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俺娘包饺子了,让您去吃呀。”兰妮见到宋億德亲切地说道。
半路走到一个叫洪山庙的地方,又扯着建兴急步走入庙里为洪山爷连连烧纸磕头,亟盼老妇人、玉秀及两个ฐ小儿平安无事。出了庙门见不远处有一卖糖瓜的,億德突然想起老妇人说过爱吃糖瓜,就掏了几文钱买了些糖瓜以表对老妇人尽些孝意。
玉秀摇了摇头,把脸转向了一边。
“七岁啦。”建兴不卑不亢地答道。
億德说:“我总想着密县那个叫宋寨的田地。我打七、八岁就跟爹学种地,都二十多年啦,哪里地有没有好收成,我打眼一看就知道。”
老妇人笑着说:“哟嗬,俺一看你就是懂事的人,儿行千里母担忧,也是呀,你要是真不嫌弃我,这就是你家,真想娘了,过一段就把你娘接来,俺老姐妹住上屋,你和你男人住东屋,那瓦房可结实呀。”老妇人说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热水进了屋:“先喝口热水,我给孩子炖个ฐ鸡蛋,你喂着孩子,我再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差ๆ役急忙上前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此村叫什么เ名字?”
苏知州扶起兄弟三人,说道:“事不宜迟,救人要紧,你兄弟迁移之事暂缓发配,就在驿站团聚几天再说。”
老郎中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老朽秉承祖传,从医已有花甲之年,号称小神仙名响晋城府。”
億德急的脸上冒出了汗珠子:“摔倒啦?”
“有种就把我们杀啦!”
鸣叫着哨音的西北风,裹着秋叶,扬着沙尘,伴着嚎啕哭叫的哭喊声,响彻在广济寺内大槐树下,田à陌沃野。
“……”
億仁说:“哥,要回去也是你和嫂子回去,嫂子怀孩子了,为宋家传后有指望了。”
老妇人又转身对玉秀说:“媳儿,这一天他兄弟仨的生活就全靠你了,干粮我已๐经备好,又碾了些米,带上个锅,大槐树下人多,住店吃饭不会方便,趁空就熬些米汤,咱山西的小米可是出名的,人光吃干的不喝汤咋行哪。”
宋億孝不服气地说:“俺是争理呀,哪是犟嘴呀,你道我不知道哥待咱亲吗?大事小事护着咱,重活累活他扛着,要不嫂子咋恁疼他。”
“就啥呀?咱庄户人家命不值钱,爹就怕家里穷,就怕你和兰妮过不上好日子,还有你不是盼着盖新า房,盖楼吗?用啥呀?干啥都要钱呀!”宋億德声情并茂地对建兴说道。话音刚落,宋億德又干咳了一下,他用手捂着嘴,痰中ณ的血丝带了出来。
宋億德又病了,病的躺在床上一连三天都没起床。建兴见爹的病日不见好转,就让兰妮护理着,他急忙赶到禹州告诉云兴、长兴两位兄弟。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建兴赶到เ浅井村时玉秀已气息微弱,眼睛时睁时闭,嘴唇时张时合。她抓住云兴和长兴的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就在玉秀突然精神好转那ว天,长兴急急赶到เ禹州城内要那ว中医郎中再换方子,那ว郎中ณ问明他娘的病情后说,这是回光返照,你娘的病没治了。这话当时把长兴气的大发雷霆,药没开成气呼呼地赶回家里。这时见娘已失语,长兴方才信了那郎中的话。就在玉秀气息奄奄的时候建兴赶了回来。
建兴见到娘这般模样痛哭失声,大声呼唤着:“娘,娘您醒醒,我是建兴,我回来看您了。”
说来灵验,听到建兴的哭叫声,玉秀突然睁开了眼,抓着建兴的手,声音颤微地说:“你爹他……他怎样了……”
“爹,爹身体好,让我来看您。”建兴瞒着实情,强忍悲痛地说道。
“让……让他……回……回来看我。”玉秀断断续续渴望地说道。
建兴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玉秀听到建兴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闭上了眼睛。
云兴对建兴说:“哥,咱娘是想咱爹呀。”
长兴接着说:“可不是,昨天夜里我守在她床边,梦里还喊着爹的名字,要他回来回来的说呢。”
建兴听了云兴和长兴的话,把嘴唇贴在了玉秀的耳边,双手紧握着她的手:“娘,爹他会回
来看您的。”
玉秀听到建兴的话睁开了眼睛,失神的目光停在了建兴的脸上,凝视了一会儿,嘴唇微微地动了动,想说什么已๐经说不出来了,然后她慢慢地安神地闭上了眼睛,被建兴握着的手滑落下去。
“娘!”
“娘!”
“娘!”
三个儿子跪在玉秀的床前悲痛大哭,伴着哭声,玉秀魂飘故里,仙逝黄泉。
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建兴、云兴、长兴为ฦ娘办理了后事,按照她的嘱托把她安葬在老妇人坟丘的下边。
这时建兴方แ才把爹的病告诉了两个ฐ兄弟,云兴和长兴听了建兴的诉说,又连夜赶回到เ宋寨的家里。
这时宋億德又昏睡过去了,兰妮守在億德的床边已๐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见建兴、云兴、长兴这时回来,脸色愠怒,埋怪道:“爹都三天没喝一点水了,咋现在才回来呀?”
