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打动父皇，只得悻悻然回转。前脚刚踏入东宫，他无奈而又愁苦的表情立刻转变成寒气森森，漆黑双目时而划过锐芒，叫人不敢逼视。
“然而他倾心那ว人，却再也寻不见了。”又有人喟叹道，“他便是开创น了那等不世伟业，却也一辈子过得劳形苦心、万念俱寂，听说死时长呼有姝å名讳，眼睛望着城门的方แ向，无论如何也闭不上，便是几位皇子反复去拭，依然会在下一秒睁开，最后无法，只能就此下葬。”
九皇子好不容易牵到少年的手，正沉浸ฤ在那柔若无骨的绝佳触感中ณ，只希望这条街越走越长，长到永远看不见尽头，却又乍ๅ然闻听如此煞风景的话，顿时把方แ才那些恼恨也记了起来。
有姝把人送到就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正兀自舔-着糖葫芦，闻听这话瞪圆眼睛指指自己，表情非常疑惑。
两ä人乘坐马车来到花鸟坊，里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必要下车步行方可。赵玉松沿途一直忍笑，怕被小堂弟察觉，还用玉骨香扇挡着嘴，乍一看真有些浊世佳公子的派头。
及至此时，方胜已๐丝毫没有隐瞒之ใ心，意欲将所有布局和盘托出，孙喜鹊却暗暗将希望寄托在赵家公子身上，心道他对自己那般狂热，寻死觅活亦要娶自己้为正妻，现下对自己也该心怀怜惜才是。只要求他一求，再以身相许，没准儿讹诈这事便过去了，还能嫁进官家当正头娘子。
有姝å本就有意威แ慑众人，也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兀自继续，“你有虐杀猫狗的嗜好，将猫狗打得奄奄一息再一脚踩碎它们头颅ๅ，以此得到快-ๅ感。然而你却忘了，猫狗也有灵魂，亦知道怨恨，它们化为细小如蚁的黑气在你腿脚里钻进钻出，慢慢啃噬你的精气，你如何不痛？痛还是其次，你再不改掉那老-ๅ毛病，从此行善积德，不出三五年就会暴病而亡。”
看到这里，有姝å合上史记，长长叹了口气。主子过得很好，又似乎并不好，然而不管怎样，他是绝不会希望自己留在他身边的。都说帝ຓ王多疑，早ຉ晚有一天，自己้的能力会成为覆灭两ä人关系的导-火-索，与其走到那ว一步，不如在最亲密的时候分离。倘若有朝一日-他想起自己，那些忌惮和怀疑大约已经消เ失，而美好的回忆或许能换得他一个ฐ温柔浅笑。
有姝å很懂事，同样也很坚强，他会明白自己的无奈，也会慢慢从这段错误的感情中抽离。到老的那一天，他们各自儿孙绕膝，却还君臣相得，也算是一件美谈。姬长夜靠在软枕上畅想未来，这未来看上去十分美好，亦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但不知是何缘故，他心中仿佛空了一块，有些寒凉，有些苦涩，更有许多怅然。
老翁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少年，见此情景默默点头。当少年拱手准备告辞时，他假装踉跄一下，将手里的包裹扯开了。
他叫有姝å，现在一看，果真人如其名，比她想象中更美好千万倍。她激动地直落泪，一会儿向少年伸出手，作祈求状；一会儿掩嘴以免自己้发出悲伤的哽咽。
因四皇子储君之位十分稳固，京中勋贵大多是他的拥趸。而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王君夕自然也左右逢源，如鱼得水。此次在菩提寺礼佛的几户人家大多受王家邀请，要么是从属，要么是姻亲，关系极近。与王君夕同来的闺秀均唯她马首是瞻，但也有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地位十分超然，连王君夕都要捧着护着。
女-童一面偷觑少年表情，一面急急解释，“因大人日前接连给了王家兄妹难堪，我姐弟二人对大人心怀感激，这才，这才多管了这趟闲事。事情原是这样，”她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继续道，“那ว王天佑因斗ç赋输给了大人，一直怀恨于心，偏巧ู，他身边的丫头见大人面善，回去后禀告林氏，说大人有可能ม是宋氏的儿子。大人，那林氏就是现在王家的当家主母，宋氏曾为王象乾ດ发妻，后被林氏设计赶走，十五年前曾生下过一位嫡子，却被两ä名仆妇偷着抱走了。王象乾不喜嫡子，对外便说他已暴病身亡。”
