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它不会大过脑袋，那ว种样子会很难看。"我像在说着别人的肿瘤。很奇怪，我总是在别人遇到类似情况应该欣喜若狂或号啕大哭的时候，条件反射似的异常冷静。
当我无意识地在大街又走了好一会儿，再次推开街边一扇门的时候，我现这里是一个心理诊所。心理医生是个ฐ不算漂亮，但看着让人自然能安静下来的女医生，当护士把我领ๆ到她面前的时候，我立刻放松下来，看着简洁的房间，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地对她说："对不起，我很累็，想在你这儿歇会儿，可以吗？"
"ิ对，两百万。"我看着她，耐心地再次确认。
是阿胜，我没有理他，他自己解嘲："继续继续，当哥们没看见。"出去关上门，大声补上一句："安全第一，哥们。"
老唐老爸有些无奈，看着我老妈："桂兰，你帮我劝劝他。"ิ
"是我对不起你，但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谁也不是缺不了谁，对不对？"
"ิ站一边无所事事的样子也就算了，还直冷笑，你什么意思？"
我问她："你上哪儿去了？公司的装饰工程被检查出了问题。"
"ิ哪有玩什么失踪，最近工地比较忙，几个工程同时开工ื，我就住在了工地上。"
我笑着问："怎么突然有兴趣上那里访问去？"
老妈从这个回答里得到了安慰。我听见她起身从冰箱里拿水果，招呼古萍吃。
妖妖狡黠地说："好啊，一起睡--ๅ仅指时间概念上的一起，不指地点。"
小兰撅嘴："去，凭什么你管我啊！"ิ
"不用，有个ฐ人和我在一起就行。"
那姑娘大笑，借醉扑过来："只要你的款式适合我就行了，怎么เ样，今晚我们来个ฐ一夜情？"
"还不是因为你那两个战友的死，居然死在自己้挖的陷阱里。太离奇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大伙在一起说起的时候，说不是自杀就是他妈的谋杀。那俩哥们怎么那么想不开？"
我站住："什么什么？我得跟他们理论去！"ิ
我来不及说什么，突地觉得胸口一团气上涌，憋闷得难受，急忙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旁，痛痛快快地大吐特吐起来，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光了，可还是作呕，就差把胃给吐出来了。好容易吐完，却浑身无力，只好虚弱地靠在浴ภ缸边缘。空气中满是秽物的臭气，楼下两ä个女人契而不舍地骂街。
"也许。"
妖妖走了。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正打算再睡上一觉，门铃响了，我开门："姑奶奶，是不是脚本忘拿了？"
"ิ我的画从来不卖，就是一些爱好艺术的国际友人经常收藏，为了表示ิ对艺术的尊重，给个三万五万什么的。"ิ我顿了顿ู，补充，"美金。"
马明宇跟我一说，原来老疤乘๖座的这辆出租车也是违章，马明宇把它拦下。老疤身边带了个可疑的大包，马明宇就顺ิ便检查了一下，结果现老疤包里带了几十张淫秽光碟。
"得，看来我不让你照ั顾我还真不行，我就勉强当回活雷锋吧，满足你做好人好事的良好愿望。"
"ิ你这算勒索还是敲诈呢？凭什么我请你吃饭？"
我对妖妖一笑："得，刚出去几天，咱们又成病友了！握手，握手！"ิ
"可不是！我顶不喜欢看到人家自以为是的样子。小时候我要是见谁穿了件新า衬衣洋洋得意，非给他泼脏ู水，让他哭不可。"
"ิ太小看人了不是！"
是个光头小男孩，正是我小时候作文当中经常描写的"大大的眼睛镶嵌在脸上"。那ว双眼真的大得出奇，好像并不是面部的一部分，随时有掉落的危险。我把皮球捡起来递给他："ิ小朋友，怎么เ一个人玩啊？妈妈呢？"
我的脑แ袋又痛起来。医生说，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小血块压着我的神经，有时候会诱头疼。因为地带太敏感，手术成功的机会只有十分之ใ一，而且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只能ม寄希望于出现什么เ奇迹。我开玩笑说："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ว样，再撞一次，就能恢复记忆？"医生严肃地说："那是电影，导演严重不懂医学常识，如果再撞，甚至有生命危险。当然，理论上也有恢复的可能。不过机率只有几千万分之一，目前医学上还没听说过这种先例。"
妖妖的妈妈见她说得在理，也不好脾气，答应先去吃饭，但坚持说："ิ我们不住宾馆，女儿不是在他那ว里租房吗？我们就住那里去！"ิ
"我看你不像失忆的样子啊！"ิ
哈哈，有戏！
"小臂骨折，现在正用钢板固定着，起码得三个月以后才能ม拆线。"
我马上转移话题："说实话，今天咱们胜得实在侥幸，幸亏紫罗兰市场开部的老板是位年轻女性，她坚持采用你的方案，否则，我们很可能一败涂地。"
"错，不是变态--ๅ简直他妈的极度变态！怎么เ能强奸呢？咱哥儿怎么办？撂一旁黄花菜歇凉替你扛大刀呢？怎么着也得轮奸吧！"
这以后我们一直没联系，直到เ又一次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碰面。我们没有喝酒，心有灵犀地找了个借口双双开溜。我把她带到我的窝，两人迫不及待地再次云雨。这次，我们互相留了联系电话，隔三岔五温习一下功课。我就喜欢她这个利落劲儿。要不是她逐渐变得有些黏糊，我们这种关系还能ม保持不短的时间。
