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怕势力已深，要连根拔起，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叹息一声，谢景钰摇了摇扇子，动作虽然潇洒，但眼里也有一抹怜悯，走过落雨身边的时候，他从袖中ณ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她，而后才又继续走向燕文灏对面的软榻，自然的盘腿坐下。
看到从上突然落下的青年，慕子凌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落雨虽然是女子，不如殿下和其他大人那般聪慧，但是，或许也能替殿下想想办法，出出主ว意……”
一时之ใ间，室内安静到เ落针可闻。
阿临哪里见过自家公子哭的模样，顿时，圆圆的脸就皱了起来，他晃了晃神，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手忙脚乱地递了一方干净的帕子过去。
他笑着说道：“这是子凌八岁时所作的画，也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的画作。”
“嗯，你随我去出宫。”
闻言，燕文灏便一挥衣摆，径直跪下，背脊ิ挺得很直，规规矩矩地低下头。
此时此刻，慕子凌很安静，他就那么站着，只是眼睛始终不看燕文灏，他的脸色也很苍白，身子还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๑，便会整个人昏迷过去。
停顿片刻，燕文灏的眼里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他冷哼一声，继续道：“父皇曾经对我母后许下一世的承诺，然而他所谓的爱，却终究抵不过他对皇权的渴望和眷念。”
把事情都交代清楚，裴御医笑眯眯的，他对慕子凌作了个揖，然后就先行退了下去。
燕文灏在心里不停问自己，只是，没有任何答案。
“……早安。”
燕文瑾乖乖应了一声，然后就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见慕子凌的反应，燕文瑾立刻๑就意识自己是吓着他了，于是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语带歉意道：“嫂子，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对不起。”
他背后虽然有云家，但云琛由于云景和庄后的先后离世，这些年来，基本已经不问世事，甚至不出现在朝堂之上，整日闲赋家中ณ。
良妃斜ฒ靠在软榻上，盯着自己手指上鲜ຒ艳的蔻丹ล，秀眉微蹙，她心里还是很不安，总觉得父亲的事只会是开始而并非结束。
刚才在朝会之ใ时，右丞相路严å明突然出列，神色肃然，向燕帝呈上两份奏章。
说着，他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刚ธ才放进去的几瓶补药，“这些是微臣这几日新า制成的药丸，若是以后殿下再有身体不适之ใ时，配着温水服用两ä颗，便会有所好转的。”
摇摇头，燕文灏解释道：“并非是我刻๑意让落雨诱导，我只是让落雨按照燕文远的意思去办，而燕文远想借燕文志的手来阻止我回到朝堂，甚至置我于死地，至于现在我所做的，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眼睛亮亮的，阿临走到เ慕纪彦身旁，替他把伞撑起，压下心头的高兴情绪，规规矩矩地说道：“老爷，回去吧。”
慕言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
摇了摇头，慕子凌看了看他，关切道：“今日已经下了太久，殿下该休息了。”燕文灏的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不再需要长久卧床休息，但偶尔的休息还是必要的，何况下棋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十分费神。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燕文灏摇摇头，示ิ意他不必行礼，然后又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
燕文远是德贵妃所生，而德贵妃再受宠也始终不是皇后，故而，即便是朝廷当中ณ，大部分朝臣都支持于他，但是要坐上东宫之位，他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恰好这时，从刚才进门开始便一直没开口的一名官员站了出来，他缓缓道：“殿下，您请息怒。”
收回自己的视线，燕文灏忽然转过身，对侯在一旁的福全说道：“我累了，你扶我去休息吧。”他需要自己静一静。
坐在上位，燕帝听了这番话，毫不吝啬地赞扬道：“你做的很好。”嗤笑一声，他又接着说道：“你性子太温和，时间久了，难免会让有些人高看了自己，而对于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该给予足够的教训，让他们永久ื铭记。”
看着眼前青年别扭的反应，燕文灏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之后，他便不再多言，转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他紧握的拳头掰开，露出里头血肉模糊的掌心。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慕子凌完全没有察觉燕文灏跟福全的到来。
事实上，李贺现在恨不得一巴๒掌扇死自己，以惩罚自己้做的这件蠢事，但他现在什么เ都不敢做，只能低着头，跪在地上。
伺候完他们洗漱更衣，福全和小太监便行了个ฐ礼ึ，然后躬身退下，房内又只留下一左一右坐在床上的两ä人。
他曾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穿着朝服，站在朝堂上，为天下百姓请命，为他们造福……而如今，他的梦想破灭，却还是来到เ了这百官议事的太和殿，却是以皇子妃的身份，当真有些讽刺。