翌日，有姝å习惯性的在辰时醒来，却发现主子早ຉ已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他早已忘了自己吸食龙气的事，一咕噜爬起来，快速穿好衣袍，亦步亦趋的跟上。
少女被这句废话噎住了，脸上的甜笑微微扭曲。靠窗而坐的姬长夜却忍俊不禁，好半天才把涌上喉头的笑意压了回去。“我是姬长夜家的”，这话怎么เ听着如此顺耳呢？他垂眸，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上-翘的嘴角，心中回味良久。
看见一旁忍笑的卫世子，姬ภ长夜颇有种扶额的冲动。在他心中ณ，有姝早已不是什么下仆，而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无论他提醒多少次，有姝å总不愿意改换称呼，仿佛很喜欢“主ว子”二字。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侍卫见车门上印着斗大的“刘”字，连忙退到两旁้，点头哈腰地引马车入内。有姝也想趁机进去，却被一柄大刀挡了回来。姬长夜原本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直至侍卫抽刀袭向有姝才变了脸色，迅速将他扯回身边抱入怀内，上上下下打量，唯恐他被碰掉一根头发。他素来不喜与人争辩，更何况是这些卑微如蝼蚁一般的下仆，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玉佩，冷声道，“如何，可是能进？”
女鬼死了太久，倾诉欲十分强烈，偏偏有姝å在面对陌生人时格外没耐心，催促道，“说重点。”
那就没得谈了。有姝摇摇头，转身朝养心殿走去。他们站在一座假山后，隔着小孔洞便能ม看见殿前的空地，算算时辰，姬长夜也该出来了。
姬长夜最是拿这样的少年没有办法。这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晚上抱着他睡觉，白天搂着他读书，饿了为他张罗吃食，冷了为他置办衣物……年年月月，暮暮朝朝，他们几乎ๆ从未分开过一时一刻。到了京城，乍ๅ然与自己分离，他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有姝正捏着一块米糕，用门牙一点一点磨，闻言左右摆头，对圣旨ຈ的内容毫无兴趣。该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也猜到เ了，人太聪明就是如此烦恼。
打那以后，有姝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玩，越发不敢离开少年一步。
有姝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两ä个小酒窝。
“就是‘有一位美人’的意思。”有姝å不太喜欢咬文嚼字，话语很是直白浅显。
“嗯。”有姝点头，一会儿把左脚放在右脚背上，一会儿把右脚๐放在左脚背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狼狈不堪。没办法，地上太凉了，两只脚๐根本站不住。
少年如何看不出他的不舍，见他嘴上吃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更确切的说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馒头，心内又是一阵暗笑。这小豆丁怎会如此护食？而且丝毫不懂得掩饰情绪。有趣，当真有趣？留在身边养着也好，至少能图个乐儿。
有姝连忙追上去，绕着少年跑前跑后，还顺手扯了路边的一株杂草，插在自己头顶，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真的很能干，会算账、会统筹、会看病、会修理机器、会浆洗衣服、会打扫卫生……我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你买了我吧，只需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无人与我说道。”有姝四处看了看，见附近没有旁人，这才低语，“不瞒妈妈，我最近被一只厉鬼缠住，直说这具肉身原该是他的，他讨债来了，又说什么四十两ä银子已经花完，我必须得死。最近这段日子，他常常加害于我，将我推入池塘，推下台阶，屡施毒手。方才在寺中，他还摁住我后脑勺，将我压入雪堆中溺毙，幸而一名身染贵气的香客路过，他才退避。若是我与妈妈回去，指不定哪天便遭了厉鬼暗算，不若待在贵人身边安全。况且这里是寺庙，或许菩萨也会保佑我。”
