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手忙脚乱替程微擦眼泪，心道果然妹妹长大了就越发难缠，这一哭闹就翻旧账的毛病是什么เ时候添的啊？
程微嘴唇翕动，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二哥，我才没哭，我只是眼睛有些疼。”
“陶家兄弟？澈儿说的可是你大舅母娘家的……”孟氏对这些小辈记得不是太清楚，当下看向韩氏。
韩氏愕然：“三弟的意思是……瑶儿这是睡着了？”
老夫人一声怒喝后，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赶忙往门口跑去，地上那凝聚了程二姑娘无数个日夜辛苦的千福图还没被老夫人和太子妃看上一眼，就被丫鬟婆子们一脚一脚踩成了抹布。
程雅忙把她虚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赞道：“许久未见二妹，二妹风姿越发出众了。”
她这才看到跪在地上的韩氏，脚步一顿ู：“母亲这是——”说着看向老夫人。
说完把鞋底递给雪兰：“雪兰，先收起来吧。”
说好的一听说变白变美变瘦就要跪求呢，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还是说，它在镯子里呆了太久，已经不懂这个世界了？
“玉儿。”大夫人廖氏无奈地瞪了程玉一眼。
韩氏在厅中坐下来，眼睛直直盯着内室的方向。
他说完大步流星走了，留下韩秋露在门口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转了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聊天？”程微半仰着头冷笑，“大表哥，从今往后，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聊的，你也莫要对人胡说！”
程微自幼比其他姐妹们性子倔强，可二人闹别扭时，只要他先服软，总是能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来，这还是头一次，冷冷淡淡地告诉他不会原谅。
“欢颜，欢颜，黑色的布巾呢，还没找到么เ？”随后就是扑通一声巨响。
和舒面色一喜：“真的请了真人来？”说着抬脚๐就往里走去。
“好好说？”和舒一双丹凤眼微挑，眼底波光潋滟，有种脱缰烈马般的张扬，“大表哥，我问你，程微原本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成了那般模样？”
“姨母。”和舒站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背微驼的四五十岁男子被领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倒：“见过老夫人。”
“啊！”程微整个ฐ人终于完全崩溃，一把推开了韩止往门口跑去，还没跑到门口，脚踩到裙角，整个人往下栽去，所幸韩平相距不远，一个箭步冲来，接住了她。
老夫人生气，韩氏同样又气又急，心道母亲真是老糊涂了，微儿的性子她当娘的还不了解吗，此事追究下去还不定如何呢，不如就此打住，至少大嫂还心存歉疚，以后就不好再提起年初那事了。
容昕急匆匆追上去了，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平日里虽对程微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的印象，可此刻那昏迷不醒的少女，还有地上触目的鲜血，让少年们都有些心慌，忙一起跟了上去。
也许是这股好奇心太过强烈，一直看无声戏的程微忽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她刚ธ刚做好了被痛骂质问的准备，却没想到，程微问的和韩止半点无关。程微在意的事，永远是别的女孩子嗤之以鼻的事，而别的女孩子在意的事，却是程微从未放在心上的事。
