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廷走过去，接过她的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半蹲在她身边，“你眼睛不方便，何苦跑这么远过来？”
“我没动呀。”他话语里带着几分的委屈。
他还记得汪茗临终前，止安在病床前指着他对汪茗说的那句话，再想起在学术界成就斐然的父亲偶尔怅然的神情，有些答案便呼之ใ欲出，但他不愿意深究，人已经死了，所有的爱恨过往都应该随之灰飞烟灭。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人，何必再去揭那些陈年的伤疤，上一代的事情他无权过问，只想跟止安好好地在一起。
“去哪？”经历了昨晚的种种，再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感到些许的羞涩，耳根又开始微微地热。
“慢点，止安，这样太危险！”他贴在她耳边说道，却感觉自己的声音立刻๑地随着迎面而来的风声散到身后，她好像什么เ都没听见，专著地一意往前。他看到เ前方不远处的红绿灯口，心想，停下来的关口，无论如何要好好跟她说说。没想到เ红灯就在眼前，她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油门冲了过去。
她双颊微红，鼻子有细细的汗珠，更显得青春娇艳得引人犯罪，纪廷看着她，“止安，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不是……”他再次说道。
“……谢谢。”纪廷对她笑笑，低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跟他们说，让他来，有些话我要他当面跟我说……还有她，就算我输了，也要输得明明白白。”
“今天我是跟纪廷同时值班的，按照ั规定，我们两人其中ณ一个开出的处方，必须ี经另一个人的手，也就是说，我看过这张处方，但是由于报有敷衍了事的心态，当时并没有仔细地核对，因此对于他的这件事，我付有一半的责任，要处分的话，我也难辞其咎。”
对于他来说，能够最终签下来固然好，然而签不下来，也不强求，他不愿意为了一个名额头破血流，总会有一所医院可以容身。在这个ฐ城市里，远有比留在这个全国知名的大医院要重要的东西。
一顿ู饭即将吃毕，纪廷放下筷子，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对了，爸，妈，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们说，前几天钱教授跟我谈过，现在我们学院有一个ฐ到g大附属医院实习一年半的名额，他们打算把名额给我，钱教授也说了，机会挺难得的，那里是国内在学术和设备方面都比较有优势的地方，如果实习表现上佳的话，或许有毕业后签下来的可能，我也觉得不应该放弃，你们怎么看？”
“再见。”周阿姨亦含笑，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纪廷的背影说道：“对了，纪廷呀，我们家陈朗前几天休假回家，你们是高中ณ同学吧，有时间到เ家里玩。”
止怡从医院回家后，眼睛是无力回天了，由于手脚๐都有外伤，接着便是漫长的复健和适应失明的过程。汪帆本身的学校的校医，在她的照顾下，止怡底子虽然不好，但是也在慢慢地复员，纪廷也尽可能地抽出时间陪伴在止怡的身旁้。
纪廷在顾维桢夫妇惊喜的眼神里用手抚过她的发梢，“现在还是早上，外面的天气很好，有点微风，阳光也很明媚。”
止安在低头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感觉到一个人在她另一边的椅子上沉重地坐了下来。她微微抬头，看见了仿佛瞬间苍老的顾ุ维桢。
“哪里都比回那ว个地方好。”
“纪廷哥哥……”止怡忽然叫了纪廷一声。
纪廷任她象只小兽一样在他腿上厮磨扭动，一只手插入她的短发里，另一只手搜寻着他曾经体会过的温暖和柔软，那里有困扰了他多年的秘密。嘴唇却脱离了她，重重地停留在她的锁骨周围，啃咬吸吮着，毫不留情，直到เ看到她微微皱起了眉，才贴着她的肌肤，喃喃地说道：“我说过，我最怕别人激我，尤其是你。”止安模仿着他的动作，将他带给她的疼痛全部交还给他。两人纠缠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最初不顾一切的撕咬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变成了充满□味道的探寻，止安还是保持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上衣却被他推到了胸ถ口的上方，在最后那一刻，纪廷心想，他什么都不管了，豁出去了也好，只要有她，他只想要她。他贴着她的脸说，“止安，你是我命里的魔星。”她吃吃地笑，被他稳住不安分的身体，就在他挺身进入前的那一刻，她双手用力一推，将自己从他身上挣脱下来，一边往下拉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看着双眼迷朦无助，尤未从欲望从抽离出来的他，笑着说到：“你不是说，我就象你的妹妹吗，原来你就是这样关心你的妹妹，纪廷哥哥。”
止安的手没有停下来，“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只能飞不能落地的鸟？”
止安师从谢静年之后，有了最好的老师的专业指导，技法自然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谢静年果然对她异常喜爱，不但将所学倾囊相授，人前人后常说他现在带着的几个研究生都不如止安的灵气，还把止安称作他的“卡蜜尔”。
