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天之将倾”？什么是“回到เ异世”？什么是“留แ在此处唯有死路一条”？他脑子里反复回忆这几句话，心里隐隐浮现不祥的预感。
有姝被人打断，也不好再争执下去，涨红着脸低语，“反正你说的惩罚我不同意！一条龙就已๐经那么粗，两条龙会死人的。”
当是时，被关押在天牢里的户部尚书还曾给他们带过话，说账目绝对没有问题，让他们只管去帮自己้斡旋，然后反制皇上。现在再看，这叫没问题？简直是漏洞百出！于是便有人买通了按察司的几名官吏打听情况，这才知道所有的证据竟全是刑部ຖ借调过去的一名小小郎中找出来的，他查账的本领堪称举世无双。而他现在还只查了十分之一的账目，若是继续下去，被牵连的人还会更多。
阎罗王沉默良久才猛然把人拽入怀中ณ，狠狠揉了两下。若非场合不对，他真想撬开他齿缝，好好尝尝他唇-舌的味道，看看是不是与他说的话一样，又甜又暖。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直白道，“接了这份差事，等于与朝中ณ十之八-九的权贵作对，连朕亦要顶ะ-ๅ住巨大的压力，更何况下属？进入按察司的人，或被恐吓威胁，或被贿赂收买，或被栽赃陷害，甚至被暗杀，种种不测皆有可能。赵郎中，你需得考虑清楚三-点：第一，你有无参与此案的能力；第二，你有无参与此案的勇气；第三，你可能承担得起后果？若你尚且心存犹疑，朕建议你即刻๑出宫，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死了还要受罪，这是赵有才万万没想到的。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询问，“鬼也会死？”
桌上摆了十几盘菜，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且全都是有姝喜欢的。他暗淡的眼眸微微发亮，看着活泛了很多。明里与欧泰叙话，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注视他的新皇这才暗松口气。
“大内总管魏琛见过赵大人。皇上有旨ຈ，急召赵大人入宫，请赵大人随奴才走一趟。”魏琛立刻还礼ึ，态度十分恭敬。他统辖宫中内务，虽说只是四品官衔，却因得了皇上重用，地位比之一品大员也不差。六部ຖ尚书见了他还得点头哈腰，奉承不断ษ，偏到了小赵县令跟前，却把姿态放得极低，一言一行也甚为小心。
大王，他压根没吓着好吧！门、窗、地砖，均被鬼气冻了一层白霜，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他定然不是寻常人！老祖心中ณ腹诽，却也不敢明说，带着众鬼就要离开，又被叫住，“慢着，不许把本王来访之事告知有姝，就说你们与他有缘，特来当他的鬼仆。”
他略๓略翻查记忆，说道，“二叔、二婶，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糊弄。当初ม我爹娘死的时候，你们搬进来说要照ั顾我。我虽然不知道大房有多少家底儿，却知道当年你们带来多少东西，不过几箱衣服，几贯铜钱罢了，连雇马车和挑夫的工ื钱，还是我的管家帮你们付的。没有我的家产，你们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住的什么เ雕梁画栋，穿的什么绫罗绸缎，当的什么朝廷命官？究竟是你们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你们的，阎罗王那里自有分晓。这事，咱们还是等到死的那ว天再论个ฐ分明吧。”
“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啊！”儒生将官印收好，冲有姝纳头就拜。他万万没料到，这位风一吹就倒的年轻人竟是丽水百姓的头顶青天，心中ณ日月。不必查证，只需看看他本人，再看看他的行李，便会知道坊间那些传言没有一句是假话，没有一句是言过其实的溢美之词。他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清正廉洁，大公无私。
