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董姨娘和程二老爷之间不是没有过摩擦，可当着程微、程澈兄妹的面，这还是头一次。
“当然好吃，这是二哥送给三姐的，扬哥儿想吃，叫三弟送给你呀。”程微边说边去拿盘子。
“听到什么？”程彤一脸的莫名其妙。
“才不高呢。”程微对哥哥大人满是自信，“当年父亲未及弱冠就中了进士，还考上了庶吉士，二哥怎么เ也要考进一甲，才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程微抿了抿唇：“那ว就听你的，先学瘦身符就是了，不过以后有不解的，我还是要问的。”
罢了，先不说二公子身份不如卫国公世子高贵，就说他是三姑娘的兄长，她作为三姑娘的贴身丫鬟，也是不大可能的。
镜中的少女稚气未脱，一双上挑的眸子清澈通透，鼻梁高挺，唇薄色朱，消瘦下来后不见寻常闺阁少女的柔弱，有种淸贵冷艳、傲视群芳的美丽ษ。
听到这里，程微心中一沉，她自小听来的志异故事里，与鲜血有关的大都是邪门歪道，不过如今别无选择，只得且行且看了。
他不可能顺口说出什么小姑娘不宜听的话来！
一个时辰后，程微总算应付完闻讯前来探视的人，一声不吭地听韩氏道：“你昏睡这两日，你外祖母他们还有你大姐都惦念的很，时不时遣人来问，我刚刚已经把你醒来的消息传了过去。眼见就要过年了，你莫要再胡思乱想，养好身体，到时候带你去拜年。”
“二哥，你怎么——”程微抬了手想去摸程澈布满血丝的眼，抬到一半僵在那里。
程澈耐着性子听老夫人说完，问道：“祖母，母亲，那三妹现在何处？人如何了？”
等二人都走了，躺在榻上的程瑶死死握着拳，修剪ຘ的形状优美的淡米分指甲陷入掌心里，生生折断了两根才压抑住满腔的苦闷。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下站起来的尴尬，程瑶咬了咬唇，索性眼一闭装作昏了过去。
“刚刚在祖母那里，怎么เ不见二妹？”程雅这才想起来，在念松堂时并未见到程瑶的身影。
程雅接过，缓缓蹲下亲自为韩氏穿上，轻嗔道：“瞧母亲急的。三妹现在究竟如何了，我这心里委实放心不下，您快带我去瞧瞧吧。”
这边程微进了门，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里身上依然是冷的，由á着欢颜脱掉大氅，走到了韩氏近前，淡淡喊了一声：“母亲。”
程微越发冷静：“你不必拿话激我，我这张脸自己瞧着挺习惯的。以后若是瞧谁不顺眼了，还能ม出去吓人呢。”
“天啊，这是怎么绣出来的？”程玉一脸震惊，不自觉轻抚着绣布呓语。
韩氏还待再说，桂妈妈忙拉了拉她：“夫人，三老爷还在里面给三姑娘诊治呢。”
眼睛没了布巾的保护，对此时的程微来说，仿佛大姑娘上街买胭脂水米分，出门后才惊觉只穿着里衣，她一颗心惊恐地仿佛要蹦出来，没了眼覆布巾时的安心，一边往后退一边喊道：“布巾，我要布巾！”
“无论哪一日。”
“微表妹？”
“嗯。”程微半坐在地上，自清醒后头一次露出安心的表情。
屋中人正围着北冥真人说话，无人注意到和舒的到来，他放轻脚步，默默站到了角落里。
“陪着，你能怎么陪？”韩止这番惊人的话让和舒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等程微醒来就对她说，还是把这丫鬟打发去烧火吧，反正他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婆子忙道：“老夫人快别这样说，都怪那老齐头太老实了些，明知道自小到大表公子最亲近的就是三表姑娘，还管不住嘴。”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下官在这儿。”
卫国公老夫人有四个一等丫鬟，分别ี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其中ณ以良辰最为细心，当下应一声是，对美景使了个ฐ眼色，片刻后就一左ุ一右拉着那侍女进来，等那侍女扑通一声跪下后，各向一侧退了两步站定，这样的距离，足以应对许多突发状况。
