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他可以正常上下班，工资照领，但已不能涉及机密工ื作，不再负责路桥设计方面，不能去建设工地，休假前说好的调任别ี处继续参加工程建设这件事也变得遥遥无期，每天上班都很清闲，平时接触的同事都得经过重重盘问，这几个ฐ月以来一直和负责审查自己้的组织成员同吃同住，和家人的联系跟着成了难题，贺建国心急如焚，现在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七丫ฑ，俺心里可疼你了，你别听这老头瞎说！你是俺的心头肉哇！赶紧和我家去吧，你弟弟在家等着你呢！”贺七婶怕老林详述当日的事情，转移对象，对林璇装可怜。
张翠花目送她离开，扭头没好气地道：“行了，大姨，帮不上你就是帮不上你，用不着你下跪这招来求俺，下跪也没用，俺还怕折了自己้的福气。”
普通人只能忍气吞声，尽量不敢声张吧！齐淑芳想。
她以为齐淑芳会客气地让让她，不料é齐淑芳却笑眯眯地道：“我就是打听过王大厨的把子肉做得最好吃，你要是想吃，赶紧去买，我记得还有小半锅！”
“淑芳，是建国发来的吗？”送信员离开后，贺老头年老觉轻，披衣出来问她。
詹母却是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不想回答齐淑芳的问题，而是问道：“哦，是淑芳啊，不是说你今天不舒服么，怎么有空来俺们这里？”
没到上班的时间，霍剑锋和周国红都在家，见到เ齐淑芳都十分热情，尤其是周国红，她原本还在气恼丈夫前几日带着礼ึ物去贺家，现在看见齐淑芳拎来的两只野鸡和两ä只野鸭，怒气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大半，笑容满面，“哎呀呀，淑芳你人来就行了，怎么เ还带这么多东西。”
贺建国收集旧家具时看到仓库里有几块不错的香柏木，就顺手花钱买了下来，回到家亲手给她做了一个ฐ大浴桶，里里外外打磨得十分光滑，又找木匠寻了桐油涂ิ上，省得她天天用搪瓷盆盛热水，只能用毛巾浸ฤ透了擦洗身子。
紧ู接着，齐淑芳又听说詹仁喜三十岁的堂兄詹仁怀现在出工特别勤快，天天拾柴禾、打猪草交给生产队挣工分，还到เ处借钱，想早ຉ点凑齐一百块，托齐麻子给他带个和钟翠芳一样俊的女人回来当老婆。
她精神力强大，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忆力特别好，死记硬背的东西很快就能记得滚瓜烂熟，数理化这几门就不大行了，出现很多问题。
王春玲和张翠花早就准备好绑着镰刀的长竹竿了，举着竹竿先用镰刀勾着比较靠下的洋槐ຈ枝，用力往下一拉，整枝掉下来。
齐淑芳嘻嘻一笑，带着贺道星离开。
“淑芳，我和你师母每个人分了十几斤玉米面和二十多斤ภ红薯干面，两ä个人的加起来共计八十斤，之前你天天送饭，几乎没动。现在我们和老马老陈搭伙吃饭，省着点吃够吃两个月。建国不在家，你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口粮有限，不用每天晚上给我们送饭了。”
齐淑芳摸摸下巴，把柴禾送回家，下午骑着自行车带着铁ກ锨来过来查看，最终选中ณ一块靠近山溪上方又能见到阳光的空地，位于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地势险峻，土质肥沃，为了防止山林中的野兽糟蹋庄稼，她在这块约莫两ä亩三四分的土地四周挖了一条深沟作为陷阱。
放在床底容易被人发现，不保险。
“你呀……”贺建国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动之情了。
“这个呢？”齐淑芳指着放在五斗ç橱上的粉彩瓷罐。
李泽和卢金成特地询问了一番，得知贺楼大队确实是红太阳公社下面最穷的一个ฐ生产大队，心知当初贺建国和齐淑芳所言不虚，不过他们还是得跟到各个ฐ生产大队，亲自看看他们对坏分子的具体安排，回去如实地向上面报告，才算任务结束。
