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之后，苏晗出言道谢：“多谢王爷解围。”
到了府门内，疲惫已经入骨。还有太多事要打理，要面对如今悲凉的境地。想想都觉得累็。
他这态度倒是干脆利落，苏晗有些意外，这一幕还未消化完，更意外的事情又生了——
想凭借这几个人就制服她？被人轻视的感觉不大好。苏晗叹息一声，抬手摘下间银簪，信手抛出。
苏晗走到轿前，喜娘连忙上前相搀。
“说的是。”
“是啊，是啊，”翡翠连声应着，“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时开细看了她一会儿，沉吟道：“以往，怎么也不能把将军当成女子；如今，却是怎么看都是个弱女子。”他扫了一眼前方的楚云铮，笑意暧昧，“有些关联吧？”
“嗯……”反正不是她的就对了，便去推他的两条长腿，“让开！我给你腾地方。”
楚云铮的回答是对刽子手一挥手。
“元帅。”赵静成慢吞吞走进来。他生得满脸络腮胡须，身材高大魁梧，素来性子耿直、语声洪亮，今日却是自眼底透着心虚。双膝弯曲，跪倒在地，他闷声道：“元帅，末将有罪，只求一死。”
“此事交给我。”楚云铮表态完毕，才轻斥一声，“狡诈。”
他视杀戮为寻常，是不是与她一样，寂寞早已入骨：杀人如麻，只是为了不能ม输，身边将士的性命，输不起。
利文赫站起身来，厉声道：“利用？如何利用？！乌沥若一直留在这里，蓦邪便会一直按兵不动，不能交手，何来取胜之说？”
楚云铮把银簪送到เ她手里，抬手轻抚她散落在肩头的丝，“打理一下，回去歇了吧。”
苏晗有些烦躁了，瞪视着他，语很快：“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你若想成婚，无数女子任你挑选，为何偏偏要刁难于我？”
楚云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即，取出一封信件，丢â在驿丞面前，“赵静成不通文墨，告状也说不清原委。待元帅班师回朝、抵达京城之际，你命人将这封信件送至京城。”
“是啊是啊，”利文清点头，笑得心无城府，“哪怕做将军爹身侍女也是极好的。”
苏晗立即接话道：“我求你！”继而不耐烦地催促他，“你倒是快放开我啊！”
认错是唯一的出路。
此时的苏晗，正侧头看着楚云铮，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总算带来了一个有用的人。”利用他三弟来威胁他，看他还敢不敢乱来。
那两人的身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高低。一个他都无力应付，何况是两ä人联手。
楚云铮在她耳边道：“你把我晾在荒郊野地合适么？”
苏晗晃了晃手中令牌，笑盈盈拍拍他的脸，“王爷好生歇息便是帮了我的忙，两个时辰后道就自行解开了。”
女子第一时间移动身形。
“禀王爷，元帅还未就寝。”侍卫犹豫片刻，补充道，“元帅说不用传饭了。”
“一言为ฦ定，你可要回信给我！”之后，蓝静竹又促狭一笑，“你若是男儿该多好。”
苏晗恭声应道：“此事承蒙皇上、太后隆恩。”也只能回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感激之词一出口，皇帝ຓ怕是会病情加重。
下颌被勾起，他眸光流连在她脸上，“昨夜百般不肯承认轻薄于我，今日倒是大方。为ฦ何？”
走到四方院落，西方残阳如火，映照漫天彩霞。
楚云铮从容笑道：“醉不醉又有何不同？本王从不失言。”
而楚云铮不止有问必答，似是深知她心中ณ所想，道：“小径上皆是尖利碎石，前几日才铺就而成。你出袭力道谓之ใ迅猛，本王被碎石所伤，一时动弹不得，想让你缓上片刻，谁知你却等不得。”说到这里，笑着摇一摇头，“自讨苦吃。”
“想是想不出的，娘与女儿静观其变吧。”苏晗有些累了，看了看身上的官服，忍不住嘀咕一句，“又要换衣服。每日除了更衣便是更衣，没别ี的事好做了。”说一天八遍换，一点都不夸张。
蓝静竹原本是偷眼打量苏晗，看清她容颜之后就花容失色，转头询问秦朗：“这位是……”
“好了，好了。”太夫人知道她是在找台阶下，满脸苦笑着走进门来，“自己没个轻重，偏要怨别人。你那步子，谁赶得上，谁又拦得住？”
这种话谁敢随便说？说严重些，就是拿皇帝开涮。若没得到肯，苏月怕是这种梦话都不敢说。苏晗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这些话是出自圣意还是出自苏月的打算。
做护花使者的两个ฐ人去时平平静静，回来时却是一脸沮丧，忙不迭地向苏晗禀道：“幸亏您对她礼遇有加，否则，今夜咱们可真就得罪人了。”
这件事，倒是容易得很，若与太妃投缘，便可走动的频繁些，若是话不投机，走动几次就可交差。太后、皇后那般讨厌的人她都能应付自如，太妃就更不在话下了。想到这里，苏晗笑应下来，道：“工部的人，这一两日怕是要进将军府，开始着手修缮之事，下官过几日便来探望太妃。”
冯家本是京城商贾，如今，冯氏的父亲、兄长皆在京城为官，只是都是职位偏低的闲职。在朝为官，裙ำ带关系累煞人。苏晗问了一句：“来送过银两吧？”
“不用。”苏晗咬了咬牙，“这个ฐ混账东西，今日躲着我，日后也别见我了。”