他抬脚匆匆便走，程瑶忙脚步踉跄地跟了上去。
程微一脸不可置信，直直盯着韩止，最后惨笑道：“韩止，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嫁给你这两ä年，你但凡对我好一些，把我当个真正的妻子看待，我又怎么会和程瑶渐行渐远？退一万步讲，就算程瑶小产真是因为我，那也是被你逼出来的！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啊，可是整整两年的时间，你却从未碰过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一个人啊！”
程瑶一下子清醒过来，无视了那双盛满信任和忐忑的眸子，温柔笑着道：“不是的，就算别人都觉得三妹骄纵，我却清楚，三妹不是骄纵的人。”
程微看到程瑶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开，韩止反而抓得更紧了些，二人靠的更近了，而程瑶许是见挣扎不开，放弃了挣扎，嗔道：“止表哥，请放手！”
韩止耐着性子解释：“是我瞧错了。”
正在这时，听到了欢快的笑声：“落到程瑶手上了，落到程瑶手上了！”
她这表现让人看得云里雾里，韩秋梦终于忍不住讥笑道：“搞了半天，是没有看清楚，为了出风头逞能呢！”
他永远忘不了那ว个小小的少女昏迷前说的话。
他记得，第一次见这丑丫ฑ头时，她才五岁，生得玉雪可爱，一把头发又浓又黑，不像寻常黄毛丫头头顶了两ä个小包包，就那么披散着像黑缎子似的。
才八岁的韩羽不敢挑衅大堂姐的威严å，做了个鬼脸，悻悻不说话了，容昕却是不怕的，笑道：“既ຂ然这样，你们喝果子露就是了，我们喝这甜腻腻的玩意儿作甚？”
程微伸出手，在那香气四溢的琉璃盆中洗了洗，接过另一位侍女递过来的软巾擦拭后，直接把软巾丢进了琉璃盆里。
陈灵芸更加困惑，却也知道恐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岚郡主掩口叹气：“母亲说了，将来就算用不上，该会的也要会。还是哥哥好，现在怎么闹都不打紧ู。”
一见程微进来，卫国公老夫人就露出欢喜的笑容，招手道：“微儿，来外祖母这里。”
“我没事。”程微顺ิ口道，双眼依然望着韩止，见他长身玉立，表情清淡如往昔，心中ณ又闪过疑ທ惑：莫非——是瞧错了？
这话却勾起了陈灵芸的怒火，她当下脸一沉，不阴不阳地道：“彤表妹说的一点不错，微表姐命好，雅表姐命就更好呢，生下来就是内定的太子妃！”
等人都走了，只剩下厚重的姜ä黄色细棉布团花帘子微微晃动，程微这才双手捂住脸，双肩抽动，无声哭了起来。
她伏地磕头，咚咚有声，程微下意识挣扎着喊道：“母亲，不关二姐的事，是我自己弄的——”
“那又如何，嫉妒我和二姐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就直说，东扯西扯做什么？”程微环抱了程瑶手臂，一双丹凤眼微挑，斜睨了程彤一眼，挺直了脊背从她身侧走过。
程微脸上表情一下子柔和起来，开口道：“快请进来。”
“止痛符，还有祛疤符。”
程微一时没反应过来：“止痛符？这和止血生肌符听起来似乎ๆ差不太多。”
“你果真是没有半点医术基础！”阿慧不忘嘲讽一句，随后解释道，“这止痛符，是让人感觉不到痛觉的，也就是说哪怕你脖子上碗口大一个窟窿，一旦用了这止痛符，你都感觉不到痛。”
“这不是废话，脖子上碗口大一个ฐ窟窿，早ຉ就死了，当然感觉不到痛了。”程微嗤笑道。
这妖孽就不能惯着，对它态度稍好，它就翻天了！
阿慧果然老实了些，悻悻道：“总之这止痛符、祛疤符还有瘦身符，年底前你顶多能学会一个，自己选吧。”
程微没有犹豫选了止痛符，跟着阿慧一直学到晌午。她怕在大年初二前学不会，干脆连午休都舍了，于是这次韩氏过来，母女二人总算打了照面。(未完待续)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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