一群小孩见有姝只是躲避，并不反抗，越发体会到恃强凌弱的快感，砸完雪球竟抄起木棍，打算掀开竹筐把有姝å痛打一顿ู。有姝蹲坐在竹筐里，面无表情的舔着糖葫芦，经历过末世的人深深懂得一个道理，哪怕情况再危急，逃命的时候也不能ม丢掉食物。所以有姝绕着空地一顿ู乱ກ跑，手里的糖葫芦竟还捏得牢牢的。
“怎么能这么狠心？真是个畜ไ牲！”宋妈妈喃喃自语。
然而，便是这样强势的背景，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却那样软弱，丈夫说孩子是讨债鬼，她便信了，从此不闻不问。有姝å眸色微微一暗，无法对这辈子的父母升起任何好感，于是抛开一切杂念，继续觅食。他扒了半天也没把宋妈妈的衣襟扒开，不由连连拍打，口中ณ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强烈表达自己想吃奶的愿望。
然而对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灵魂之ใ力竟那般强悍，硬生生破坏了他的夺舍大计。死了还托梦讨债，可见他执念很深，绝不会轻易离开。如今欠债的人已拿出欠款，却都花用在自己身上，而非还给债主ว，他如何能甘心，必定还会伺机夺取身体。
有姝打了个饱嗝，对奶娘的恶语相向不当回事。他虽然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从周围人的言谈举止中ณ可以猜测，自己้的身份理应不低，平日里有两个婆子，两个丫ฑ鬟照顾，还曾口称他“少爷”。所以奶娘骂得再凶，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不喂。要是他饿出个好歹来，报到เ上面去，这院子里的人便要倒霉了。
越靠近后院，九皇子的脚步就越急促，双目也隐现火光。薛望京缩着肩膀，捂着胸口，真害怕看见接下来的场面。若赵小公子与之前那些官员一样，已在房中颠-鸾-倒-凤该怎么เ办？
这人是要还是不要？杀还是不杀？杀了九殿下会不会发狂？会不会迁怒？会不会后悔？自己和敖大人（侍卫统领）能ม否拉得住？薛望京脑แ仁一阵一阵的抽疼，已不敢再想下去。
与此同时，九皇子也在脑海ร中ณ猜测有姝在干些什么，双目渐渐布满血丝。
前面传来姑娘们的娇-ๅ声燕语，侏儒不敢再往里去，怕扫了贵人雅兴，便指着繁花簇拥的小径说道，“各位爷，绕过假山就是荷塘，两ä位赵公子正在荷塘边的八角亭内用膳，你们自去吧，小的告退了。”
九皇子轻哼一声算作回应，也不加快步伐，反而停住，用力揉了揉冷峻的脸庞，好叫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怖，这才继续前行。
薛望京见他即便濒临狂暴的边缘亦不忍用最为严酷的一面去见赵小公子，心里不得不叹服。看来今天只要有赵小公子在，烟柳巷就不会血流成河。想归这样想，他却并非全然乐观，赵小公子许是不会丧命，旁人就说不定了，端看待会儿是个什么光景。
一行人绕着荷塘缓缓走过去，就见赵家两ä位公子盘坐在凉亭之中，身边围绕着许多浓妆艳抹、穿戴轻薄的美貌女子。这场景已๐在他们预料之中ณ，再要细看，方才那ว点儿紧张焦虑竟瞬间消散。
这位赵小公子当真是个宝贝啊！世上怎么เ会有这种人？薛望京和侍卫统领哭笑不得地暗忖。
只见被莺莺燕燕包围的赵小公子非但不见一丝欢愉之ใ色，反而满脸恼怒。他一只手紧紧握着筷子，一只手牢牢护着碗碟，用左ุ右肩膀把扑上来的女子撞开，只管往口中塞菜扒饭，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饿了几辈子。
其实有姝å并没有那ว么迫不及待，盖因上上辈子吃饭时总遇见打劫抢食的，他也就格外痛恨进餐时被一群人围观环绕。若非意识到เ这里早已๐不是末世，而且粮食很充足，这些女人没必要来抢夺食物，许是在招待自己，他一定会掏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将她们一个个全捅了。
但即便强忍住了心中翻腾的杀意，他也难以招架她们的纠缠，只想赶紧ู把饭菜吃光，然后离开。这饭馆也太奇怪了，竟找了这么多服务员，营销手段当真前卫。尚未开窍的他哪里会想到这绿蜡小筑并非私家菜馆，而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妓院。