她小心翼翼抓了少年轻薄飘逸的衣袖，鼓足了勇气问：“止表哥，我以后嫁你，我们两个ฐ人一直陪着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可好？”
程微轻轻哼了一声：“不敢乱喊了，免得有的人又会误会我心如蛇蝎。”
“我这就去。”韩止站起来，似乎是起得急了，身子微晃。
难道是瑶表姐伸脚把微表姐绊倒的？
程微并没有等到เ韩止开口，程瑶就已经站了出来：“世孙，止表哥，你们都误会了，三妹对我最好不过，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当时完全是意外……”
“嘶——”容昕万万没想到程微胆子这样大，吃痛之际手一松，随后更是气得脸都红了，“丑丫头，你行——”
听雪楼构建小巧ู，一进门绕过花开四季的花梨木围屏，就是一个敞亮的大厅，歇脚的地方则设在二楼。
她虽只有十三岁，个子却高挑，这么忽然站起，顿时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陈灵芸正不忿地想着，韩秋华的声音适时响起：“走了这么久，妹妹们都累了，且先在这儿歇歇，净了手用些茶水糕点。”
“哪有想来就来的，母亲说我年纪大了，不比小时候，这些日子拘着我做针线呢，你看我手指上的针ฤ眼！”岚郡ຉ主把手一摊。
坐首位的是外祖母，与她说话的是小霸王的母亲曾氏，也算是程微的姨母。
程微一下子愣住了，轻轻眨眨眼，似是不相信看到的一切。
这就是讽刺韩氏当年求了圣旨强嫁给程二老爷的事了。
程微抿唇看着桂妈妈，开口道：“桂妈妈，我没有闹脾气，是真的不想去了，劳烦你和母……”
程微活了十三载，把这些条件摆出来想，都没想明白，而在以往，她更是从未想过的。
是的，她有时候，是忍不住嫉妒二姐姐才情的，这个有时，就是看到เ止表哥对二姐流露出钦๔佩赞赏的神情时。
外祖家表姐妹不少，可她从有记忆起，每次过去，止表哥都会牵着她的手，带她赏花吃点心，还一起爬过树，看过蚂蚁搬家，比对表姐妹们都要好。等她大了些，止表哥虽不会再牵她的手，可对她依然温柔和善。
“不错。”程微简洁的吐出两个字，就不再开口。
还是阿慧先沉不住气：“那ว你是打算跟着我学制符水了？”
“对。”
阿慧抓狂：“蠢丫头，这是求人传授绝技的态度吗？”
程微声音越发冷淡：“我一直以为，是你求我要学，现在，我同意跟你学了。”
二哥曾说过，越是有所求，越不要表现的太热切，不然，对方就会抬得高高的，让你一退再退，最终退无可退，只得任人揉捏。
二哥，不知道微微做得如何，这一次，换微微来保护你！
“同意跟我学？”阿慧气得咬牙，“蠢丫头，你到底开不开窍啊，现在是你求着我，懂不懂！”
“不懂。”
“不懂？”阿慧声音陡然高了起来，“那我告诉你，姑奶奶不教了，你就眼睁睁瞧着那些噩梦一一应验吧，到时候，你就懂什么เ叫求人了！”
见程微一言不发，阿慧毫不留情地补充一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看到的那些死于非命的亲人，第一个就是你二哥。”
程微死死压下心中的骇然和剧痛，不露出半点情绪波动，探着身子从床头柜子里翻出一柄嵌着红宝石的匕首来。
“我拿在手里的，你可以瞧见吧，这是去年二哥送的。”程微先前就察觉到，这妖孽虽不知外界的情形，可凡是她触摸到เ的东西，只要她愿意，它是能感应到เ的。
“呵呵，你二哥确实对你好极了。”阿慧阴阳怪气地道。
程微冷笑，举了举匕首：“那是自然，所以你是没有机会等我亲眼瞧着二哥出事了。等到เ了那一日，我就先去黄泉路上等着二哥。”
“天真，你以为ฦ人死了还能有魂魄存在吗？”
“那你又是什么？”
阿慧词穷。
程微隐隐明白抓住了阿慧的弱点，乘胜追击道：“以前我是怕死的，怕灰飞烟灭，和亲人再无团聚之日，不过自从认识了你，便不怕啦，反正早晚都会团聚嘛ใ。咦，就是不知道阿慧到时候会在哪里呀？”
要是从一开始，程微就和寻常人一样，面对诱惑有动心、有贪婪，阿慧自信能把她吃得死死的，偏偏近一年的时间，程微给她的印象就是倔强，不会衡量得失，只按自己认定的路走到黑，这个时候，她是真的相信，这个ฐ傻不拉几偏偏又骄傲到底的小姑娘是情愿和亲人一起死也不愿意求人的，郁闷了许久终于败退，有气无力地道：“就这样吧，从明日开始，跟着我学！”
“好吧。”程微勉为其难，心中ณ却悄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