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还用绳子捆着我竟也没注意。”
换一句话说，他是自己看出来的。狱卒心头大动，想追问又放不下脸面。
然而他驾崩之时却没留แ下传位诏书，亦不交代遗言，已成长得十分出色的皇子们陷入内斗，将一个强盛皇朝拆分成九个小邦国，且连年内战，争斗不休。打那以后，大明皇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国争霸时代，九国均自诩正统，互相吞并，又变成五国并立。
不能拥抱亲吻，远远看着总可以。他已经为有姝安排好一切，先让他参加科举考中状元；然后将他外放，谋一个实职；待到เ三五年后，他那汹涌ไ澎湃的情潮大约已经平息，便再把有姝调入翰林院，一步一步进入内阁。届时，他就能日日看见他，偶尔还能ม与他聊聊往昔，一同用膳。
故此，有姝只是躲避，并不主ว动出击。猴子们戳了他几下，又扯掉他发带和裤ไ头，然后吱吱哇哇地跑开了。落到เ地上时，有姝的裤ไ子已滑到เ腿弯，露出里面自制的四角小短裤。
“是不是，是不是有姝å？我的儿子？”她飞快踏前几步，却又急忙退后，分明迫切的想要拥抱少年，却因为内心的愧疚而不敢靠近。从宋妈妈那里得知儿子的点点滴滴，她就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母子相见的这一天。她不是个ฐ好母亲，非但从未养育过儿子，甚至连像样的名字也未曾给他取一个。
“好，爽快！再来！”旁边几个ฐ狗腿子果然开始劝酒。
现在，小鬼已得到เ应有的惩罚，他亦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听他们说说缘由á。
有姝å这边还在忙碌，吸完口中ณ的津-液ຂ，见青年唇角和下颚也粘了一线银丝，便轻轻地、细细密密地舔-舐干净。自觉吸够了，他才从床脚๐钻入里侧，怀里拢着被子喃喃道，“滋味一点儿也不奇怪，挺甜的。”话落咂摸咂摸嘴，似在回味。
“我是姬长夜家的。”有姝本不想搭理少女，却见之ใ前那对鬼童竟坐在她双肩，一个抠眼一个咬喉，表情十分狰狞，一时便来了兴致。然而少女似乎佩戴了什么เ辟邪的宝物，使鬼童奈何不了她，每每快咬到皮肤就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本殿许久未归京，京中人却已๐忘了本殿有过目不忘之能。指正？你尚且没有那个资格，本殿的义弟倒是能ม与你讨教一二。”姬长夜将站在自己้身后啃糕饼的少年拉过来，温声道，“有姝，好好教教王公子。”
侍卫面露轻蔑，正欲答话，后面又来几辆马车，一名丫ฑ鬟提着裙ำ角上前，催促道，“快些让让，我家夫人要进去！”
“我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吸收龙气。”有姝早ຉ已打定主ว意，便是女鬼不能给自己满意的答复，他也愿意帮助她，哪怕最后自己会被厉鬼缠身，分食殆尽。这些年，主ว子救过他不下百次千次，这条命还给主子又有什么可惜？
“你先把法子告诉本宫，本宫再回答你的问题。”女鬼不愿吃亏。
有姝å哪里敢离开青年一步，什么话都不说，只用力抱住青年劲瘦的腰，并将脸蛋埋在他怀里。这种无尾熊的抱法最是牢靠，一旦黏上，便是阿大和阿二齐上阵也没法将他撕开。姬长夜看不见他表情，只能一下一下捋着他顺滑的发丝，又去扯他玉白的耳朵。
姬长夜手里拿着一张圣旨，轻笑道，“有姝就没什么话想问我？”
虽然待在少年身边很安全，但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ณ，有姝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每到空闲，他便开始琢磨如何弄死厉鬼。目前，他还未发现厉鬼的弱点，反而让对方抓住自己一个把柄。对方连寺庙都敢闯，还杀死一名僧人，可见并不惧怕那些泥塑的神佛。这世上能克制他的东西也许很多，但有姝知道的，却唯有少年一个。