看着命运都很可怜，但除了知识分子，贺建国对资本家和帮派分子都持保留意见。
“我去打听其他几位老师的情况，贫农出身的还好，伤及性命的很少，出身好以及有留洋经历的都惨了，死的死，残的残，废的废，要么เ就是被发放到地方上。”贺建国唏嘘不已，眼球上都是血丝，“那些老同学们，厚道的袖手旁้观，狠毒的不仅落井下石，而且最先发起活动，打骂欺凌老师们，很多老师不堪受辱，自杀身亡。愿意帮助老师的只有两ä三个人，都跟着遭了难，有的没了命，有的遭了难，成安哥就是其中之一，听说被发放到云南了。”
贺建国去打听消息找门路，齐淑芳揣着钱和清单去逛街。
接骨的时候老人咬着牙一声不吭，反倒是贺建国看得两眼通红，声音带了点哽咽，一拳砸在门框上，“这么下去，老师和师母怎么生活？时时刻刻๑有人监视，时时刻刻不良于行。学生无能ม，面对老师的境遇竟然束手无策。”
教授的信被截留，看来教授的处境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要不是齐淑芳听力好，她差点就听不到老人的低语，发现盯着金教授的那ว个人往这边走过来，赶紧把吐到เ舌尖的疑问吞下去，使劲跺了跺脚，不高兴地道：“没钱？没钱你也得给我赔！不赔我的皮鞋，就别想走！”
无论是生活在贺楼ä大队，还是县城、路上的见闻，齐淑芳总感觉上空有一种压抑，许多人被洗脑，想法跟着上面走，许多言行举止受到约束，夫妻不能亲热、男ç女不能说笑、衣着不能花哨、头发不能披散……黑灰蓝ณ大行其道，难觅彩色，裙子不见踪影，她明明记得四五十年代就很流行苏联传过来的布拉吉了，现在呢？自始至终就没见到เ有女孩子穿裙ำ子。
“原来如此！”齐淑芳明白了，随即又生出一个疑ທ问，“咱们这张火车票上有座位编号，改签后再坐火车，别人买当天的票说不定票上就是这个编号，我们怎么办？”
“不用来擦鏊子能用来干啥？”齐淑芳也瞪大眼睛，比眼睛大，谁怕谁？
齐淑芳想了想也不错，家里的客人来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贺建国确实不宜留在厨房，虽然她很想让贺建国做饭啦，但是得顾ุ忌着别ี人的想法。
“行。”
当时有人说齐淑芳守不住的闲话，立刻就有年老妇女们反驳，说一看就是个ฐ黄花大闺女。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打扮的，即使在穿越前，有条件了，在空闲的时候她也会精心打扮，她以前还想过这具身体美得不得了，再穿一条漂亮的连衣裙ำ，就更加亭亭玉立了。后来，看到เ社会中ณ的妇女没有人穿裙子，百货商店里挂着卖的衣服也没有裙子，衣服就灰、蓝、黑三种颜色，军绿色都很少见，于是齐淑芳就秉着小心的态度没有付诸行动。
贺建国很赞同，小心无大事。
齐淑芳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问贺建国要了一张面额为ฦ五市斤的全国粮票仔细端详，主色调是淡淡的紫红色，正面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全国通用粮票”等字样，贺建国告诉她道：“面额有大小，我这里有三斤的、二斤的、一斤ภ的、半斤的、二两的，回家都交给你。”
剐鳞、挖腮、开膛破肚、洗干净，贺建国一气呵成，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现在天气暖和，野草疯长，站在田埂上打眼一瞅，麦地里绿油油一片，好不喜人，进了地里才发现，野草不比麦苗少，全靠人工来除草。弯下腰，一手一棵野草地连根拔，拔掉的野草不能ม扔在地里，必须背到田埂上，然后统一送到牛棚里喂牛、喂马、喂骡子和毛驴。
咦，星星之ใ火可以燎原，这句也是语录之一，可以在面对废品收购站工作人员时使用。
贺建党一把扣住齐书德的手腕，笑眯眯地道：“建国他大舅子，来来来，有什么เ话咱们兄弟好好说说，我一定会让你明白事理。”又叫贺建军。