有姝飞快扒完一碗饭，本想再添一碗，旁边却挤过来一名女子，娇-声道，“公子，别只顾着吃啊，与咱们姐妹喝几杯吧？”
白酒辣喉，难吃，不要！有姝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自顾盛饭。
又有一名女子夺走他碗筷，嗔道，“公子，您究竟干嘛来了？您要真想吃，奴家可以喂您。”边说边捻了一块萝卜糕，含在双-唇之ใ间，然后微微倾身朝他面颊๐贴去，想跟他来个ฐ口口对食。
方แ才还只是摸自己，推自己，缠自己，只要不妨碍自己吃饭，尚且可以忍受。好嘛，现在竟发展成从自己碗里夺食，有姝å的底线被触碰，脾气立马爆了，三两ä下将身边的女人全部推开，又将桌上杯盘碗碟全部划拉到自己伸展的双臂之间，整个ฐ人虚悬在菜肴上方，涨着脸怒斥，“你们究竟要干嘛ใ？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抢别人的食物可是会被宰掉的！”
说到这里，他一脚๐踏上凳子，从靴筒内抽-出一把锋利ำ的匕首，猛力插入木桌，以彰显自己้并非虚言，那横眉怒目、龇牙咧嘴的模样，活像一只被惹怒的小豹子。
众女连连惊叫、花容失色，也不管会不会踩到เ旁边正在喝酒的赵玉林，七手八脚๐地往凉亭外跑。
缓缓走近的九皇子一行，恰好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表情一个ฐ比一个扭曲，脸色一个比一个涨红，但刚才那ว是狂怒惊骇，现在却是极力忍笑。世上怎会有这种人？来烟柳巷๕并非为了寻欢，竟是认认真真吃饭来了，还护食护得那样紧，不过被抢了一块萝卜糕，竟放言要宰了人貌美如花的姑娘家。
不行了，我得找个ฐ地儿笑一阵！薛望京和侍卫统领不约而同地暗忖，然后默默走到เ一座假山后，剧烈抖动肩膀。
九皇子森冷的面色已๐完全和缓，目中血丝也悄然退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浅笑。他不自觉地理了理鬓发与衣襟，这才走过去，轻快地喊了一声“有姝”。
炸毛中ณ的有姝听见熟悉的呼唤声，像训练有素的小狗，立即将脚放下，将匕首插回靴筒，朝来者看去，濡-ๅ湿晶亮的眼眸衬托着腮边的小酒窝，显得乖巧而又可爱，哪还有之前的半点狂暴。
从假山后绕出来的薛望京两人齐齐在心中ณ喟叹：这也是个变脸的高手，难怪能ม与九皇子一见如故，原是气场相合。
“主ว子！”他噔噔噔地跑过去，习惯性地揪住对方แ一片衣角。
九皇子最爱他依赖自己้的模样，又喜欢他毫不遮掩地性情，顺手就将他搂入怀中，凑过去亲吻他发顶，动作十分流畅自然。
因两ä人身高差距太大，这个吻又轻柔地过分，像是唯恐惊扰了少年，故而有姝å并未发觉。他将人拽入凉亭，认真劝告，“主子也来吃饭？这里的饭菜很一般，店小二也有些太多，还会抢客人的食物，着实令人着恼。”
“噗！”一声喷笑传来，却是后头跟进的薛望京和侍卫统领。把陪酒的粉-ๅ头唤做店小二，这也太滑稽了些，有姝莫不是从未来过这种烟花之地吧？
“抱歉，失礼了。”薛望京用扇子掩嘴，然后冲呆怔中的赵玉林颔首，“赵二公子，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草民见过九殿下，未能远迎，请九殿下恕罪！”赵玉林堪堪回神，诚惶诚恐地跪下额头，并暗暗打量已揽着五堂弟落座，表情十分温柔宠溺的九皇子。
五弟与九皇子竟是认识的？且看这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交情定然不浅。他匆匆找来是为了五弟？脑子里千回百转，赵玉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似乎，被赵玉松给坑了？
脊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略微抬头，冲有姝挤眉弄眼，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卖了。他久经风月，如何看不出九皇子那深邃眼眸中ณ所蕴含的热切与欲念。若说九皇子对有姝只是欣赏之意，并无缱绻之情，他打死也不相信。
好你个赵玉松，让我带有姝来狎妓，你是想害我被九皇子活剥啊！思及此，他又是懊悔，又是恼恨。
九皇子没心思搭理旁人，正抚着少年因生气而显得格外红-润的脸颊，笑问，“吃饱了吗？没吃饱再点几个菜？”