棉袄做得很厚，颜色也十分鲜亮，有姝最近长胖了些许，蜡黄的皮肤变得白白嫩嫩，看上去像个移动的粉团子，着实招人喜欢。少年将手放置在他头顶，将他转来转去的看了半晌，这才满意的笑了，“我家有姝果然是个ฐ美人。”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振作，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外家，还有母后留下的众多心腹。一旦他垮了，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然而理性归理性，真要摆脱感性的纠缠，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收下幼童是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并多个乐子，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
少年冲两ä名侍卫摆手，又朝虚空点了点，让隐藏在暗处的人少安毋躁，然后关紧房门，将扑面而来的冷风阻隔在外。他回头看向面色煞白、冷汗淋漓的幼童，笃定道，“做噩梦了？”
半刻๑钟็后，一股浓郁的焦香味飘散在空中ณ，叫人食指大动。有姝频频๗咽着口水，不顾馒头烫手，立时拿起来掰成两ä半，大口大口咬，由于吃得太快，喉咙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响。
“别ี闹，快快回去。”少年轻笑一声，举ะ步离开。
有姝å不言不语的跟在宋妈妈身后，走到寺门口时才道，“妈妈，我要留在开元寺带发修行。”
四周都是平地，并无遮蔽物，有姝å想往殿内跑，却见几个小孩已站在门口，堵住去路，脸上满带恶意的微笑。南面是高墙，更无退路，只有一只大竹筐放在角落，也不知是谁留下的。有姝无法，只得跑过去，将大竹筐翻转过来，扣住自己。雨点般的雪球砸在竹筐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还有细碎的雪珠由缝隙钻进来，溅落在脸上，冻得他直打哆嗦。
王象乾ດ脸色发黑，急忙追问，“可有破解之ใ法？”
忙着扒拉衣襟的有姝慢慢停下，将这番话略๓一过滤，得到几个ฐ非常有用的信息：一，这主ว仆二人是自己亲娘派来的，由于爱屋及乌，对自己颇有感情；二，自己亲爹名叫王象乾，官居兵部尚书；三、自己亲娘是侯府小姐，家世更在王家之上。
房里安静下来，有姝将预ไ算表存储在大脑里，具体地施行还得根据当下的物价进行调整。总之他必须依靠这四十两银子长到成年，便是维持不了那ว么久，也得过了十二三岁才行。
“娘的，果然是讨债鬼，吸一口奶恨不能把我的奶-ๅ子咬掉！喝喝喝，咋不呛死你？”等有姝吃饱了，奶娘将他放进摇篮，恶狠狠的咒骂。
大房想攀附九皇子？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然而心中恶意再深，他也不会让旁人察觉，以至于看了赵家笑话，于是马上回护道，“我那五堂弟容貌不算绝世，可也不差，看着十分玉雪可爱。”
“玉雪可爱？你是在形容六七岁的孩童？”薛望京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九皇子厌恶地皱眉，又问，“听说他有阴阳眼，能见鬼？这世上怎会有鬼神，不过是藏在人心中ณ的龌龊罢了。”
这是明晃晃地指责有姝凭借鬼神之说哗众取宠，心思不纯，言辞间的不屑藏也藏不住。薛望京及众位跟班连连讽笑，赵玉松只得站起身作揖，绞尽脑汁地替五堂弟辩解，面上看着愁苦，心中却十分满意。
想必有姝今日见了九皇子，便再也没机会见第二次，若运气差ๆ的话可能会大受嘲讽贬损，从而为人耻笑。
有姝买了糖葫芦，在小厮的指引下寻到雅间，还未推门入内，就听见一道熟悉至极的嗓音。他欣喜若狂，连忙撞进去，却恰恰听见最后一句，便似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叫他心脏连同血液均被冻结。便是过了六百余年，主子对鬼神的厌憎与戒备还是没变。
不，终究有一些东西改变了，他年轻几岁，儒雅俊逸的面庞染上了邪肆与暴戾，原本温润清亮的双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一丝儿暖和气。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ฐ素味平生的陌生人，相同的容貌，却掩盖着不同的灵魂，他是主子，却又不是主子。
