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某些时候是天真的，他一直在想，如果能够凭自己้的一点委屈而解决掉金家父女之间的矛盾，又何尝不可呢？
“没问题，这你还不相信我？”司马一诺信心十足。
刘ถ清却思忖着，用这样一种顺乎ๆ自然的方式，结束这段不够现实的爱情，还给司马一诺更精彩的未来，是对一诺最深的爱。让心爱的人幸福，不是一个男ç人最该做的事情吗？
“上次情况特殊你没有来，这次真的希望你在。”刘清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把这句话重复了几次。
“就当是提高一下我的英语水平吧，”她笑着说，“可你别以为我就肯定答应出国了，我就是一个‘蒺藜猴’，粘上你了，想甩我，没那么เ容易。”
刘清走在寒冷的风里，向自己的小巢靠近。这样的时间完全属于了他，属于了他的思想，但每次有这样独立的时间，他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无形的痛感。他常常会想起大学时一个号称“马半仙”的同学给他的预ไ言：前半生运势不济，烦恼多多；后半生时来运转，诸事祥和。那个ฐ同学大学四年，几乎把精力都用在研究《周易》、“五行八卦”上了，据说很有一套。刘清从来不信这些，但有一次，禁不住同学的起哄，他也算上了一卦，结果就出了这么个预言。刘清只当是玩笑，从来没有介意过。而现在想想，诸多烦恼缠绕在身，难道马半仙的预言真的灵验吗？
“我是爱一诺的，我骗不了自己。”刘清肯定这一点。
刘清、韩惠、张春芳、张海ร一行四人，走进了法院的大门。魏国因为伤势没有痊愈，只能ม在家静养，没能出庭。刘清的心头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也有一丝忐忑和不安。没想到เ，他所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一场并不多见的“民告官”的案子。昨天，《云城晚报》用整整一版的篇幅，刊â载了题为《法制城管？和谐城管？野蛮城管？》的深度报道文章，对城管大队在解决问题过程中的行为ฦ提出了质疑，对即将开庭的案子表示了期待。记者黎云辉是韩惠的朋友。毫无疑ທ问，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案子。而在这样的时候刊登这样的报道，无疑ທ具有轰动效应。刘清仔细的阅读了这篇文章，他意识到เ，这个ฐ案子一定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这无形中ณ又给他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同时，压力骤增，他的心里虽然充满了热情，但对胜负却没有把握。
他的无所适从和烦躁引起了韩惠的注意。韩惠把刘ถ清叫到เ了办公室，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刘清无奈，只得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告诉了她。
一张简陋的老式木床占去了房子的大部分空间，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侧卧着躺在床上，腿上、胳ฑ膊上打着绷带，表情麻木而凄凉。一个女人穿着破烂，正坐在床头，手里端着一碗稀饭，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食着身边的男ç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满脸黑乎乎的，在床边摆弄着一些什么。
这件事被《云城日报》追踪报道，引起轰动，成了当时云城人茶余饭后谈论的一个重要话题。特别是翻案后刊登的法庭上感人一幕的巨เ幅照片，让韩惠这个名字家喻户晓。很多人纷纷请求阳光律师事务所代理自己้的官司，都是奔着韩惠的名声而来。
司马一诺的到来在小小的山村引起了轰动。在世世代代都难以走出大山的村民看来，刘ถ家的儿子无疑是引来了山外的金凤凰。赞美、羡慕、嫉妒、怀疑，各种情绪都在滋生。好多孩子被家里大人派上使命，假装在门口玩耍，目的就是看看这个城市里来的、据说是“千金小姐”的大学生，究竟有多漂亮。
3๑
刘清的眼睛却盯在公用电话的计时器上，红色的数字一下一下的跳跃着，不禁心疼起来。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真不该打这个电å话。
“我承认，这件事我对不起晓燕。她应该恨我一辈子，骂我一辈子。但我不是不想帮助她，是我实在无能为ฦ力了。”
她关上门，轻轻搂住刘清，调皮的问：“你说说看，从这样一间闺房中走出来的女孩，你会喜欢吗？”
佛曰：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茫茫人海ร，能在飘忽的人生轨迹中寻找到一个交点，甚至演绎一段故事，不就是缘分吗？
2
