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汶坐的笔杆溜直，微微有些拘谨。他虽家境贫寒，但是自打进屋，这一屋子的珠光宝气、锦绣绫罗，却是目不斜视。柳若姒见他目光端正，对答合体，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衙门口的事忌讳多，”柳二太太听了柳若姒的话，也觉得有理。“我今天看了这位大爷，怕不是什么有主ว意的人。”
后面站着的柳玉汶，虽没说话，也垂下头去，脸色通红。
这一家子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是在家乡不能过活，才会想着来投奔族亲。是柳老太爷给了他们房舍，又给了安家之资，还给柳余风父子都找了差事。这一家子就在京城住了下来。
柳若姒的奶嬷嬷姓常，是祁家的旧仆，跟着祁แ氏陪嫁到柳家来的，一直在祁氏的身边伺候。等祁แ氏生下了柳若姒，就让她做了柳若姒的奶嬷嬷。
柳老太太这样说，柳大太太也就不言语了。这会工夫，外面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柳玉江和柳玉海回来了。
柳老太太和柳二老爷之ใ前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龌龊，就是柳二老爷娶ດ亲的时候。
说完话，柳大太太就招手，让柳玉江和柳大奶奶随着她，从柳若媛的房间里出来，到自己的屋里坐了。
“……你刚惹了那么เ大的祸事才几天，你就不能让我省几天的心！”柳大太太打断了柳若媛喋喋不休的抱怨，恨铁ກ不成钢地道，“劝了你这么เ半天，你就是不听。有老太太护着你，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这在家里还好说，以后你要是出了门子，可怎么办，迟早ຉ得吃你这个脾气的亏！”
她想站起来痛骂柳玉江，将这个白眼狼赶出去。
柳若姒自然没别的话说，跟着柳二太太出了屋子，往前院来。母女两个刚到前厅，柳二老爷就已经进了院子。
“大丫头今天受了委屈了，你回去不许再说她，好好叫太医来，给大丫头看伤，换件干净衣裳。……让大丫ฑ头好好歇着，晚上也不用过来了。”柳老太太点点头，最后对柳大太太说道。
因为自来只有她欺负人，没有人欺负她的，所以柳若媛毫无提防。她被手炉砸中，手炉中ณ的银霜炭几乎尽数落在了她的身上。
“娘。”柳若姒往柳二太太身边挪了挪，悄悄拽住柳二太太的衣袖扯了扯。
榻上的柳老太太这才慢慢地掀起眼皮。她脸色淡淡的，目光从柳二太太脸上一扫而过，在柳若姒脸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在了大官儿的身上。
“哎，我这就去。”柳大奶奶答应的很痛快，然后又殷勤地问，“三妹妹身子还没大好，要不，我打发人抬了兜轿来？”
而那天，正是柳玉江邀了柳二老爷出去的。柳二老爷死的时候，柳玉江在哪里？
显庆二年，正月十八。这一年，她刚ธ刚十五岁。熟悉的环境，墙上她亲手绘制ๆ的九九消寒图，准确地告诉了她。
“这个也不必了。”柳二老爷就道，“我已经想好了，送他去宗学。这件事，还得我亲自出面。”
“宗学？！”这次，柳玉江是真的吃惊了。
柳若姒知道柳二老爷决心送柳玉汶去宗学里念书，也吃了一惊。看来柳二老爷对柳玉汶的欣赏和喜爱，还超出了她本来的设想。她本以为，没有这么快的。看来，柳二老爷确实是识得人才的，想想柳玉汶今后的发展，柳二老爷的眼光没有错。
能够进入宗学，获得最好的教育，以后柳玉汶的前途不可限量。、
柳若姒跟着柳二太太给柳玉汶准备去宗学所需的东西。
“那ว里念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柳二太太一边挑选尺头，一边跟柳若姒道，“那孩子言谈举止都好，穿戴打扮上，不能露了怯。”
柳二太太挑的是最好的尺头，要给柳玉汶裁é制衣裳。
柳大奶奶带着人就过来了。
“婶子这是……要给我三妹妹做衣裳๙？”柳大奶奶看着炕上摆着的尺头，故意问道。只看那ว尺头的颜色，就不是柳若姒穿的。
“并不是。”柳二太太也没在意，就告诉柳大奶奶道，“是给玉汶那孩子做的。你二叔要送他去宗学里头念书。”
“玉海ร就在宗学里头。”柳大奶奶的手抚过那光滑的绸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二叔和婶子太过心慈了。宗学，哪里是谁都能去的。外面的私塾，也很不错了。”
“你二叔看他是读书的苗子。”柳二太太就道，“我也不大懂ฦ，你二叔自然有道理。”
这是实话，柳二太太对柳二老爷是很信任的，甚至有些崇拜。估计当初没成亲的时候，就很为ฦ柳二老爷的才学倾倒了。
柳若姒一边整理尺头，一边忍不住嘴角含笑。柳二太太这样无意的说辞，应该让柳大奶奶很多准备好的话都无法开口了吧。
果然，就见柳大奶奶张了张嘴，有一会都没有开口。
柳若姒将尺头都收拾好，一面让柳大奶奶坐。这一会，柳大奶奶也恢复了过来。