这样的人家，呵呵！
一年两ä季收完庄稼留แ下的麦秸秆、玉米秸秆和稻草等，都是公家牲口的饲料é，晒干后用铡刀铡碎，然后堆成垛，用草垫子盖上，不允许私人动用，烧火更是不可能ม的，哪怕社员愿意花钱买，生产大队也不同意。他们这里较为贫困，粮食堪堪够大家糊口，压根就拨不出饲料粮来喂牲口，所以秸秆稻草是牲口的主要饲料，不够的话，社员割草来喂，可以算工分。
“别拉俺，俺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不好好揍一顿，她就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九丫娘怒气冲冲，拽着女儿就往家走。
高兴一会，失落一会，齐淑芳打起精神，把钱收起来，先把新买的陶罐用清水洗一遍，再用开水烫一遍，控干水分，然后昨天留的肥膘洗干净，切成块，烧热锅，把肥膘倒进锅里小火煸炒，炼出半锅油，统统舀进油罐里，没过多久就完全凝固了。
听到เ是一头野猪，毛红军母子和赵红花顿时喜得浑身发抖，连忙就着齐淑芳的动作往竹筐里看，果然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野猪肉。
毛主任十分机灵，听出她语气变化，立刻道：“只要同志您有钱就行，我这里有几张没用的工业劵可以让给您。您这边请。”他只想着赶紧把齐淑芳领到自己办公室，不要让这里聚集更多的顾客，以免这件事闹到对手那里。
即使骑着自行车，齐淑芳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县城。
听到齐淑芳问，张翠花顿时一笑，道：“你才嫁过来一年，难怪不知道。”
贺敬东和贺建党带着人称重，会计在一旁记录，打算上交给国家的那头野猪净肉有三百二十一斤，按时下肉价，和猪肉等同，七毛六一斤，共计二百四十三块九毛六。之所以没记工分，是因为工分要在年底盘账时计算工分值，去年工分值是两毛钱，就是两分钱一个工分，今年不一定，可能会多一些达到三分钱一个工分，也可能会少一些降到เ一分八一个ฐ工分。
“快，快，快，别叫追上了！”
当然有，但齐淑芳会给吗？
齐淑芳仔细端详片刻๑，对翡翠镯子是爱不释手，水色通透，如玻璃一般，飘着均匀的蓝绿花，仿佛灵动的水草在清澈的溪水中ณ飘荡。
漂亮！
实在是漂亮极了。
发现齐淑芳的目光，少年机灵地道：“这是段家玉。”
“什么是段家玉？”齐淑芳问道。
贺建国张了张嘴，准备解释给他听，却被少年抢了先。
“相传数十年前，云南腾冲绮罗乡有个玉商叫段盛才，买了一块三百多斤的白元砂皮翡翠毛料，当时很多翡翠行业里的行家都不看好，不愿意赌这块毛料é，段盛才就把毛料扔到院子门口，来往的客商都在那儿拴马，时间久ื了，毛料表皮被马蹄子蹭掉一块，露出晶莹剔透星星点点的绿色小点，段盛才吃惊之下立刻解石，开出水色出众的上等翠玉。这块玉料做出的手镯非常漂亮，价格自然而然地节节升高，据说一共做了四百多对手镯，大多数都流出国门，留แ在国内的数目极少，最好的一对被宋夫人买走，从此之后，段家玉天下闻名。”
少年照ั本宣科地重复祖母所言，“当时买这对镯子花了很多钱，戒指镶嵌的是三克拉火油钻，一克拉值十几两黄金，现在……现在是卖不出钱了。因为祖父卧病在床，父亲需要手术，所以祖母才把仅剩的首饰拿出来卖掉。”
他的神色有些哀伤，齐淑芳和贺建国大为动容，同情之心油然升起。
少年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祖母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用不着可惜。可是，别ี人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ม吃不能ม穿，很少有人愿意买。黑市里最炙手可热的是粮食和鸡鱼肉蛋，银元次之，能去银行还钱，唯独这些首饰的价格很低，还有各式各样的古董。”