九皇子他，果然是主子的转世。有姝å已๐能确信这一点，微张着嘴，傻乎乎ๆ地叫了一声“主子”，然后迟来的难过伤心，与被遗弃放逐的委屈，齐齐涌ไ上心头。但他拼命忍住了欲脱出眼眶的泪珠。便是过了六百年，他对主ว子的承诺还是不变，他会小心谨慎地保持与他的距离，决不让自己的特异能ม力成为他的隐患和困扰。
既已๐不相识，又何须相认？当一个陌生人，远远看着就好。
当有姝还在发呆时，屋内众人被房门撞开的哐当声吸引，纷纷转头回望，然后愣住。他们万万没想到传说中不学无术的临安府第一纨绔，竟长成这副模样！粉嘟็嘟็、肉呼呼、圆圆脸蛋、圆圆眼睛、圆圆小-嘴儿，连两边的耳-垂也是圆溜溜的，看上去果然玉雪可爱！就这长相，真是乖巧ู的叫人心都快化了，即便穿得再俗气，众人也说不出半句刻薄话。
其中又以九皇子最为ฦ失态，他手中的茶杯已经打翻，滚烫茶水顺着桌沿浇淋在大-腿上也未能ม令他回魂。少年甫一入门，他就被他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说老实话，他的长相算不上绝世，但气质却格外独特，便是再俗艳的衣裳也压不住那空灵之感。他就像一片云朵，一粒雪珠，一滴甘露，悄无声息往你心里钻，待你感觉到甜味去探寻时，却又消失不见。
九皇子既心慌又喜悦，也不知这心慌喜悦究竟从何而来。他完全没办法思考，下意识回道，“主子？谁是你主子？”若少年果真像赵玉松说的那般意图讨好自己，便会顺杆直上，说自己是他主子，自己也就马上应下，从此日日与他为伴。甚好，甚好！
他心情激动，竟又不知为ฦ何如此，只一味跟着感觉走。他要有姝å，没错，世上唯有他才配叫做“有姝å”，其余人等都是赝品！都是该死的赝品！
然而他紧张之ใ下忘了缓和表情语气，这一问竟带上了厌恶的意味儿，不仅赵玉松等人产生误会，连有姝也脸色煞白，眼眸湿-润。这一幕，仿若上一世的重现，倘若主子当面撵他离开，大约也是用这种口气。他已经不想再做他的主子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有姝克制ๆ住满心难过，讷讷道，“抱歉，草民逾矩了，草民叩见九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话落中规中矩行了个礼。
九皇子满腔郁气堵在喉头，差点没被憋死。他面皮涨红了一瞬，才摆手道，“起来吧，坐。”指的却是自己้身边的空位。
因气势强盛，就连两位伴读也不敢与他挨得太近，久而久之他左ุ右位置都是空的，绝不许旁้人侵占。然而今日却主动相邀，如此异常举动立刻引来众人侧目。但有姝å本就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若非爹娘交代了任务，恨不能现在就回家，于是挣扎犹豫，半天未曾就座。
当九皇子手指发-ๅ痒，欲把少年拉到เ自己身边时，站在他右后方แ的近侍忽然惊叫起来，“不好了，殿下您被茶水烫到了！”这盏茶是他亲手奉上，究竟烫到什么程度他自然知晓，当即慌了神儿。
九皇子蹭掉一根头发，仲康帝也会大发雷霆、追责问罪，更何况烫脱一层皮。一群人连忙围过去查看，有姝则顺ิ势退后。他并非不担心，也不是不关切，但那ว又如何？方แ才主子与众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现在的自己，之于主子不过是个ฐ攀附权贵的小人，比上辈子更为不堪。
所以，就让美好的回忆留在心中ณ，再不要去徒增困扰。而且，这份美好现在唯有他一个人记着，说出来也就成了痴心妄想，反被人不齿。有姝å默默绕到门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ๅ着糖葫芦，目光悠远。
当少年走出自己้视线，九皇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虑，若腰间配有宝剑，恨不能ม把所有挡道的人全砍了。
“滚一边儿去！”他一脚๐踹开意欲替自己卷裤ไ腿的近侍，又推开赵玉松等人，急急忙忙追到门外，恰好与舔-着糖葫芦，眼睛又大又圆的少年对视正着。从对方眼里看见面庞扭曲狰狞的自己้，九皇子心中一慌，连忙调整状态，转眼又是那个俊美无俦、狂放不羁的天潢贵胄。
“你还未走？”他猝然停步，哑声询问，急如擂鼓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有姝点头，垂眸去看他被茶水打湿一片的衣摆，便是极力掩饰，亦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关切。