刘清没有让父亲去送钱，他亲自跑到了金宝贵家。可金宝贵不在，家里只有她的女儿。金宝贵的女儿叫金丽芳，是刘清的小学同学，不过她初中ณ没上完就退学了，然后就跑到镇上去，跟人学裁é缝手艺。按照ั山里人的习俗，女孩子一般不足二十岁就结婚了。但金丽ษ芳偏不，已๐经二十二、三了，依旧ງ没有说婆家。村里人议论纷纷，她也不在乎。
女生宿舍里也是乱ກ糟糟的。有的正忙着收拾行李，有的在相互帮忙、相互道别着离开，也有些家长或者一看就是男朋友的人来接自己的孩子或恋人。楚晓燕的宿舍在顶ะ层最靠近里边的地方แ。门上贴着同宿舍六个人的照ั片和姓名。刘清每次到这里总有些局促，他不像有的男生，专门喜好泡到เ女生宿舍，跟女生套近乎、拉关系，没话找话，还把这当作一种乐趣。刘清从小就很少主ว动跟女生说话，到大学后，时间几乎都花费在忙于学业和生计上了，就更少了跟女生的接触。
比赛的一个ฐ插曲就这样结束了。但刘清一直觉得，这个“插曲”与后来楚晓燕的坎坷际遇，有着不可剥离的关系。
大学生崇尚洋节已司空见惯，这也难怪，常年在外，极少有合家相聚的快乐，洋节兴起也就不足为怪了。不过，国人的智慧把洋节中化了，平安夜送上苹果、橘子，表达“平安”“吉祥”的祝福，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圣诞节还没到，校园里就早ຉ早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公共场所被五光十色的圣诞图画装ณ饰得眼花缭乱，多姿ู多彩的圣诞用品充斥了市的货架和街道上的小地摊。
“怎么了？”大家的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了，都裹着被子躺在被窝里睁大眼睛，急切的等着下文。
命运就是这么奇特。当时和刘清站在一起的有大四的几个学生，但根本看不出司马一诺有任何犹豫和选择，就径直走向刘清，一边用手帕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边笑着说：“你好，新า生司马一诺前来报到เ！”
刘清呆坐在窗前，什么也没有做。外面的天格外清亮，月牙斜挂在东南的天上，一言不，好象在跟刘ถ清对视。
月亮也是孤独的，刘清想。周围的星星多么美丽ษ啊，竟然没有一颗是专门为ฦ月亮而燃烧的。刘清的心中不免增添了一丝惆怅。
他穿上大衣，走出事务所的大门。沿着人流稀疏的大街向前走去。冬季的云城有几份落寞，几份孤寂。店铺的灯光稀稀落落，亮着灯的也用厚厚的门帘遮得严严å实实，仿佛一个被包裹的风雨不透的新娘，需要一层层剥开蒙盖着的衣物，才能ม见到本身所特有的光鲜ຒ剔透、五彩缤纷的实质。
刘清走着，琢磨着霓虹灯上因为故障而暗掉的部分，寻味着其中的乐趣。他有些百无聊赖。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儿时的冬夜，那ว时候山里的孩子是怎么过的呢？风再冷，雪再重，也总有那样一群不知疲倦的孩子，在玩着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捉迷藏的游戏，通常是一个人被遣送到เ某个角落，其它人纷纷找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而负责裁判的小孩子一喊“开始”，负责捉人的孩子便开始了细致有序的搜寻工ื作，直到把所有隐匿对象全部缉拿，便算大获成功。刘清记得，有一次自己找到了一个最隐蔽的地方แ，认真的藏了起来，不动声色，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开始就听到捉人的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咋呼着，同伴们一个一个的当了俘虏。渐渐的便没有了声息，后来只剩下山风的呼啸声了。再后来，就是父母大声的呼喊，他这才从山石的缝隙间爬出来。原来，小伙伴们早就已经回家了，还剩下他一个ฐ人躲在那里。
后来，爸爸见了人总是高兴的说：“我这孩子，忒实诚。”说这话的时候，爸爸总是一脸的骄傲。
想到这件事情，刘清忽然笑了。看看现在大街上，几乎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他们都被父母关到温暖的屋子里，享受着“冬天里的春天”。他们失去了多少童年的乐趣啊！他们甚至就是失去了真正的童年！
刘清有点感慨。
刘ถ清最喜欢怀旧的感觉。喜欢怀旧ງ的人，就像喜欢听一十几年前流行的曲子，总愿意把经历中温暖的、温馨的、朴素的细节，从记忆的宝库中提炼出来，细细把玩一番。在这个把玩的过程中ณ，生命便鲜ຒ活起来、丰富起来了。还有什么比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去怀想过去更美好的吗？
喜欢怀旧ງ的人总是多愁善感的人，也是善良温和的人。或许没有惊涛骇浪，有的只是缠绵不绝的涓涓๑细流，但正是这样看似风平浪ฐ静、不急不舒的流淌，却将人生雕刻๑得有滋有味，韵味深长。
刘清突然开朗了许多。每当他怀念起童年的时候，常常会产生这样的功效。他抻了抻衣领，转身向回走去。
3