车辆晃晃悠悠行驶在官道上，两旁是炊烟缭绕的村庄，有耕牛和农夫在田地里劳作，还有小孩在田埂上嬉戏。有姝坐在车辕上，遥望这宁静美好的一切。似想到什么，他将精神力逼于双眼，抬头看去，只见原本怨气重重、鬼影森森的天空，现如今已是黄旗紫ใ盖、风雨皆休，好一番乾坤朗朗的太平景象。
但现在可好，当他知道不是扯谈的时候已๐经太晚了。他今早ຉ问了师爷才知道，所谓的石磨地狱竟然是把人扔进大磨盘里磨成肉酱，重塑人身后继续磨，磨了又磨，直至千年期满。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更何论此后还要入修罗道受苦。
阎罗王果然是个好神啊！有姝对对方的好感已一升再升，眼看就要突破天际，滚-圆的眼睛适时流露出惭愧而又热切崇拜的光彩。这就是末世人的本能ม，仰慕强者，向往仁者。
有姝记忆力惊人，也很快认出老妪，连忙拍打她脊背安抚，然后把事情经过简单交代一遍。周围的亡魂听说这是大名鼎鼎的小赵县令，全都竖着耳朵倾听，此时不免群情激动，立刻似海水分流一般空出一条笔直的道路，扬声喊道，“前面的死鬼快让让，这里是小赵县令！他蒙冤受屈，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得去冥府大殿敲鸣冤鼓。让让啊，快让让！”
据有姝å所知，朝廷每年分拨下来的修缮款也是地方官揽财的一大手段，旁้人暂且不提，“赵有姝”只在遂昌当了一年县令，就昧下了修筑堤坝、粮仓、官道、驿站等款目，总计七八万两纹银，一旦遂昌遭受洪涝，死的人何止千万？届时他就不是被打几百鞭子那么简单了。
眼见有姝终于缓过劲儿来，却不敢去刨饭，而是让小厮换了两个大白馒头，泄愤一般狂啃，他终是低低笑起来。
他不做这多余的动作还好，一做差ๆ点露馅。只因他太过恐惧，掌心竟不知不觉冒出很多细汗，甫一握住光滑的惊堂木就摔了出去，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半点官威没有，反而显得狼狈不堪。他连忙弯腰去捡，趁身子藏在桌布后方แ，立刻擦了擦掌心和额角的冷汗，这才故作镇定地直起腰，继续审问。
外面日头有些大，晒得人头晕。有姝å命人搬来一套桌椅，放置在树荫下纳凉，直等李家再也搜不出一粒米方แ摊开那些账册名录，迅速翻看。
这人名叫王福，祖籍绍兴，为人十分阴险狠毒，且比“赵有姝”更贪婪无数倍。二人常常因分赃不均发生冲突，但王福乃“赵有姝”直系上峰推荐过来的人选，与其连着姻亲，不好得罪，只有忍了。时日一久，王福就觉得县太爷年轻好欺负，越发蹬鼻子上脸，不分尊卑。
“现在的贪官污吏，哪一个不是豺狼虎豹所化？这辈子作恶，下辈子就去当猪狗任人宰杀，也算因果轮回。”
“这人仿佛是安乐侯府的二太太！”不知谁喊了一句，便有更多人将这副皮囊认了出来。好端端的郡主ว，怎会变成侯府二太太？这事竟越来越玄乎了！他们脑แ子不够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已完全呆怔。
她们一面尖叫着“杀人了”一面朝殿外跑去，显然，方才那障眼法令她们看见了极其可怖的场景。有姝弯腰细看插在皇后胸前，刻着自己名字的匕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六皇子双拳紧ู握，越想越觉得假传捷报这种蠢事，姬ภ敏之应该干不出来。但三十万战百万，且还大获全胜，这怎么เ可能呢？且等着吧，再过几月此事是真是假自然会见分晓。
九皇子很少看见少年侃侃而谈的模样。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而又紧绷的，仿佛对这个世界ศ充满戒备。他甚至有一些自卑，不敢去争取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现在，他显得那样开怀，骄傲，自信满满，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在众人的忧虑中，九皇子接过册封文书和帅印，点了十万铁ກ骑与他一同前往西北。筹措粮草还需一个多月时间，他也不回宫，一直宿在军营。
老太爷的心思，赵侍郎如何猜不透，守在昏迷不醒的妻子身旁้连连叹息。现在他也没心情去追究儿子为何要杀桃红，他就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让儿子避开家法。一百棍杖下去，儿子那小身板哪里抵得住？
