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赵玫，”她不接我的话茬，只是细细凝视着我，“原来你真长得挺好看的。”
奥德萨市位于乌克兰南部ຖ，滨临黑海，曾是前苏联最重要的海ร港城市，始建于古希腊，从这里，可以乘船到达罗马尼亚、法国、希腊、意大利和土耳其。官方แ语言是乌克兰语，街市流行语却是俄语。
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中ณ，
“为什么？”我睁大双眼。
“孙一直是税警和警察的目标。几进几出警局，没有足够的证据，每次只能ม不了了之ใ。”
我有点明白安德烈的意思了。他身在犯罪科，如果我和孙嘉ล遇相熟，作为ฦ涉案警察，他自然需要避嫌。
“可是……”我迟疑地问，“每次都要花钱才能放人是吧？”
安德烈紧闭双唇不肯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分明已๐经默认。
我冷笑一声：“刚才还说不黑呢，中国人在你们乌克兰警察眼里，就是花旗银行。”
“他是真的有犯罪嫌疑。”安德烈拼命摇头，“你听说过‘灰色清关’吗？”
我点点头。
“孙就有一家这样的清关公司，他帮助进口商偷税漏税和走私！”
“那ว又怎么样？”我瞪着他。
对我的是非不分，安德烈表示出极大的震惊。他凑近我，将近一厘米的棕色长睫下是碧蓝ณ冷峻的眼睛，“玫，你太幼稚，我知道他是你的国人，可这里是乌克兰的土地，如果他违法就要接受惩罚。”
我不快地闭上嘴，表示和他无话可说。说我幼稚，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纯情。
灰色清关是独联体国家的一道独特风景，出关的进口商品，不论贵贱，拢堆儿按货柜算钱，没有任何清关单据，货主ว从此祸福自担。
即使我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内幕，但也知道这种清关公司，基本上都有当权的大人物做后台。简单说，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如果没有乌克兰当地政府的默许，灰色清关不可能如此猖獗。
在乌克兰的华商，提起灰色清关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按照正常的清关程序，进口商品均以奢侈品30่0%征税。以廉价为卖点的中ณ国商品，不走点歪门邪道，难道让那ว些批发商喝西北风？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孙嘉ล遇做的竟是这一行，一直以为他是进口批发商。
察觉到我的不悦，安德烈也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酒馆古老的留声机里放着怀旧的歌曲，一曲《山楂树》，让我想起爸妈，一时间有点难过。爸年轻的时候，拉一手漂亮的手风琴，就是靠几首苏联的靡靡之音，才把我妈追到手，这首歌我自小就耳熟能详。
我摇晃着身体，跟着旋律轻轻哼唱：“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安德烈看我自得其乐的样子，明显松口气，过一会儿问我，“玫，你的名字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我举ะ起啤酒杯子笑笑，“你猜。”
“m-e-ๅi,很象may的发音，”他低头想了想，试探着问，“五月？夏日？”
“错了。给你个ฐ提示，你想想，五月里乌克兰有什么เ花开放？”
“铃兰？鸢尾？矢车菊？”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猜着猜着就开始胡说八道，“向日葵？”
酒精在身体里渐渐发散，我感觉到เ飘飘然的愉快，不禁大笑，“不对，再猜。”
“难道是玫瑰？”见我点头，他伸出手抚摸我的面颊，带着一点醉意，“美丽的名字，非常适合你。”
我有点儿不安，略略侧身避开他的手，“安德烈，你醉了。”
他依然固执地抚着我的脸，“玫，能否允许我说爱你？”
我站起身，“我累了，对不起，我想回家。”
安德烈一怔，随即明白我的意思，脸上分明有受伤的表情，放下手臂看我很久，才召来侍者结账，我抢着付了钱。
喝了酒不能再开车，我们在酒馆门口分手，他没有说送我，也没有说再见，一个人默默走开，我想他是真的醉了。
我明白这样对安德烈不公平，失去他的友谊我也很遗憾ย，可我心中ณ渴望的那ว个人，并不是他。