“哈哈，这就受打击了？”
老唐赶紧过去，仔细地对代书话身上的一件衣服评头论足，一点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那个老唐。我这才现代书话身边还有一个漂亮姑娘，穿着直筒长裤，屁股绷得溜圆，身材惹火。这个姑娘看着有点眼熟，但好像我并不认识。
这姑娘倒真有趣。
"有。"实际上，那ว时，我俩的所有花费都由古萍提供
"你他妈就别恶心了。"
"还是无照驾驶。"他又向女记者说，然后撕给我一张罚单，"您的车我们暂扣，明天上午十点，带上驾照，到交警队接受处罚。"
"哎，说正经的，你不会赶我走吧。"
"你们真傻，干嘛不穿上衣服？"
"你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出去吃饭？"ิ
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就叫我玫瑰水手。"
"ิ这么说，你也没有看清自己้？"
我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妖妖看着地上，又看着夜色中ณ的山城，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山城的灯火在她的双眼上闪烁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忍住没掉下来的泪。良久，我听到妖妖说："好吧，明天我就搬到大地去。"
我们各自回到卧室。我躺在床上，空间的减小反而让我觉得愈加空虚，心里不知道为ฦ什么揪得难受，如果可以，我会向妖妖喊："来吧，姑娘，让我们在一起，管他爱不爱、脑แ瘤不脑瘤的，能有片刻的欢娱也罢。就让我爱你吧，假如人们把这个叫做爱。"
我瞪着眼，看着黑暗中只能想像位置的天花板。老唐、扁脑壳、大傻、古萍、老爸这些死去的人在我脑子里像舞台上的各类角色一样一一登场，又匆匆离去。他们茫然的眼神并没有看我，就像在努力寻找自己้位置的人，没能找到，又匆匆去了另一个世界ศ。我也没有自己的位置，在另一个世界能找到吗？"妖妖。"黑暗中，我似乎听到เ自己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像是在心里呼唤了千万次的一次意外出口。
折腾到เ半夜，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一个ฐ轻柔的肉体在我身边躺下，紧紧地从后面抱着我。我知道那是妖妖，但我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妖妖把脸靠在我的颈项ำ上，也一动不动。黑暗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妖妖的肉体是那么เ温暖，平滑的腹部随呼吸起伏，和我的背部慢慢贴紧，然后像是我自己的一层皮肤一样慢慢撕开，又用同样度和感觉贴紧，再撕开，每一个毛孔都感觉纤毫分明。她温润的脸颊刚好吻合在我的颈窝，丝丝入扣，像是和我的皮肤在相互渗透。我真愿意用一生来换取此刻地球停止转动，就让这种姿势一生一世。良久，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下来，沿着我的颈窝流下来，在我和妖妖的脸颊靠着的边缘流淌，接着又是一滴，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得忍住不动，于是拼命把所有感觉集中ณ在自己的呼吸，但是不行，我无法忽略妖妖的一切，此刻我对她的呼吸、她的肤、甚至带来浸润感觉的眼泪都是那么迷恋。
就在我快忍不住，要回过身抱住妖妖的时候，她却放开双手，倏忽间不见了，就像倏忽间在我的身边躺下，抱住我一样。我看着房间里空洞的黑暗，感觉妖妖似乎并未离开，被她接触过的身体的一切感觉依然细腻的留存。我不敢有丝毫挪动，深怕一动，一切就都会烟消เ云散。
第二天醒来，窗外是山城特有的浓雾细雨天气，天阴沉沉的。我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昨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熟ງ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梦。我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任何人，似乎妖妖昨晚并不曾来过。或者真的没有来过，只是我在似醒非醒时的幻觉。我慢吞吞地起床，磨蹭了一会儿，把表情调到往常的常态，开门走出去。
妖妖的房门关着。
也许她还在睡吧，这种情况下，昨晚她也一定没睡好觉。我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梳理了一下短，在镜子里注意看着自己้微微有些松弛的眼袋。走出来。
妖妖的房门还关着。
我坐下来，打开电视，是中央电视台的一个老年节目，一帮老头儿老太太穿得花枝招展地跳扇子舞。我没有兴趣换台，把遥控板扔到沙上，过去打开电脑。幸福之家小管家跳出脑袋，提示我有信件到。我回头看了看。
妖妖的房门依然静静地关着。
