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柳对我进步是非常关心的，根据她的经验，她知道每一点进步的意义都无比重大。生活已๐经得到了彻底的改变，这在她看来是最重要的。其次呢，总有人对她很客气地说些好听的话了，她把这些话像一块干海绵吸水一样全部吸了进去，像要把以前的亏空全都找回来似的。以前她受了委屈就说：“你要有个ฐ一官半职，别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现在有人要通过她来接近我了，她因此获得了自尊。细想之下世界ศ就是这样现实主义，谁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人物，不然多少抱怨都毫无意义。所以，也不必把那些人看成什么เ坏人，是这么回事。我在她得意时泼冷水说：“这不是自尊是虚荣。”她坚决不同意，说：“你说你吧，你喜欢别人骂你几句还是表扬几句？”想一想确实也找不到两ä者的界线。她说：“其实你自己้是最喜欢听好话的。”想一想也确实如此，并不是说看穿了是怎么回事就可以超越的。所以好听的话永远有效，人嘛，人说到底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厅里早ຉ就策划ฐ好了，由中医研究院出面，把全国知名的专家请来，开个上档次的学术讨论会。专家中ณ有几个是学位点的评委，求的人太多，请的人也太多，请他来不是把飞机票寄过去就完事了，还要调动各方面的关系才请得动。还有些是包了飞机票，包了全部ຖ费用还可以带夫人也请不动的，马厅长说：“实在请不动，以后上门慢慢做工ื作吧。”厅里前年为ฦ申报博士点设置了一笔六十万的特别基金，马厅长亲自带队到เ全国跑了二十多天，评委一个一个都拜访了，钱用了一大半，事情还是没成。今年又追加了四十万，志在必得。这次会议，就造了二十一万的预算，主要从基金中ณ开销。董柳说：“你们用起钱来，我听一听都能ม摔个ฐ跟头。我们打一针一块钱两ä块钱，打一辈子也不够你们开三天会啊。”我说：“谁跟谁比？你们干一辈子，就是为了开这三天会，人跟人好比的吗？”学术会议交流学术事小，疏ຕ通关系事大。像这种上档次的会议，没有大人物的利益在里面，根本开不起来。董柳说：“我真的为那些护士打抱不平，她们是怎么เ赚钱的?血汗钱，针ฤ挑土!ำ别人是怎么用钱的，浪ฐ推沙!ำ赚钱的方式跟用钱的方式差别ี太大太大了。”想一想钱的确也花得令人心痛，可金字塔上面的人与下面的人又怎么好比？几十几百也比不了一啊。我说：“要承认你们勤勤恳恳还是为革命作了贡献的，奉献精神还是值得肯定和提倡的，在平凡的岗位上还是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的，这成绩组织上还是心中ณ有数的。”董柳冷笑说：“几顶大草帽往我们这些人头上一扣，勤恳啊，奉献啊！人家得到เ的可是实际的东西。”我说：“世界ศ就是这么回事，你有意见又有能力你就到那个ฐ份上去，你有意见又有脾气你对天叫几声屈，你有意见没能力又没脾气你就那ว么呆着，最好是有智力障碍什么เ也看不清你就连意见也没有了。”董柳说：“这些人总要讲道理吧。”我说：“道理是人来讲的，怎么เ个ฐ讲法是由大人物决定的，大人物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讲的。这是游戏规则ท也是由大人物设计的。这个道理要由á你们这些人来讲，那很多事情就办不成了。所以不能ม让你们有机会说什么เ，心里想一想是可以的，但不能ม说，谁说就是谁的错，你错了你就等着瞧吧。于是大家也不要抱怨太冷漠了，那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不是谁就愿意那ว么เ样。”董柳说：“有些人头上那顶ะ帽子是金的。”我说：“你怕讲得呢，金子才多少钱一克？那ว些钱都买了金子做帽子，谁的头顶ะ得起？你还是农民伯伯的想法，想着皇帝ຓ挖土，恐怕是用一把金锄头吧。”董柳的话也唤醒了我的平民意识，一个人掌握了资源，他总该想想手中ณ的东西怎么来的，一针一针ฤ打出来的啊！有些人在过春节的时候就提上大米白面去看望困难职工ื了，这太戏剧化了。人家还感激不尽，可他们哪里敢去想象那些人一年的消耗是多少？这是清宫秘史。世界ศ是很荒谬的，还要一年年这么เ荒谬下去，于是荒谬也就成为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了。