陈朗离开了很久，纪廷还呆在原来的地方，他想起了止安小时候的恶作剧，她总是抢过别人最喜欢的玩具，然后弃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也许长大了之后的她也只是把玩具换了一种，别的都没有不同。他又怎么会是特别的，她只是喜欢这样的游戏，而他甚至都不是一个ฐ完美的游戏对象，所以她对他总是那样是不冷不热，就连她报了五中ณ，他也是最后一个ฐ知道。他自问是一个特别普通的人，他的世界ศ太苍白寡淡，永远也跟不上她的精彩，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做一个玩具。
“这么巧ู，纪廷，你也到这里散步。”陈朗脸上有没散去的红潮，但还是扬起下巴๒跟纪廷打了个招呼，
“还小女孩？嘿嘿，等到长成大女孩，一朵花似地早就被人家摘去了，你刚ธ才没看见她跟陈朗那ว亲热的样子？”刘季林带着点旁观者的酸意向纪廷强调。
止安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叹为观止”的眼神看着纪廷面前狼藉的杰作。纪廷愣了愣，然后发觉自己้并不是那么在乎被她看到这一幕，于是他对她笑笑，继续摧残他曾经心爱的那ว盒Beyond专辑。止安看了一会，终于发言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跟我来。”
顾维桢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这不稀罕的东西你也没得到过，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纪廷不理他，把那ว张信纸仔细叠好，放在校服口袋里，想想觉得不妥，又拿出来，夹到练习本里，他想，要是被爸爸妈妈看见他有这个东西，非有一场风波不可。可是收好了信纸之后，他心里不由自主ว地闪过了一个ฐ念头，要是不考虑爸爸妈妈的因素，他到เ底喜不喜欢周媛媛呢？周媛媛信里说的那ว些晦涩不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怎样才算喜欢一个ฐ人呢？难道是要想跟一个人去流浪才是喜欢？他想，他应该是不喜欢周媛媛的，因为ฦ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想不起她长什么เ样子，更不想跟她去什么流浪。要是他不喜欢周媛媛，那他又喜欢谁？他脑子里飞快得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又立即将这个念头掐灭，不自觉地红脸。15岁的少年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这一大堆解不开的心思绕得有些头晕，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似乎带了点混沌初开的意味。
是呀，止怡是他们贴心的宝贝，没有人不心疼这样的孩子。她话不多，也不会刻意地说讨大人开心的话，她的窝心在于她会在父母最疲惫的时候给他们倒杯水，在他们最生气的时候拉住他们的手，看着她会说话的一双大眼睛，顾ุ维桢夫妇觉得一切的不快都会消失无踪。顾维桢常跟汪帆感叹，从小生长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天差地别ี。不过让他们担忧的是止怡的内向，她不像同龄孩子一样活泼好动，大多数时候喜欢一个ฐ人待着，惟一的爱好就是养鱼，她对自己养的那一缸金鱼爱若珍宝，将上学之外的大多数时间都倾注在上面，有时候她的父母也搞不明白，几尾只会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不会说话也不会逗人开心，有什么魔力可以这么吸引一个小女孩，有时他们也会问她，可是止怡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说喜欢就是喜欢。既ຂ然她有这个爱好，顾ุ维桢和汪帆也乐于不断地给她买鱼，以及简单的家庭养鱼画册，久而久之，顾止怡俨然成了半个养鱼的小行家，多处摆放的金鱼缸也通常成为客人初到顾家的第一印象。
纪廷想，自己也许一辈子不会忘记这一幕。
渐渐的，他也不在抗拒父母、亲友、热心同事安排的各种形式的相亲，有同行，有女公务员，有外企白领ๆ，有律师记者，或聪颖、或温柔、或甜美，无一例外的动人，他的另一半灵魂每每悬浮到半空中，看着另一半的自己微笑，点头，寒暄，告别，然后问，“她们是谁？”
渐渐的，就连他工作着的医院也有荒谬的小道流言，年轻女医生、小护士心中完美到无暇的纪医生竟然有可能ม是同性恋，否则年近三十，偏偏身边一个ฐ走得稍近的女人也没有。
别人向他转述，他只觉得好笑。他明明没有想过等待谁，不过是没有合适的罢了，真的，不过是没有合适的，真的，一个ฐ都没有。
他有时会无意中经过旧ງ教工ื宿舍区的那条小路，慢慢走绕到角落里，那片小草坪居然依旧ງ如故，有一次，居然也有别的孩子在那写生，纪廷在那里停留แ了许久，然后回家。那天晚上，徐淑云发现儿子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她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前面摆着的是她书架上的一本旧书，她看了一眼，不过是一首《鹧鸪天》。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