“没吃饱，还可以再添两碗。”已吃过一碗饭的有姝自发将空碗递给主子，行止间毫不见外。
九皇子笑容越发深刻๑，帮他添了满满一碗，又拿起筷子布菜。老鸨闻听动静匆匆赶来，正想跪下磕头，却被薛望京打发去厨房催膳，还一再叮嘱她让大厨精心点儿。
“世子爷，要不要叫几个ฐ姑娘……”老鸨满脸谄笑。
“想死就去叫。”薛望京漫不经心地摆手。
老鸨脸一绿，立马提起裙摆走人，被有姝å吓跑的姑娘们也再不敢靠近。
“你怎会来烟柳巷๕？谁出的主意？”闲杂人等尽皆遣退，九皇子这才开始秋后算账。他的有姝如此乖๔巧懂事，怎会来这种藏污纳垢之所？定是被人蛊惑了！且在途中ณ他已经想通，便是有姝真被人拐到榻上，行了**之事，他清空整个烟柳巷也舍不得动他一根头发。有姝不会脏，脏的是碰触他那ว些人，只需抹除干净也就是了。
总之无论有姝出了什么差ๆ错，在九皇子看来都是旁人误导所致，他再怒再怨，也不会牵连有姝。所幸有姝比他预想的更乖巧懂ฦ事、纯真质朴，连他贪吃护食的小毛病在九皇子眼中都成了难能可贵的品质。
赵玉林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想给堂弟使眼色，当着九殿下的面却不敢抬头。
有姝å向来实诚，边吃边含糊道，“二堂兄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是上京最富盛名的私家菜馆，做的菜实属一绝。不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味道也就一般。”
赵知州和王氏爱儿如命，整日里捣腾精贵吃食，就为了让儿子多长些肉，故此，有姝的舌头近段时日被养刁很多，不像以往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九皇子眸色渐冷，却也不好在少年跟前发作，冲赵玉林摆手道，“起来吧，一边儿待着去。”
有姝与几位堂兄并无感情，所以也不觉得主子轻慢的态度有什么เ不对。在他心里，主子才是他最亲近的人，现在还得加上赵知州ะ和王氏，旁的都是外人，无需管他们死活。
赵玉林大松口气，连忙缩着肩膀，勾着脊背，躲到薛望京身后。
心情好了，九皇子便开始戏弄少年，“人家抢你一块萝卜糕，你就要宰了人家，护食护得这样紧？倘若我想吃你一块萝卜糕呢？”
有姝å想也不想就把整盘萝卜糕塞进主子怀中，“给你，全给你，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得知主ว子上辈子因为自己而死不瞑目，他又是懊悔又是愧疚，恨不能ม把性命都还回去，又怎会吝啬一点吃食？
九皇子心情大悦，将少年摁入怀中好一阵揉搓。你的就是我的，那你的人也是我的，就这么เ说定了！
薛望京不得不在心中为ฦ赵小公子竖一根大拇指，这么拙劣的马屁功夫，竟也拍得清脆响亮，果然人跟人不能比，若换成自己，早就被九殿下叉出去了。他富有整个夏启，又哪能看上旁人那ว点东西，也就是赵小公子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思忖间，老鸨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一名脸覆薄纱，手提食盒的妙龄女子。女子屈膝行礼ึ，然后将食盒内的菜肴一一取出。她十指纤纤，手腕皓白，更有一股醉人浓香从细嫩皮肤中流淌而出，便是无法看清面容，亦会不由自主ว被蛊惑。
薛望京频频向她睇去，竟不知怎的，一把将她面纱扯下，拿到手里后自己也感到เ莫名其妙。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不过一名身段较为婀娜的风尘女子，断然不会令他丧ç失理智。
有古怪！他心生警惕，待看清女子脸庞，却又呆愣当场。正在喝酒的侍卫统领ๆ也摔了酒杯，面露痴迷。
只见这名女子蛾眉皓齿、杏眼桃腮，鬓发似堆了云朵，唇角如染了红霞，袖带像缀了清风，仙姿玉色、绝世无双。她抬一抬手就是风情无限，抿一抿唇又媚意横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惑人。
莫说在场诸人都是普通男ç子，便是圣人降世也抵挡不住。薛望京与侍卫统领已๐被迷得晕头转向，躲在角落的赵玉林也不由自主凑了过去。
“小女子有姝，见过各位贵人。”女子摆放好菜肴后徐徐弯腰，嗓音如婉转莺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