但习得传承与自主创新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唯有将所有符箓都刻画完全，理解透彻，才能ม将它们任意拆分组合。这其中又往往暗藏许多风险，因为ฦ若是组合不当，便有可能ม被符箓反噬从而身死道消。
思及此，九皇子心中发-痒，再看缩在自己怀里，像只无害的小羊羔的少年，竟恨不能ม当场将他吃了。他把人带入内殿，困在怀中，垂头去含他嘴唇，先将他依然咬住下唇的牙齿撬开，再去勾缠他粉-嫩湿-滑的舌尖。
女子近日屡受挫折，心里早ຉ已憋了满肚子火，立刻掩嘴惊呼，“原是被九殿下责罚了吗？这也难怪，九殿下本就脾气爆裂ฐ，容不得人，略๓责罚几句还算好，一个看不顺眼，许就人头落地了！”话落抬起胳膊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今早ຉ什么时辰醒的？”他咽下满口唾沫，这才凑到เ少年耳边低语。
有姝颔首，走过去用竹竿在树梢间轻轻敲打，果然惊飞许多绿色萤火，明明灭灭，浮光掠影，美不胜收。
赵知州ะ大松口气，薛望京的视线却在九殿下脸上转了转。这前所未有的好，大约不是虚言，以前的殿下仿佛随时笼罩在阴云中ณ，但凡与他靠得太近就倍感森寒压抑。但现在的他却仿佛沐浴着光热，整个人飘飘然、乐淘淘，像是成了仙一样。而且他素来苍白的脸颊，现在红得十分不正常。
明知道不该去惹殿下的心肝，薛望京却还是忍不住，憋笑问道，“有姝å，你知道这幅画画ฑ的是什么เ吗？”
老鸨虽头脑简单，于男女之事却极为ฦ敏锐，见那二人打了自家花魁后便搂抱在一处窃窃私语，低笑连连，嘴唇互相碰触着彼此面庞，仿若在绵绵密密地亲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自家花魁魅力不够，而是他两个有龙阳之好！
九皇子依旧ງ掐着他脖ๆ子，将他往前拖去，今儿要是找不到เ人，他会直接把赵玉松带回东宫剥皮！薛望京看着被拖拽在地上，鬓发凌-ๅ乱、衣衫破裂，脖颈还浮ด出一圈勒痕的故友，连连在心中叹气：都是同宗同族，何必闹到เ这等地步，既害人又害己。今儿赵小公子若真被人弄脏ู了，九殿下怕是会血洗烟柳巷。
“去什么เ云州？改道去湘乾ດ。”他略๓一张口已定下这些人的生死。
思及此，他不禁悲从中来，投入主子怀抱嚎啕大哭，呜呜咽咽的哭声叫人听了也忍不住眼眶发酸。九皇子双眼绯红，心中绞痛，却因从未安慰过人，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知少年究竟为ฦ何哭得如此哀伤难过。
少年自以为做得隐秘，实则一举一动全看在九皇子眼中。他勉力压制住心中的喜悦，仿佛不经意般伸出手，将他紧紧ู搂住。侍卫见周围人潮太过拥挤，试图抽-出钢刀护卫左右，却被他一个ฐ眼神遣退了。
若非薛望京提出捉弄有姝，若非他最近百无聊赖正想找个乐子，他定然不屑搭理那等趋炎附势的小人。而有姝å只不过随父亲回京述职，考评期一过又会离京，说不定两三年后便会成婚，从此妻妾成群，儿女满堂。哪还有他什么事儿？
而男子涂脂抹粉、簪花戴玉的风气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兴起，及至现在依然未改。无论庶民还是勋贵，对传说中ณ以盛世美颜蛊惑了一代霸皇的“有姝å”都充满好奇，但凡家中生下相貌格外出众的孩子，十有八-九会取这个ฐ名字。
赵知州ะ这才回神，连忙掀开帘子，让车夫去镇国寺。
小鬼领ๆ着一男一女两只新鬼走入牢房，禀告道，“人已经找到，小的已施了障眼法，助您家仆顺ิ利将他们带到公堂上。这二位便是官府找到的那两具尸体的主人，您听他们细说吧。”
做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道，“你知不知道赵有姝的生辰八字？”
有姝å，有姝，有姝！脑袋里除了这两个ฐ字眼，姬长夜已经无法再思考别的。他忽然放下名单，扶额道，“朕忽感身体不适，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散了吧。”话落不等朝臣反应已๐匆匆离开。
两人走走停停到得一座山头，快入山门时，老人指尖朝水鬼额头点去，给他下了一张拘魂符，若是他行凶作恶，符箓就会将之烧成灰烬。