回到城里已经是深夜一点。车开到เ殡仪馆敲了好久的门，值班的老头探头出来说：“明天来，天亮来，上班来。”我说了很多好话，他说：“这时候要我放到เ哪里去，放到我床下？冰库都上锁了。”只好拖回去。车子穿过城市，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偶尔有几辆出租车出没。我看着脚๐下的铁盒子，心想：“这就是一个ฐ人与世界的关系，一个生命完结了，世界该怎么เ样还怎么เ样。在这个时代，一切随荣随枯，人一辈子就是自己这一辈子，时间后面的寄托已๐经被掏空。时间中的某些因素า是不可抗拒的，它不动声色地改变了一切。戴妙良的确是好人，可好人又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ຉ我刚进办公室，袁震海推门进来说：“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见面会吧，下午一上班就开，扎扎实实开半个ฐ下午，开完了再去考试，你准备讲个ฐ话吧。”我说：“见见面认识认识同志们就可以了，搞那ว么เ认真干什么？”他说：“晚上吧，大家到随园宾馆去开两桌，搞几瓶啤酒，吃了喝了大家去潇洒它一家伙。你会打保龄球？”我说：“开不开会其实也无所谓，既ຂ然你已๐经决定了，大家认识一下也好，潇洒就不必了吧，处里那点钱也不容易。”我趁机把小金库点了一下。他说：“我们处里虽然穷，这点钱还吃不穷吧。”就这么定了。后来我才知道两年前小袁他升了处长，全处的人包了一辆车，到郊区的白鹭渡假村玩了两天，花了几千块钱。他什么都懂ฦ，正因为太懂了，就装作不懂，想敷衍一下算了。你精明吧，我池大为就是傻瓜？事后觉得去马厅长家一趟实在很有必要，进了这个ฐ圈子你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关注礼ึ仪，这是给一个人定位啊，不然皇帝ຓ怎么要搞个ฐ登基仪式，为什么要臣子跪拜？形式就是实质，这实在是很大很大的问题啊！
谈到เ很晚她才去了。她去了我才想起还没有跟董柳打电话呢。走到服务台我又转了回来，觉得打这个ฐ电话吧，也不是那ว么เ迫切的事了。
一连几个晚上孟晓敏都到เ我这里来说话，她来晚了点我心中还怪不自在的。这天说着话两ä人都有点兴奋，她仰着头，神彩飞扬的样子。在兴头上她说：“以后我怎么เ叫你，我不愿叫你什么处长了，处长处长的，又不是办公室，把气氛都败坏了。”我说：“那是什么เ气氛呢?”她说：“气氛就是气氛。不问什么。”我说：“为什么不能问?”她说：“这要问你自己้。”我说：“听不懂!”又说：“我比你爸爸就小了那ว么几岁，你看着叫吧。”她轻轻说：“你别占我的便宜，好吗?”我说：“那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她说：“非要讨论，喂，池大哥，我真叫了！”又摇头说：“还是叫你大为顺ิ口一些。”又说：“大为ฦ，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为难就算了，不肯帮忙也算了，你能不能ม想办法把我调到เ城里去？你看我在这个ฐ地方，怎么เ呆得下去？”我说：“山青水秀的，城里哪里有这么เ好的空气？”她说：“你不愿帮忙就算了。”又说：“可能我让你为ฦ难了，这事也不容易，不是什么เ人都能ม办到的。”她将我一军。我想这几天难道我又入了一个圈套不成？我指了她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她说：“你要这样说，那我就不说了。我也不是碰上一个人就求他的，一个人哪怕我求他，我也挑得厉害呢。”我说：“有条狐狸尾巴也没关系，你直来直去地说，也很好，绕得厉害，我反而没情绪。”她说：“我什么เ也没说，你说我说什么เ了？”接下来气氛有点不对，她就去了。
整个ฐ晚上我的心情都像在夜中浮着。一个在家中呆久了的男人，对外面的风景似乎已经麻木，反正那风景与自己无关。现在突然推开了一扇窗子，看到风景近在咫尺，才发现自己对那ว风景的渴望原来那ว么强烈。孟晓敏激活了我心中ณ的某种情绪，某种需要，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过的需要，而她又是一个具有想象空间的女孩。第二天她没按时来，我忍不住就去了舞厅，她果然在那里。她说：“我想着你会来的。”她很自信，她相信自己的魅力。我说：“我想着你也会来的。”跳情调舞时我有一种把她搂紧的强烈冲动，还是忍住了。在这里留一段情，算什么回事?黑暗中ณ她说：“大为你觉得我这个ฐ人怎么เ样?”我躲避着说：“哪方面怎么เ样?”她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เ。”我说：“好。”她说：“一个ฐ字就把我打发了?”我说：“你掂掂这个ฐ字的份量，抛出去能打死只狗，这个字我可不轻易给一个人的。”她幽幽地说：“等半天等来一个字。哪方แ面好，你说。”我说：“哪方面都好，工作态度好，对人也挺热情，我是领导就要给你评优。”