云兴见贤惠的兰妮这么孝敬爹,心里十分感动和愧疚,但他又不得不对她说出真情。
兰妮听说婆母辞世,心里十分悲痛,她对云兴说:“好兄弟,娘走了咱就好好给爹看病吧,等爹病轻点,俺就到娘的坟头点份纸钱尽点孝意吧。”
“嫂子,娘的事俺哥仨已安排好,等‘五七’了就扎些纸房纸楼ä院,她生前没住上好房子,死后就让他享点福吧。”长兴对兰妮说。
“你哥仨说咋办你们就办吧,俺啥也不懂ฦ,俺听你们的。”兰妮说。
这时宋億德在昏睡中呓呓梦话:“玉秀,玉秀,我去啦……去见你啦,德哥……德哥对……对不住你呀。”说话间用双手在胸前乱抓乱挠着。
“爹,俺们回来啦!”云兴听到เ父亲的呓语,抓着他的手动情地说道。
“玉秀,玉秀,是你呀。”宋億德抓着云兴的手说着胡语。
“爹,我是云兴,我是云兴呀!”云兴对父亲喊道。
宋億德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兄弟仨人见父亲醒了过来,急忙围了过去。
长兴说:“爹,俺回来看您来啦!”
宋億德抓住长兴的手,端详着说:“像,像呀!”
“像啥呀?爹。”长兴问道。
“像你三叔,膀窄腰圆多有劲,是好料,好料呀!”億德兴奋地说,就像没病人那ว么气壮。
“还有,云兴,你要好好跟你哥学点学问,他没读过私塾,可跟奶奶学那《三字经》把国家的啥事都明了。”宋億德又对云兴说。
“爹,哥是有学问,还跟您学成了种庄稼的手艺,俺会听哥话的。”云兴对父亲说。
“兰妮,这几天大叔让你劳累了,大叔对不住你娘和你呀,自打俺爷儿俩来到เ宋寨,你娘儿俩为俺操了不少心呀!”宋億德看着一边的兰妮动心地说道。
“大叔,您老就啥也别说了,俺也是宋家的人,咋说两家话呀。”兰妮勾着头红着脸说。
宋億德哭了:“咱宋家穷,可宋家的人有骨气。我这辈子是不行了,建兴,答应爹,要照顾好兰妮,还有云兴、长兴,你们都要成家立业,要勤劳,光宗耀祖。”
建兴说:“爹,俺记住了。”
宋億德突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讲到了山西老家,讲到老父亲带他走西口半路而归,讲到了老母亲为操持家务所付出的含辛,讲到เ了大槐树下被骗移民,讲到了移民路上億孝计斗蛤蟆脸为移民除害,讲到เ了苏知府雇车送娘到禹州,又讲到了老奶奶教建兴学《三字经》,最后讲到了玉秀为哺养他兄弟三人所受的苦难。
云兴看到เ爹如此精神灿然,把建兴拉到一边说:“哥,爹今天这么有精神不是好兆头呀。”
“咋啦?”建兴忙问。
“咱娘归终前几天也是这样说话有力气,就跟没病一样。”
建兴好像也明白了什么เ,说道:“就是,我也感到เ爹就跟几天前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啥话都不说,今天话这么多,就像给咱交待啥一样。”
“娘不是说百年后要咱把爹运回禹州和娘埋在一起吗?”云兴突然说道。
建兴心想爹说过的话不便对兄弟明讲,随口说道:“云兴,爹还没走,咱做儿子的就说这事不妥当吧?”
宋億德狂语一阵又昏睡过去了。
长兴见哥俩说爹的后事,忙插嘴说:“爹过世了就把他运回禹州,娘的话咱谁敢不听?”
建兴见长兴说话这么冲,怕惊醒爹,声音很小但语气严厉地说:“长兴,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要性情和善,《三字经》说‘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做人做事要知书达礼,这是奶奶的教育,也是咱宋家要代代相传的家风。”
“我才不学啥狗屁‘人之初,性本善’,地里不打粮,照样饿肚皮。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还想骑别人,我才不让别人骑我。”长兴骄横地说。
“长兴,你这是什么เ话?娘的话你忘了,我是大哥,大哥不许你走歪路,更不会害你呀!”建兴深情地说。
长兴撇了建兴一眼说:“
你是大哥我认了,可也不能不让兄弟说话呀?”
“那要看你说啥话,咱宋家与人为善,以德治家。咱爹叫億德,咱二叔叫億仁,咱三叔叫億孝,德、仁、孝,你懂吗?《三字经》我白教你了,娘说你的脾ຆ气像三叔,就是个ฐ茬子,愣头青。”建兴有点生气地说。
“啥叫愣头青?你不是有学问吗?你说啥叫愣头青?”长兴听了大哥说他愣头青有点火了,语气咄咄逼人。
“长兴,咱哥教那ว‘首孝悌,次见闻,弟于长,宜告知’你忘啦,哥说的有道理,他能ม让你走歪路吗?”云兴见长兴直拗忙劝说道。
到底是一块长大的手足情,云兴的话让长兴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