*****โ*
次日。
他本以为，这么小的一个小孩，总会有坚持不住的时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并没有，一次都没有，即便病痛袭来，痛入骨髓，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燕文灏嘴角含着一抹笑，眼底闪过些许趣味。
简单地扫了一眼药方，燕文灏就将药方แ交于福全。福全接过，忙招来一个ฐ小太监，让他跟着老御医去拿药。
——棋逢对手的感觉令他十分激动。
他想知道，慕子凌会不会真的吃下去……他需要的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皇子妃。
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水，片刻后，燕文灏不答反问：“景钰，你居然也有关心别ี人的一日。”
“慕言，送夫人回房，这三月内，夫人不许踏出房门一步。”慕纪彦说着，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奴才……”王奇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辩驳都无法解释五百两的由á来，于是急的满头大汗，若不是他被五花大绑，此时已经跳了起来。
慕纪彦面容肃然，气质威แ严，坐于上座，而慕子凌则ท坐在他下方แ左侧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垂眸，慢慢品着。
王奇刚ธ好是面对阿临ภ的，他也是伺候慕子凌的，自然是认识阿临，他见阿临ภ怒视自己，便知道对方แ已经认出自己，登时脸色大变，下意识转身就要跑，然而他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后来赶上来的侍卫一脚๐踹倒，抓了个正着。
“已经好了，让您担心了。”慕子凌心中一暖，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这……是那慕子凌当真命大。”薛嬷嬷嘴唇颤了颤，解释起来，“老奴千万万算，也算不到那日晚膳之时，由于慕子凌胃口不好，于是老爷便命厨子专门为他做了一道清炖河豚鱼……就是这道菜，缓冲了慕子凌体内的毒性，才让他得以活了下来。”这是她几经打听，才知道的消息。
“公子您终于醒了！”少年满脸惊喜，他结结巴巴地说，“阿临ภ以为ฦ，阿临还以为……”后面的话没说完，少年又掉起了眼泪。
而如今，他还有机会，还能挽回。
所以，燕文灏始终很庆幸，自己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被慕子凌吸引，然后渐渐喜欢上了他。
便是这份喜欢，改变了他，而就是因着自己的这番改变，让他提前知道自己้错了，不再继续对慕子凌，犯下更多不能ม饶恕的事情。
“你能这样想便好。”
无言的安静了一会，谢景钰低下头，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广袖，又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他站着伸了个懒腰，接着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一边摇着一边略显困倦的说道：“已๐经是三更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开始你便要上朝了，也早些休息吧。”
走了几步路，谢景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随后转头对燕文灏语重心长道：“师弟，对待慕子凌，你需要再多些耐心，他是个心软且十分心善之ใ人，只要从现在开始，你能ม一直好好待他，对他始终如一，不再令他伤心，自然而然，他便会原谅你的。”
“何况，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有情的。”大抵是因着当局者迷的缘故，故而，两ä人都未曾发现是自己被对方แ放在心上了，而他一直站在旁边，倒是看得十分真切。
对已然呆滞住了的燕文灏挑了挑眉，谢景钰最后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他也是喜欢你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燕文灏，径直越出窗子，转瞬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自被留下，燕文灏在软榻上呆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耳畔ึ还在回想着谢景钰的话，没有缓过神来。
也是，喜欢我的吗？
抑制不住心中ณ的欣喜若狂，燕文灏眼眸闪着光亮，他不禁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与他面容非常不相称的，算得上是憨à傻的灿烂笑容。
燕文灏简直是喜不自胜，又独自坐了一会，他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径直朝着殿外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去找慕子凌，他想要问他，是不是，对他真的也动了心。
看到燕文灏疾步走出来，福全连忙对他行了礼ึ，小声问道：“殿下，夜已经深了，您是要去往何处？”
看了他一眼，燕文灏眼睛亮亮的，语气里还透着不少的愉悦：“你随我一同去偏殿。”不与燕文灏同床时，慕子凌便住在偏殿。
“殿下……”迟疑ທ了一下，福全小声道：“如今已๐是三更天了，王妃应该已经睡下了。”
燕文灏闻言，神情微动，过于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终究还是迈开步子，缓步朝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