备，更加关注的却是如今南京城这格局。巡抚南直隶的彭礼虽上表致仕，但赵钦๔之ใ案依旧牵连到了他，甚至还有一路往上清算的态势。最后还是皇帝ຓ怜彭礼成化老臣，一句已๐去任宥之，这才算是把这件原本无限追究下去的案子画ฑ上了句号。然而，傅容和郑强两位守备太监水涨船高却是难免。
这一日，一身簇新衣袍的应天府衙经历司经历徐迢站在那ว座富丽堂皇的昔日开平王府外，颇็有些忐忑不安。直到เ徐勋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将他往里头引，他这才稍稍安心了几分。此番这一场震天风波最后能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他最初ม始料未及，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犹若中，因而心不在焉的他乍一听到徐勋的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เ？”
“我说，我要去京城一趟，我在太平里的那座房子，想托给六叔照看照看。”
赵家大宅归了徐勋，徐勋转手却将房子送给了章懋使用，这事情徐迢当然不会不知道，心里咂舌于这大手笔的同时，也不由得赞叹自个这侄儿聪明成精了。此时此刻๑，听得徐勋竟是把自己那座房子交托给他照看，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可不料é徐勋却摇了摇头。
“六叔，我不是让你拨人手过去照ั看，而是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不如让六婶他们搬过去住着，免得那ว偌大的房子空在那儿。”见徐迢要开口推辞，徐勋便诚恳地说，“我这一去短时间应该也回不来，空着也是空着，六叔在应天府衙的官廨也不宽裕ษ，当初虽是族里把祖屋归还了你，可您儿女多，六哥他们也快要成亲了，那一丁点地方未必够住。”
“这怎么好意思……”要是换成从前，徐迢一准就推辞片刻๑答应了下来，但如今这情形却大不相同。徐勋眼看是投了不少贵人的眼缘，指不定转瞬间就会飞黄腾达，他哪里会去占这种没意思的便宜？所以，在心里盘算了片刻，他就说道，“要这样，每年的赁钱我另算……”
“六叔要这样说，我可另找别人了。”徐勋假作不满似的皱了皱眉，旋即才笑呵呵地说，“再说了，难道我另找人看房子不要钱？六叔要真的想补偿我，听说过两日徐氏宗族便要重开大会，六叔和几位族老要罢了大伯父的族长之位，我倒是想请六叔给徐大叔讨个公道。”
徐迢思量老半天才想明白徐大叔是谁，立时知道徐勋这是要算总账了。想当初太平里的那ว场火闹得沸沸扬扬，长房那ว边分明是放火的主谋，可因赵钦๔撑腰有恃无恐，还几乎把徐良陷在南城兵马司里，如今赵钦被处了绞刑，长房没了靠山，又因徐动好死不死正巧在那天到应天府衙告状，一时墙倒众人推，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应了众人的意思，这事情大可做得。
“原来是这小事，小七你放心，这笔账我会和他们算算清楚！”
“那ว就多谢六叔了！”
徐勋既然出宗，不好名正言顺地插手宗族事务，因而此时把事情轻轻巧巧ู推给了徐迢，他自然心中ณ大定。之前傅容支给他办事的钱，他手头还剩将近四百两，他倒是对傅容提过归还，结果被那位镇守太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训了一番，于是顺ิ理成章收在囊中。至于别的，他的田捐了，刚刚到手的赵家大宅借了，自己在太平里的宅子决不能卖，可总得给一无所有的徐良讨个ฐ公道，于是少不得打起了从长房身上刮一层油水的打算。
然而，他向傅容引见了徐迢后，魏国公府就打人来请，说是今天王世坤过生日，魏国夫人王氏亲自为之操持，请徐勋一块去坐坐。于是，见傅容也笑着打了他去，又让他带上了今天正好休月假的傅恒安，他也只得告了罪后起身离去。等到徐勋一走，傅容就收起了之前的笑意，端详徐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挑剔。
“徐经历。”
“不敢，公公请直呼徐某名讳就是。”
徐迢摸不清楚傅容这言下之意，一时心中惴惴，慌忙欠了欠身。好在他这话出口之后，傅容脸上似乎就缓和了几分，可继而听对方问起徐边当年的事，他却着实吃惊不小。字斟ต句酌地回答了一番๘，见傅容似乎还不满意，他不禁心中ณ叫苦。
“公公，实在是徐勋的父亲，也就是我二哥徐边多年未归下落不明，而就是之前他时而回来的时候，在家停留也是屈指可数，听说他和妻不睦，徐勋便是外室养的。”
“是养父，不是父亲，这一条你牢牢记着。”傅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见徐迢立时连声应是，他这才淡淡地说，“既然太平里徐氏已经将其出宗，你接下来不管是不是接任族长，都把这一条给咱家做好抹平，免得节外生枝。你也该知道，之前朝廷褒奖他的时候，颁แ下的旨意当中ณ，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养父二字。”
“公公的意思是……”
徐迢素来自负机敏，可这会儿实在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直到เ傅容沉下了脸，他方แ才赶紧唯唯诺诺地应了，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头好好琢磨琢磨。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傅容须臾便轻描淡写地解说了两句，他几乎没当场站起身来。
“公公是说，我二哥……我二哥居然……”
“没错。总而言之，这事京城司礼监掌印萧公公大为嗟叹，之后报了皇上，所以皇上那ว时候才会肯内阁下了这样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