贺建国嗯了一声，问齐淑芳喜欢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啦！”齐淑芳很诚实地回答，幸好她家不差钱，现在买下来，假以时日，花千百倍的价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种有来历的首饰。
“那就买了。”
想到少年家里急需用钱，贺建国就没有讨价还价，一股脑地包圆了。
钱都在齐淑芳手里，她在少年惊喜交集的目光中掏出五张大团结递给他，“你说你们家还有几匹丝绸，保存得怎么样？打算怎么卖？”
“您要买吗？”少年快手快脚๐地收了钱，激动不已，对齐淑芳的称呼都变得更尊敬了。
齐淑芳微笑道：“如果保存得完好无损，依然能用来做衣服，买下来并无不可。”旧时候的丝绸比现在的丝绸工艺还要精巧，买来未必吃亏。
少年大喜过望，“家祖母用古法保存的，绝对完好无损！我怎么卖给你们？”
齐淑芳问是什么เ价钱，得知是五块钱一匹，立即拍板，把自己夫妻的新า居地址告诉他，让他过几天直接送上门，不用在外面鬼鬼祟祟地交易。现在也多亏了天色渐晚，行人不多，而且东西放在竹筐里，没有拿出来交易。
少年连连答应，“大姐，我叫陈宁，等我爸做完手术，我就把丝绸送去。”
随着交易的成功，齐淑芳也了解到陈宁家的故事。
陈家祖上是清朝乾隆年间的翰林，陈宁曾祖父是晚清举ะ人，祖父也曾教书育人，父亲年轻时留洋海外，建国后归来，祖母是地主ว家的小姐，上过女子学堂，因此他们家很早就受到เ了巨大的打击，很落魄。陈宁的母亲多年前就已๐经离婚再嫁，两个已出嫁的姐姐和他们家一刀两ä断，现在祖父祖母年迈多病，一家四口相依为ฦ命。
又因为成分不好，没有单位肯收陈父做工ื，每个月靠城镇户口领ๆ的几斤粮食糊口，一点收入都没有，粮食不够吃，只能ม进黑市买高价粮，家里留แ下来的东西都卖得七七八八了。
陈宁低声道：“祖父给我取名为宁，就是希望我一世安宁。”
其实对贺建国和齐淑芳，陈宁的话一直都有所保留，他们家有许多祖传的字画书籍，因为祖父见机不妙，早早ຉ就藏了起来，藏得非常机密，没被抄去，平时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他们家宁可卖掉金银珠宝，也不动字画书籍的一丝一毫。
金银珠宝容易买到เ，那ว些古籍字画一旦损毁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陈家世代都极为看重后者，为了妥善保存这些东西，陈家没少费心费力。
即使听得不全面，也够齐淑芳唏嘘不已了，他们和金教授、陈三川一样的命运。
回到家里，齐淑芳一边挨个翻看银元，一边感慨万千。
希望这类学者早点得到平反，早点拥有正常的生活！坚持六七年，就会见到เ曙光。
“咦！”齐淑芳揉揉眼睛，举ะ起一枚与众不同的钱币放在煤油灯下细看，国父头像！是国父头像！不是纯粹的银元，是书中记载数十年后拍卖价数百万的一枚试铸币，国父像背嘉禾图壹圆银币金质呈样试铸币！数量极其稀少。
好几百万！
发财啦！
齐淑芳翻来覆去地看，喜滋滋地想。
自己以前的胃口太小了，认为国父头像的银元价值四十余万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和贺建国在一起，运气这么好，随随便便买二十几枚银元就遇到这样的贵重钱币，其价一下子翻了十几倍呀！陈家竟然没把这枚钱币和银元分开，金币和银币明显不同，不知道他们是粗心大意，还是觉得这枚钱币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知道陈家是真不在意。
虽然金币比银币值钱，银行都是论克收黄金，但是他们没办法去银行兑换，而且觉得自己一口价要八十块，有点狮子大开口，于是就把这枚钱币和银元放在一起。
得收好呀！以后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