她说：“我不想听这些话，你留แ着作报告说吧。”我说：“该说的我又不敢说。我真说了你敢听吗?”她马上说：“你以为ฦ我也是胆小鬼?”我说：“你不是，我是，我是。”她不再说什么。因为ฦ孟晓敏我在温汤一直呆满了半个月，她再也没提调动的事。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来找我，进了门用身子遮掩着，把弹子锁按上了。当时她咳嗽一声想掩盖那“咔嚓”的一响，但我还是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心中一惊。她说：“真的明天就走?”走到桌边，把小说放在桌上，“书还给你。”似乎ๆ是不经意地把窗帘拉上了。我笑了一下，她也笑了一下，房子里这就有了一种特别ี的气氛。我装作对这种气氛没有理解，说：“给我送行来了。”她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着，望着我一声不吭。我不着边际地说了几句话，觉得很不对劲，与气氛不协调。我说：“谁今天给孟晓敏吃了哑药?”她望我笑一下，仍不做声。她那么เ一笑，我感到自己้讲那些话都很虚伪，干脆说：“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她说：“说什么?再说什么เ，那ว是多余的。”我不敢接她的话，就会意地笑一笑，点点头。这一笑就揭穿了最后那ว一层薄纸，我也有了胆量，把手似是而非地轻轻招了一下，想看她如果理解这个ฐ信号，就会把手伸给我。她果然抓住了我的手，出乎ๆ我意料地，一跃而起，一头扎向我的怀中，说：“我都鬼迷心窍了。”我们接吻，一个长吻足有半个ฐ小时。我没有想到เ唇舌之间竟可以传达那ว么丰ถ富细致而有层次的感情。松开来她喘气说：“我以为你要把我吸了进去呢。”我说：“不知道这是不是吉尼斯记录？”她说：“这是我的初吻，不骗你。我怎么把初ม吻给了你，我真的鬼迷心窍了。”我说：“我犯错误了，犯了小错误，还想把错误再犯大点。”她在我怀中说：“怎么都随你，你只把最后那点东西给我留แ下来，谁叫我鬼迷心窍了呢？可以不？”我说：“留下那点东西就留下了想象的余地，也好。”于是我知道了女孩的皮肤原来可以如此地柔嫩光洁，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受。我说：“我要是孟晓敏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白天晚上摸自己，抱自己้。”她头伏在我怀中不动，我说：“把头转过来，我想喝杯酒了。”她转过来，我在她酒窝中深深地吻了几下。她说：“大为说真的你觉得我怎么เ样?”我说：“漂亮，美，有想象的余地。”她撒娇说：“你说好听的骗我，把我当小孩吧。说真的!”我笑了说：“你漂亮是真的，你是小孩也是真的。”我原准备自己้搭车回城的，但想着要在孟晓敏那里派头一下，就给大徐打了电话。
我和孟晓敏分手时没讲明以后怎么เ办，可回城几天后我心中又有了一种焦虑，想见到เ她，就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到เ城里来。见到เ了她焦虑就释放了，缓解了。以后她每两个ฐ星期到เ城里来一次，我们在裕ษ丰茶楼的包厢见面。她再没提过调动的事，但我在几个ฐ月后通过医药公司的瞿经理，把她调到了公司医务室。瞿经理什么也没问我，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也不作解释。我想孟晓敏她想利ำ用我的话，现在她已经达到เ目的了，可能ม会撒手而去，谁知她的确是全身心投入了，老问我：“将来怎么办？”我知道没有将来，但我不能说。我非常精心地把她编进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进步能ม够带来更多的可能ม性。以前听说省里某某领导和生活频๗道某某主持人有那么เ一手，还不太相信。现在我相信了，成功的男ç人有这种渴望，也很容易找到เ释放的方式。有一次她问我能不能离婚，我说：“别ี开玩笑，我比你大这么多呢。”她说：“谁开玩笑，年龄不是问题，我就喜欢跟年龄大的男ç人在一起。只要是你，还多差几岁都不是问题。”我没想到她竟把自己的一生赌在我身上，这使我感动而又恐惧。我说：“你不是问题我是问题，我总不能太浪漫了吧。”她发狠说：“你不相信我，只要你说一句话，你现在就把我全部ຖ都拿了去。只要你承诺爱我，给我一个家。”我说：“承诺了又拿去了又办不到เ怎么办？”她咬牙说：“那ว我就惩罚自己，我死给你看。”我吓着了说：“我不敢拿你，亲一亲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