有姝反射性地躲了躲，有些不习惯宋氏的亲密。宋妈妈见状连忙劝和，“少爷您别怨夫人，夫人无时无刻不在念着您。您从小到大的衣裳鞋袜，她全都估摸着尺寸做了出来，只恨林氏心毒，竟半件都不准夫人带，全一把火烧了！”
一名心性沉稳的少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依言而行，片刻๑后果真将王天佑制ๆ服。
男童高兴傻了，女-童却很懂ฦ事，立刻拉着弟弟跪下，给恩人磕头。
说这话时，他还担心少年像往常那样缠着自己้不放，已๐想好了几百种说辞推拒。他在引导少年走回正途的同时，必要慢慢疏远他，令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生活的全部。
宫女欲言又止，却被他锐利如刀的视线逼退，不得不出去喊人。见殿内没有外人，有姝立刻挣脱主子怀抱，跳到地上，假装舔-了舔药汁，然后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最后翻着肚皮和白眼，躺着不动了。
他动作十分滑稽，惹得七皇子低笑连连。
有姝无奈，只得爬起来再表演一次，这回走了点心，装ณ死之前发出几声悲鸣，还伸出半拉舌头。
七皇子猛然收敛笑意，目中ณ阴云密布。有姝知道他应该看懂了，连忙走过去用前爪扒拉他衣摆，发出吚吚呜呜的安慰声。
“吓着你了吗？抱歉。”沉怒之色瞬间退去，变成柔情满溢，他把小狗捞起来轻轻拍抚，低不可闻地道，“这碗药有毒？”
有姝å忙不迭地点头。
七皇子不吭声了，双目渐渐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เ。相信一只小狗的判断，常人定然会认为他已经疯了。但问题是，有姝å并非普通的小狗，它很聪明，七皇子甚至能够断言，它比绝大部ຖ分人都要聪明，它还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不相信它，又能相信谁呢？
当主子沉默时，有姝并不敢乱动，怕打断对方思路。他同样也在思考下毒的人会是谁。按理来说主子已经残废，没有资格继承大统，向他下手有何意义？谁又能从中ณ得利？
“是母妃。”当这三个轻飘飘的字眼落入有姝å耳里时，他着实愣了许久ื。
七皇子双目幽深，已๐完全看不出半点情绪，附在有姝耳边，一字一句缓缓道，“是母妃。倘若我死了，老八就有资格继承大统。她和老八，大约是世界ศ上最不希望我活着的人，况且这双雪殿已完全在她掌控之内，她想让我生，我就能生，她想让我死，我就会在最合适的结点死去。”
双生子不能继位，这是一切罪恶的根源，甚至于当年所谓的“代父受过”，现在想来也处处都有母妃的影子。他中毒瘫痪，皇贵妃白绫赐死，其母家株连九族、大皇子贬为ฦ庶人、皇后禁足失宠，没人落得好下场，唯独从不显山露水的母妃一跃封妃，及至现在依然圣宠不衰。
“难怪父皇许久不来，我就会大病一场，难怪……”七皇子音量越来越低，双手越勒越紧。
有姝吃痛，却舍不得挣扎，转过头轻轻-舔-舐主子青筋暴突的手背，眼里泛出泪花。主ว子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放弃了星王之位的缘故。他本该高高在上、法力无边；本该是斗ç数之主，万王之ใ王，现在却沦落成阴毒妇人手中的工ื具与傀儡，而这妇人还是他的亲生-ๅ母亲。
他心中ณ该如何悲痛，又如何愤怒？但他却一丝半点也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双雪殿里的所有人都是慧妃的眼线，他们时时刻刻监视着他，让他在适当的时间病倒，甚至死亡。
这哪里是一座宫殿，而是一间死牢，主子莫说自保，竟连独自走出去的能力都没有！有姝å心痛如绞，抱住主子的手掌呜呜哭起来，泪珠把脸上的绒毛打湿，看上去极为可怜。
在绝望悲愤之际，还有一个ฐ小生命能ม为ฦ自己痛哭，七皇子犹如钢๐刀剐过的心立刻痊愈了。他把脸埋在有姝背上，低声安慰，“乖๔，不哭了。我们会没事的。”话虽这么说，他一时间却想不出摆脱困境的办法，唯一的念头便是：幸好有姝长得如此可爱，若是我死了，别人定然愿意收养它。