季晓枫的出现注定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一夜又微微泛起波澜。
刘清总觉得，前两ä次季晓枫的出现，绝非偶然，就像小说中ณ人物的出场一样，往往在正式上场之前看似不经意的露个面，而实际上，这个露面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是引子，是铺垫。
在人生的戏剧上演之前，或许也安排好了这样的序幕。
4
刘清打开事务所的大门进了屋，刚把灯按亮，季晓枫就跟了进来。
跟前两次不一样，这次刘ถ清是那么近距离的打量了她。尽管和以前的打扮完全不一样了，但刘ถ清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认出了这个曾经当过自己邻๑居的女人。她穿着一件褐色的羊绒大衣，脖径间恰到好处的扎一条嫩绿色的丝巾。头依旧是略略๓卷曲的、柔软的铺洒着，随意而颇็具韵味。眉目清秀，一双眼睛仿佛隐匿着丝丝缕缕的忧郁，但看起来却又充满了甜美的笑意。
这是一个成熟得近乎完美的女人。
“请问，你……”刘清对她的出现惊愕不已。
“这个ฐ世界太小了吧，”那个女人向刘ถ清伸出手来，“想不到曾经跟我住邻居的竟然有个大律师啊！”
刘清略微迟疑ທ了一下，才伸出手去和她握了一下。
“很奇怪是吧？你不知道我，可我早就知道你了，从上次你们和城管部门打那场官司我就知道了你曾经是我的邻居。我叫季晓枫。”
“哦，”刘ถ清还是难以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的脑แ海里迅的把和眼前这个女人相关联的画面回放了一遍。
“请坐，这么เ晚你有什么事吗？”刘清终于醒过闷来。
季晓枫笑了，她从刘清略显腼腆的表情中ณ看到了一个纯真的男孩子的形象。不过她马上就忍住了笑，似乎担心这样的神态会让对方尴尬。她一本正经的说：“来这里干什么，自然是想打官司。”
“是吗？”刘清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恢复了职业性的本来面目，好象眼前这个ฐ女人没有了以前几次邂逅的奇遇，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解决个人问题的客户，他迅的倒好一杯水，端到季晓枫的茶几上，并从办公桌上拿来记录笺，然后也端坐在茶几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说：
“你说吧。”
季晓枫被他郑重其事的举动逗笑了，她端着杯子，暖和着有些冰凉的手，忍俊不禁。刘清被她弄愣了，问：“你不是要打官司吗？”
“你真有意思，那也不用那么เ规矩吧？我只是想跟你咨询一下法律上的相关问题。你别这么严肃啊！是不是当律师都得这么严å肃啊？现在不是你的上班时间，你就当成给一个ฐ法盲做义务普法工作吧。”
刘清也笑了。的确，任何事情都有利ำ有弊，律师工ื作让自己愈冷静、理智，而从某个ฐ角度说，也使自己变得更加机械，更加呆板。
“好吧，我就当个ฐ义务普法员，免收你的咨询费。那ว你想咨询什么เ？”
“我想要离婚，但却找不到我的丈夫，你说该怎么办？”季晓枫笑着说，她的表情很轻松，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5
刘ถ清没有到考点去等待考完最后一场的司马一诺。不是他不想去，他想起当初自己参加司法考试时，一诺冒着暑热等待他的情景，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感情是一种距离，当两ä个人能ม以彼此都希望的状态靠拢时，爱就在剩ທ下的狭缝中越来越浓了；自然，如果从空间的角度而言，两个活生生的生命体总是遥不可及，缺少亲密接触，爱的火焰自然因缺少充足的氧气而逐步熄灭。这是一个ฐ简单的道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如果总没有“朝朝暮暮”，这爱情还能ม够生存吗？
但刘清终于没有去。他一个ฐ下午都埋头于手头的资料中ณ，一份一份精细的审阅、思考着，他渴望用繁忙的工ื作来忘掉心头的烦恼。韩惠看他过于专心，甚至还细心的问了一句：“小刘，托福考试剩最后半天了吧？怎么，你不去接你的女朋友？”刘ถ清摇摇头，说了句“不用我接了”，便不再解释。韩惠也摇头苦笑了一下，她对刘ถ清的做法有些不可理解。
只有刘清自己知道，他是害怕看到เ司马一诺的母亲那双时刻审视和警惕的眼睛，尤其是他想到自己曾答应了她的要求，这种害怕就更实在，更难以摆脱；他也害怕看到崔宾对司马一诺大献殷勤的样子，尽管司马一诺情感的天平始终倾向于自己，但谁也难以容忍别的男人那ว样肆无忌惮的向自己喜欢的女人动攻势——即使在刘清的策划中，他已经将自己的未来和司马一诺的未来写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层面了。
每当他面临感情纠葛的时候，他唯一希望做的就是拼命工ื作，用工作上的成功填补爱情上的失败。这几乎ๆ成了刘清自我解脱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