心焦如焚的九皇子顿时像喝了琼浆玉-液，满口甜腻腻的滋味儿，还忍不住咂摸一下嘴唇，缓缓笑开了。这个笑容极其短暂，待近侍追出来时，他又变得高深莫测、阴晴不定。
“殿下，咱们还是立刻回宫给太医看看吧？若是烫起水泡可就麻烦了！”近侍已快急哭了，恨不得给主子跪下。
“无碍。”九皇子不以为意地拍打衣摆。
“那卷起裤ไ腿让臣等看一眼也好。”赵玉松十分谨慎，薛望京也跟着附和。
有姝å被众人挤开，不得不退到楼梯口。他想了想，觉得今儿是无法完成爹娘布置的任务了。主子这辈子过得十分风光，身边不缺仆从，更不乏谄媚讨好之人，而自己有阴阳眼的事已从临安府传入上京，必然成为他的忌讳。
罢了，回去与爹娘解释清楚，他们会体谅的。去不成扬州，也可以去苏州ะ，大不了去蜀州ะ、贵州，远是远了点，险也险了些，但东西同样好吃。
思及此，有姝å捏着糖葫芦兀自下楼ä，刚走到半路就听后面有人气急败坏地喊道，“赵有姝，本王有准许你离开吗？不告而别ี，这是哪家的礼数？”
九皇子并不想对少年如此苛刻๑，但若是不这样做，他如何留得住他？若他果真似赵玉松口中ณ描述得那ว般谄媚，见了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往上粘，恨不能让自己้揣回宫去，那倒好了！但他偏偏不是，他眸光清澈而又透亮，全无半点鬼祟心思，他也不嚣张狂妄，反倒胆小的很，被自己一句话就问得差点掉出泪来，那ว模样可怜至极，更叫他心疼。
他像个陶瓷娃ใ娃，教他恨不能ม捧在手心，却又似抹了油，一个握不牢就掉落在地上摔碎。九皇子才见他一面，却像认识了几百年，对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样熟悉，熟ງ悉到闭上双眼都能ม把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儿描绘出来。
九皇子从出生开始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首次体会到何谓留แ不住、求不得、看不腻，却又不敢碰的滋味儿。
他想要有姝å，竟不知该如何才能ม将他得到，眼见他欲离开，却唯有恶声恶气才能将他唤回来。有姝胆子小，可能会被吓住，但他已๐顾不得了。待两人慢慢熟悉，缓缓相知，他会好好待他，叫他明白他也有柔肠百结、深情万千，只要他想，他就能给。
这感情来得如此浓烈而又猝不及防，却奇迹般地没让九皇子感到半点迟疑或纠结苦痛。他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必须去争去抢，否则ท唯余空梦一场。
若是迟疑间令有姝成为他的一场空梦，那可怕的后果他想也不敢去想。
有姝å果然站定，拧着眉头回望，“那我现在与您告辞，可以吗？”
“不可以。”九皇子勉力平复心中的焦躁，招手道，“过来，扶本王去医馆查验伤势。”
“不回宫看太医吗？”有姝小声质疑。街上的医馆哪里比得上太医院？更何况主ว子这辈子地位显赫，无人敢得罪，自然也无人暗施毒手。
两人你问我答，态度十分熟ງ稔，且九皇子看似霸道□□，实则眉眼间隐隐流露出亲昵温和之态，这是极其罕见的，甚至可以说平生仅见。与他不怎么熟悉的几人尚未觉察，近侍、赵玉松、薛望京，心中却拍过一阵又一阵惊涛骇浪ฐ。
这是看对眼儿了？能ม叫九殿下看对眼儿，必然是夏启朝头一个！薛望京感慨万千，赵玉松却恨之欲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攀附上九皇子的好处，他随意抬抬手就能捧你上天，弹弹指却又可以将你打落深渊。
赵家二房正是靠赵玉松与九皇子的关系才逐渐在京中站稳脚跟且蒸蒸日上，若换成有姝得了九皇子青眼，二房现有的一切早晚都是大房的。不，不能ม让那种情况发生！
当赵玉松陷入焦虑时，有姝已无可奈何地扶住九皇子，一步一步挪下楼。方才还健步如飞的九皇子，现在像断了腿的伤残，整个人趴在少年肩头，做出疼痛难忍的表情。有姝矮了他整整一个头，将人搬到医馆时已汗流浃背，左手却还死死捏着那串糖葫芦，不舍放开。
九皇子暗觉好笑，却将此事记在心中ณ，打算回去后让御厨仔细研究糖葫芦的做法，各种果子各种糖浆均试一遍，好拿出来引逗这贪吃的小子。
有姝忙不迭舔掉快融化的麦芽糖，并不知道有人正盯着自己粉红的舌尖，目中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