那晚之ใ后，我喜欢窝在他坐过的地方，细细回忆着他的每一个ฐ动作和每一个细节。虽然知道他是令维维伤心的人，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马路上人烟稀少，我皱着眉头拉紧大衣，慢慢往回走。脸上不时感觉到冰凉，原来又下雪了，硕大的雪花从天空缓缓飘落，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我抬起头，鼻子不禁隐隐发酸，想家，也想北京。
奥德萨地处乌克兰南部ຖ，因为喀尔巴๒阡山脉的阻挡，不会经受西伯利ำ亚寒流的侵袭，没有北京街头凛冽的寒风，但有整整三个ฐ月的冰雪覆盖期，一场大雪接一场大雪，直到来年三月，方可冰消雪融。
这里的冬天，触目皆白，是让人倍觉寂寞的冬季。
进入十二月，西方แ圣诞的气氛一日浓似一日。说它是西方แ圣诞，因为乌ไ克兰以东正教徒居多，而东正教的圣诞日是元月七日。
就像中国的春节一样，离放假还有半个ฐ多月的时间，学校的气氛已๐经逐渐松弛。平常人满为ฦ患的琴房，一下子冷清了好多。我抓紧机会练琴，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自从万圣节过后，彭维维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独自在家里孵了许久。很多次我从学校回去，都能ม看到她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对着电å视机发呆。电视里有时候播着新闻，有时候播着综艺节目，没有声音，只有屏幕上忽明忽灭的蓝光，映着她表情呆滞的脸庞。
直到最近两个星期，她才象缓过神来，恢复了常态，又重新า开始她花枝招展的生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不同的约会。候在楼ä下等着接她的座驾，从奔驰到เ保时捷，几乎ๆ没有哪天重过样，简直象世界名车秀。但是我再也没有看到เ过那ว辆黑色宝马。
找个机会我小心地问维维：“后来孙嘉ล遇找过你吗？”
她本来还笑吟吟的，一下翻了脸：“以后少在我跟前儿提这个人。”
我十分难堪，但也知道自个儿多管闲事，有点儿过分，即刻噤声，并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和她提起任何与孙嘉遇有关的话题。
这天在学校，正和同学兴致勃勃商议假期的去处，有女孩儿跑来告诉我，“亲爱的，有位英俊绅士在门外等你。”
我以为是安德烈，从上次酒馆分手，他有将近一个月没和我联系了，于是披上大衣高高兴兴走出去。
在琴房的门口，背风处站着一个穿黑色长皮大衣的男ç人，门前路灯的光晕透过灯罩射下来，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笼罩着他，贴身剪ຘ裁的大衣款式，明明白白勾勒出宽肩细腰的v型身段。
我迟疑地放慢脚๐步，这不是安德烈。安德烈是个纯朴的男ç孩，穿着举止仍象大学男ç生。而这位，只看背影，都知道是个ฐ风流人物。
我站住，可是方才的脚步声还是惊到了他，他转过脸，侧面线条如同完美的雕刻，眼睛更是黑得象寒冬的夜色。
这人竟是孙嘉ล遇。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是意外，也有点小小的窃喜。
“你好！”他笑咪咪地招呼我，“我来讨债的，你没忘记欠我什么吧？”
在他面前，我轻而易举ะ就变得笨嘴拙舌，一向的伶俐消失得无影无踪。维维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吃顿饭应该没什么吧？何况我确实欠着他的人情。抗拒再抗拒，最后我还是乖乖๔地跟着他上了车。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俱乐部。叶卡琳娜二世时的古老建筑，温暖的帷幔和恰到好处的灯光，却是源自洛可可风格的瑰丽ษ细腻，陌生但让人神往的布景。
我顿时退缩，磨蹭着不肯进去。
孙嘉ล遇奇怪：“你怎么เ了？”
“这种地方我请不起你。”我如实回答。
“你请我？”他大笑，“你成心想寒碜我是吧？”
“没有，我真的想谢谢你。”
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我的手，直接拽进了大门。侍者笑容满面迎上来，这回我学了乖，解开大衣纽扣，由着侍者帮忙褪下衣袖，取了大衣和帽子收进衣帽间。
旁边桌的人走过来招呼，象是孙嘉遇的熟ງ人。“马克，好久ื不见。”那ว人的眼睛向我溜了溜，笑道，“哟，傍尖儿又换了？你丫的怎么越玩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