子不言父过，换成母亲也是一样。身为ฦ儿子，却怀疑母亲向自己้下毒，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告到เ父亲那里，父亲会如何作想？尤其此处乃皇家，与普通家庭完全不同，可以没有温情、慈爱，却少不了怀疑、猜忌。更何况慧妃既然敢下毒，定然已布好局，最终的结果未必会牵扯到เ她，反而很可能为她铲除一个敌人。
七皇子痛恨自己的无力，尤其当他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有姝会像依偎着自己้这般，依偎在另一个人怀中，心脏ู就开始抽痛。他为ฦ什么要把有姝送给别ี人抚养？为什么เ不能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它？
一股极其强烈的求生的**从心底升起，令七皇子迅速振作起来。他把有姝å举到唇边亲吻，坚定道，“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也会保护你！”有姝呜呜回应，两只肥肥短短的前爪抱住主子俊美的脸庞，勉强算作一个拥抱。
恰在此时，大宫女领着两个ฐ太监进来了，命令道，“把地上的药汁擦干净，再烧一些香片熏一熏。”末了双手呈上一碗药，关切道，“殿下，奴婢重新熬了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有姝哪里会让她得逞，又想扑过去，却被主子死死摁在怀里，只能发出充满敌意的吠叫。
“放那儿吧，本宫等会儿喝。”七皇子拿起《山海ร经》翻阅，脸上毫无异色。
殿下素า来老成持重，从不抗拒喝药，宫女不疑有他，放下碗出去了。两个太监擦干药汁，又烧了香炉，也齐齐告退。七皇子这才端起碗，却不知该往哪儿倒。窗外就是走廊，宫女太监来往不断，发现地上水迹与浓浓药味，立刻๑就会警醒。笔洗、落地花瓶、恭桶等物每日都有人打扫，发现药汁定然上报，也就打草惊蛇了。
七皇子放下碗，痛恨自己้的无能为ฦ力。若是有一副强-健体魄，他何至于此？方แ才还说能照顾好有姝，现在看来全是笑话！他双目赤红，指尖发抖，表情看上去又愤怒，又颓然。
有姝也开始痛恨自己是只臧袖犬，若变成藏獒，早就跑去甘泉宫把慧妃咬死了。他急得团团乱转，看见角落的衣箱，顿ู时有了主意。他冲主子吠叫，然后抬起爪子指了指箱子。
七皇子心有灵犀地道，“你想把药倒进衣服里？”
有姝点头，正欲跳下主子膝头，却被捞了回去。七皇子转动轮椅来到衣箱前，取出一件较厚实的黑色外袍。所幸他不喜宫人伺候，一应琐事能自己做的绝不假他人之ใ手，以至于双雪殿内的家具都很低矮，令他伸手就能够着，否则ท现在只能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主宠两个ฐ把药汁倒进衣袍里，乍一看，竟半点不觉异样，只是味道有点奇怪。但七皇子常年受病痛折磨，殿里本就处处飘着药味，故而并不惹人注意。有姝å抬起两只前爪一通乱舞，又张开嘴叼-ๅ住一片衣角，假装朝门外走。
七皇子早ຉ就看明白了，却故作懵懂，令他又表演几遍，等到他脑แ袋打结，在地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时才强忍笑意，“你是不是让我把衣服团成一团，好让你晚上叼出去扔掉？”
翻着肚皮的有姝一跃而起，疯狂点头。
七皇子以拳抵唇，轻咳两声，又问，“你打算扔哪儿？认识路吗？”
有姝像乌龟一样趴在地板上，四肢划动，做了个ฐ游泳的动作。
“你想扔在双雪殿后面的荷塘里？但问题是你这么小，这包衣服你叼得动吗？”
有姝抬起一只前爪拍打胸ถ脯，表示自己很强壮。他腿变短了，跑动的速度大受影响，但一身力气还在。七皇子被他可爱的动作频频逗笑，又不能当面笑出来伤害他的自尊心，只好把衣服团成一团，系牢，递到เ他嘴边尝试。
一件外袍折好之后竟然比自己还高大，有姝叼得动，却根本叼不起来，只能ม又拖又拽，费了老鼻子劲儿。七皇子暗笑不已，等他累得吐舌头了才把衣服藏进床底板，笑道，“不麻烦你了，明日我把衣服收进书箱，一块儿带去上书房，再找机会扔进湖里。”上书房附近有一个ฐ人工湖，比双雪殿的荷塘大得多，衣服在水里浸泡一会儿药汁就散了，即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เ。
有姝这才大松口气，泄愤一般咬住衣服，左右摆动脑袋撕扯，惹得七皇子低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