于是我打开邮箱。
"安生：
没有跟你告别，我走了。现在还不是说告别的时候，我想，让我们彼此想清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然后重逢。那时，我们再说告别，或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妖妖！
虽然早有准备，我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冲到妖妖的房门，打开，里面空空如野。房间整理过，很安静，妖妖细心地带走了她的一切东西，让房间恢复她进来时的原样。我像是心被剜去了一块，感觉剧烈疼痛。我以为这种庸俗的感情永远也不会降临到我身上，现在却傻不拉叽的像个不知所措的毛头小伙子。我为什么เ不在昨晚妖妖抱着我的时候，对她地说"我爱你"，哪怕让我觉得肉麻，觉得不可理喻，但为让她留แ下来，还有什么是不值得做的呢？
我呆立当前，像是身体的某个ฐ部分无声地消เ失。半晌，走回电脑前，继续看妖妖的信。
"……本来想给你写信来着，可是找遍了房间，竟找不到纸和笔。我记得是有的，可是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寻找，于是打开电脑给你个mai1吧。
昨晚你问我喜欢你什么。你的迷离？你的满不在乎？你的目空一切？你对性的饥渴？你睡着时像婴儿一样的脸庞？现在我想了想，仍然想不明白，即使今后，这恐怕也不是能一点两点地清楚说出来的事。有没有独在异乡，和你孤男寡女相处的因素在呢？可能有，也许没有。我不想追究这些，我只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在你只是游戏的时候，也宁愿以游戏的角色参与。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认真想一想，其实自己也许也有类似于游戏的心理在里面吧。就像你常说的：生活是场游戏，我们玩儿的是真的。即使是游戏，自己也是真的投入。对于这一点，我没有后悔。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讨论过感情的事。你总是对此做出满不在乎ๆ和不屑一顾的神情，或者有什么เ经历让你对所谓的感情深恶痛绝，我无从知道，但我知道你并不是那么不在乎，你的固执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总是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ศ里，当有人试图闯进你的世界，或把你从你的世界ศ里拉出来的时候，你就会表现出这种固执。有时候你的固执很吓人，会伤害别人，更会伤害你自己。你不是在和别ี人较劲，而是自己้和自己对抗。这让所有关心你的人心疼。
这种外在的满不在乎和内在的挣扎似乎形成了漩涡，你自己越来越往下陷，同时也吸引我陷进去，也许正因为ฦ如此，我不知不觉地试图走进你的世界。在我以为我已๐经成功的时候，我才现自己้原来仍被你摈弃在内心以外的世界。今晚当你说你对我和对其他姑娘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是被冰冻了似的，一下子失去了意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无论如何，我总以为我在你心里会有一点不一样的，你最近逐渐表现出的温情也好像在说明这一点，然而，还是我太自以为ฦ是了。是你内心没有真的感情吗？不。直觉告诉我，你是有所感觉的，只是还不彻底，也许是你还没遇上那个能真正打动你的人，也许是我能量还不够。或者，是你自己在逃避自己。
以上是我的自以为ฦ是，但我就是这么เ想的。
也好，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彼此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我不给你打电å话，你也别。不管想出什么เ结果，我希望三个月以后我们都能坦率地告诉对方。三个月够了吧？也许够了。实际上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才几个ฐ月。这三个月，我会去一些地方แ。很久以前我就向往一个人旅行，在陌生的人群，或是在只有自然的山野，只是作为一个不被关注和打搅的个体旅๓行。这中ณ间，我会陪绢子去海边，她的生命已经不多，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是2oo2年9月25日，三个ฐ月后的今天，我们见面，谁也不许不见面就逃开。见面，然后分开，或者拥抱，或者对对方说：'对不起，我还没想清楚，再给三个月吧。'
我现在在想，三个月以后，我们会在哪里见面呢？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真傻，但还是不由自主要想这个。
妖妖。"
三个月后我将在哪里？在路上，或者是在天堂？我们还能面对面说道别或者拥抱吗？不会了。永别吧，妖妖，在我生命最后时刻打破我的壁垒的自以为ฦ是的姑娘。
我关上屏幕，泪水在脸上恣意纵横。我自认为是个无所谓的人，那ว么，让流泪也变得无所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