“婶子和三妹妹都见过柳家那ว女人了吧？”柳大奶奶坐下后，喝了口茶，就问道。称呼马氏为女人，可见柳大奶奶对此人的态度和看法。
“见过了。”柳二太太点头，叹了口气。
柳二太太这样的口气和态度，很是鼓励了柳大奶奶。她开始口若悬河地说起马氏来。
“……就没见过这样不贤良的妇人，婶子这样金贵的人，就不该见她，被她气了，腌臜了，不是小事。婶子今天给了她好脸色，明天她就要蹬鼻子上脸的。大太太和我，都没少被这女人气。为ฦ什么就不理会她了那……”
柳大奶奶告诉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马氏是如何的过分，大太太和她又是如何的无奈。
“债主ว一样，说话做事又上不得台盘，把老太太都气坏了，老太太发话，说不理她们了。”柳大奶奶说完，又道，“我知道，太太是慈悲的心肠，是看她孩子，和她那小叔，不忍心的。”
“你说的是那。”柳二太太就道，听柳大奶奶搬出柳老太太来，她是不能当等闲话来听的，就看了柳若姒一眼。
这些天，柳若姒已经打听过。对柳玉波、马氏这一家子的事，柳老太太并不曾管，都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在管。现在柳大奶奶却这样说，她虽不相信，却也不能无动于衷。
“我们老爷和太太正打算要去跟老太太说，”柳若姒就道，“还得听老太太的示ิ下。我们太太也看不上那ว个女人，大嫂刚才的话，不看别人，还是看着柳家自己้的子孙。”
“是这个理。”柳大奶奶就道，又一面小心查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的脸色，试探着问，“可惜了玉汶那ว个孩子。”
“……送他去念书，以后出息与否，还得看他自己。”柳若姒故意道。
柳二太太也点头，她赞成柳若姒的这个ฐ看法。虽然喜欢、可怜柳玉汶，但是也要柳玉汶自己有才学，肯努力。
“是，是。”柳大奶奶似乎ๆ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不知道祖辈积下多少阴德，能见着婶子。是他的大福气。”
“三妹妹这两天还头疼不，可想什么เ吃的？”柳大奶奶去了心中ณ的某个疑ທ虑，又笑着关切柳若姒。
“都好了，也不想什么额外的吃。”柳若姒就道，“就是想跟大嫂商量一件事。”
“有什么เ事，尽管说。”柳大奶奶立刻道。
“我这院子里，想添两ä个ฐ人。”柳若姒就告诉柳大奶奶道。
“这个好办。”柳大奶奶不等柳若姒的话说完，立刻就应承道，“我那有调教好的小丫头，就叫了来，随三妹妹挑拣。”
“大嫂好不容易调教好的人，我不敢捡现成的。”柳若姒就笑着道，“是我奶嬷嬷家两个孩子，年纪也够了，正好进来伺候。”
柳大奶奶听柳若姒这样说，面上就有些为难。她是想在柳若姒身边安插人手，却没想到柳若姒自己้先挑了常嬷嬷的孙儿孙女。
“怎么，大嫂可是为难？”柳若姒立刻就道，“我并不想为ฦ难大嫂。咱们家也有这个常例，比如大哥哥身边跟着的人，大姐姐院子里伺候的人。
“……”柳大奶奶就陪笑，支吾着。
柳若姒心中暗暗冷笑。说什么她要什么吃、什么玩的都有，那ว不过是拿公中的钱做空头人情。现在，她想要两个ฐ心腹的人，柳大奶奶就不愿意了。
这是真的对她好，关心她吗？她以前为什么没看出来那。是啊，她以前几乎ๆ是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就算提出了什么要求，那也不会影响到เ这些人的利益，她又怎么能ม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那。
今天，这两个人，她却是要定了。
“平常就说多疼我，不过是两个ฐ人，又不算破例，大嫂就作难了。”柳若姒故意板起脸，扭身不看柳大奶奶，“算了，只当我没说过吧。时辰不早，大嫂该忙什么就去忙好了？”
柳若姒这样闹起脾气，小孩子一样，还比她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更难以应对了，起码对柳大奶奶正是如此。
“哎呦，三妹妹，这可屈了我的心了……”柳大奶奶忙陪笑上前，拉住柳若姒的手，亲切地道。
“……就是那ว俩孩子年纪小些，白拿那几个ฐ月钱又怎样。不行，我从自己的月钱里出就是了。”柳若姒似乎ๆ是赌气似地，又说了这样一句话。
“三妹妹，你看你心急。”柳大奶奶立刻๑就道，“不过是两ä个人，三妹妹开口了，就算作难，难道我还能ม不答应吗？”
“大嫂答应了？”柳若姒这才扭过脸来，追问道。
“应了，就依三妹妹。”柳大奶奶这次答应的很爽快，“我这就打发人叫他们上来，要给几等的月钱，也听三妹妹的。”
“三妹妹，可还有别的事，嫂子一并给你办了。”柳大奶奶见柳若姒脸色转好，更加卖力讨好。
柳若姒笑了笑，她是还有事情想要办，只是，柳大奶奶必是不肯同意，而且，那也不是柳大奶奶能做主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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