皇帝ຓ在群臣中见到苏晗的身影，龙颜大悦，一番褒奖之后，又降恩泽，命工部ຖ重新า修缮将军府。
行至朝房，等待皇帝升座的时间里，苏晗和百官不咸不淡地逐一打过招呼。经过廉王身边的时候，躬身行礼ึ。
贵妃苏月艳压群芳，姿容是后宫三千佳丽ษ之，可若比起眼前人来，就显得过于娇柔了。虽然姐妹二人的容颜相仿有七八分之多，可温室里的娇弱香花，怎能ม比得过经历过风雪的寒梅。
红玉去了趟马厩，回来后气呼呼地道：“王爷送您的那匹小马应是病了，自昨夜到此时一口东西也未吃，依奴婢看，放出府去算了。”
红玉正万分焦虑地等在室内，见苏晗回来，手脚๐麻利ำ地帮她换了日常穿着，服侍她躺到床上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开拐弯抹角地道：“在下素来敬仰将军骁勇善战，从未动过高攀的念头。”
王公公唇角挂着苦笑，眼中ณ有同情，微微摇了摇头。他只恨自己้的脑筋转得太慢，想不出好主意能令苏晗不接这道懿旨ຈ。
苏晗被他磨得没了耐性，语气有些急躁，“你爽快些会出人命么？”
肖复不以为ฦ意，神色不变，就像是带着面具一般，“你还是去问王爷吧。你关系着一些人的生死，也关系着一些人活得自在还是艰辛。”顿ู了一顿，补充了一句，“有一些人，不该死。”
苏晗蹙了蹙眉，心里起了疑惑。以往，肖复明里暗里没少跟楚云铮作对，今日却是一反常态。为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楚云铮已๐经将肖衣卫收服了？或者说，肖衣卫本就是他的势力，以前两人不合，只是蒙蔽外人的障眼法？
肖复又道：“说起来，王爷自昨夜就烦得很，你不妨过去帮他分忧。”
“烦什么？”
肖复直直地盯着她，“他说，以往杀人只求快，如今要想着法子让人死得慢一些，实在是很难。”
苏晗心里有些毛。眼前人，再加上这些话，让她有了看到蛇才会有的恐惧。
肖复追问道：“你去不去王府？”
“废话！”苏晗瞪了他一眼，气自己居然一不小心被他吓到เ了。她当然要去，必须ี要走这一趟。
得到苏晗肯定的答复之后，肖复即刻๑带人走了。
苏晗却有些犹豫了。
去了该说什么เ？的确是想求楚云铮帮无辜的人们脱险，可若想得悲观一些，他若翻脸不认人怎么เ办？
就算没有那么เ糟糕，事情也不是那么เ简单。
能ม用自己去换取那些人的性命，看起来是很划算。可她想，自己并没那么伟大，甚至自私冷漠得要命。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就算把自己搭进去，就能一劳永逸么？能保证那些人日后也能安稳度日么？若只是拖延一段活命的光景，又何苦来呢？早晚是个死，有什么不同？
对，她很多时候的确是过度漠然地看待生死，是生涯、天性使然。若做不到这一点，仅凭一点豪情壮志的感情因素就带兵打仗，她早就疯掉了。她不知道别人如何，最起码，她是这样的。一直心怀恐惧，却又漠视他人生死。
翡翠去茶楼ä带回了马匹。
苏晗想了想，“你还是回府等我吧。”
翡翠叮嘱了一句，“您别ี忘了，今日要去聚仙阁。”
“放心。”苏晗笑一下，独自去了摄政王府。
王府门前侍卫见到苏晗，笑脸相迎，恭声道：“贵客请。”随即转身，在前引路到เ王府的书房院——枫露轩。
侍卫帮忙开了门，苏晗径直走进去，只觉暖意袭人，四下环顾ุ，却不见楚云铮。
“贵客且安坐，属下这就去通禀。”侍卫说完，退了出去。
苏晗走到书案前，看到散放着的卷宗、口供等物，信手拿起来阅读。
利ำ文赫私通敌国的信件，若干将士指证太后党羽以重金收买其为非作歹，朝廷重臣弹劾秦朗等人污蔑忠良迪天罪行……都是能够扳倒太后的有力证据。
只是，现如今，指证弹劾有用么？龙椅上的人被传快驾崩了，他能ม上朝的话，这些才是力证，若不能，便是一堆废纸。
颓然之际，楚云铮走进门来。黑色缕金锦袍，又以金色镶饰，华贵优雅，神色冷淡。她淡淡一笑，“听闻王爷心绪不佳，是想什么人死得慢一些？”
“太后的几名亲信。”他到เ书案后落座，“不能惊动官府，只能ม在王府审问。”语毕，微微蹙眉，仍是烦恼的样子。
苏晗放下心来，扬了扬手中卷宗，“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么？”
楚云铮答得模棱两ä可：“说不准。”
“肖衣卫抓了时开等人，是太后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
楚云铮也不瞒她，“是太后的意思。肖复卖了我一个人情，暂且将人看押起来，还未动手。”
苏晗将卷宗丢â在书案上，到茶几旁落座，看到一坛酒，拿起来晃了晃，还剩大半坛的样子，便开始自斟自饮。很有些借酒消เ愁的意味。
喝得酒越来越多，再加之雪青色菱锦袍的映衬，她脸色越苍白，眼睛越明亮。酒坛空了，她整个ฐ人也显得愈疲惫。
很想宽慰她，可是很明显，现在不是时候。他只能ม做出漠然的样子，观望，给她提供选择的余地。
如今局势，对于她和他，都面临着一个ฐ关系重大的选择。而她的选择，直接关系着他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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