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沉吟片刻๑,想着怎么才能他正确传达,“并不存在添乱ກ这个问题,因为那是对外人来说的,你明白吗?”
他缓缓摇头,“自己้醒的。”他举高双手把白银架起来,“给你抱。”
蟹里的酒真是有点多了。用酒养的时候这些蟹大概喝了也不少。酒是家酿的,比买的更醇香些,我妈还说着蟹补,硬让小表叔吃下一整个。他对我妈不认生,毕竟是在我之前就认识了,但就是招架不住中年妇女对孩子的热情。于是饭后他的脸上就泛起红晕
“好了,你犯不着生气的,再说这样平白说要见面,他们会想到钱上也很正常。”
我弯腰他毛茸茸的脑袋,“白银,怎么办?”
“曹烈给你的礼物你也放进去了?”
“我觉得刚才那一刻๑遭到เ了强烈的侮辱。”
片刻之后,小表叔又再度开口。
我释然地微笑,“你也跟以前一样。”
“呃……”这家伙人是挺好的,没什么心机,所以也就嘴快,这话实在不中听。
“嗯……”我揉着额角,慢悠悠地挪去打开冰箱看了看,水果零食还有,排骨和香菇可以做个汤,还有蛋,昨天想着今天中午不在家吃,新鲜蔬ຒ菜都炒了,是不是还要去趟超市?
他脸色变了变,“没人有空陪我买……”
“喵呜!”白银一点也不给面子地狠咬了我一口。
既然等不到他的回应,我干脆自作主张地把他拉到了一个摊子坐下。
“白银,你终于把小表叔给赶走了。”
也许白天他一个人在家也都是在写作业吧,只是为什么我回来时他都蹲在门口?而现在不知道是题目太难还是他压没放心思,作业本翻在同一页已经好半天,他完全没有动笔。
“好喝……”他埋着头,声音穿过米浆升腾起的水雾,好像也有了几分含糊。
“说了免费嘛,就是不要钱啊。”
“嗯。”我的小表叔总算把头固定在了正视的方แ向上,脸蛋却是红扑扑的。
“喵~”沙发底下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叫唤。我低下头,发现白银正探出一点点脑แ袋扭头望着我。
“什么小表叔啊?而且我哪里来的空屋子?”我一听就有点急了,小表叔什么的可是听也没听过,何况我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难道来了人睡沙发么?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当着我的面哭,顿时慌了手脚。“怎么哭了?别哭啊……”
他摇头,自己用手背抹去眼泪,“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把我当小孩。”
或许他太急着成长,急着证明自己้独立,好去脱离自己无法应对的家庭环境,所以讨厌被人当成没用又麻烦的孩子?我是不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我只能ม竭力揣测他的想法,心里也懊ิ恼方才自己้不经意的态度竟让他不安。
“别哭了,小心被你同学看到。”我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刚ธ刚只是碰巧ู遇到你的老师,他很关心你,所以多说了几句,对不起。”
“别ี把我当小孩。”他把脑แ袋埋进我的前,闷闷地重复。“我知道现在这样说很可笑……”
“并不可笑……”
“陈安,我会努力长大。”他抱紧ู我,用力地说。
“嗯。”
其实我很想说,不用努力也没关系,现在的时光尽可用来享受,可是他的心里有太多沉重,十几岁的身躯不足以负担,于是焦躁地前行。
这次的意外让我不得不去正视长期以来被我有意无意忽略的事,无论其他人和他再好,父母亲情的缺失始终是不能弥补的缺憾。我其实也考虑过的,可是那ว时候只想着他们太糟糕,还不如索让他离开那ว样的环境。可那毕竟是我的想法,血缘亲情又岂是因为从中受到伤害就能ม轻易割舍的。
我不能再把和他父母见面的事情拖下去,干脆ะ不再通过我妈,自己打了电话过去,强硬地提出见面,约下了时间地点。这一切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且先瞒着小表叔,时间也特地拣在单数周他留แ校的周末。我心里没底,害怕他知道了要生气,更怕他的父母会让他一再失望。
他的父母在办理好离婚手续前就分居了。房子留给他妈妈,他的父亲搬出去。小表叔起初是跟他妈住原来的家里,谁知道他的妈妈竟带了未婚夫回去,又常和他亲爹吵闹,他实在呆不下去才会跑到我那ว里。这些细节都是我在去见他们之ใ前听我妈说的。我听了之后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以至于看到这两ä个人时心底居然泛起了一阵怒意。
陈父是生意人,甫一见面居然给我递了名片,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就说,“陈先生,之前我和前妻离婚时多亏你和你母亲帮忙,如果你要谈小泽那段时间的生活费,原本我已经支付过一部分,有其他开销的话,就同之ใ前电话里说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想并不需要为此特意见面。”
我压着心头愤懑,勉强微笑道,“这事稍后再谈也可,我有别ี的事想问,两ä位现在离婚手续已经办妥了吧?请问打算如何安置陈泽?”
“你问这些做什么?”陈母皱起眉。
“就当我好奇吧。”
陈父耐着子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交给他来带。”他说这些话时并为掩饰地流露出不满,略带轻蔑地瞥了旁边那位美丽的女一眼。
她立时察觉到,不爽地说,“生活费我也会出的,我马上要再婚,带着这么大的孩子怎么เ方便?而且我也是为他着想,他格那样闷,你让他怎么去跟我现在的丈夫相处?”
“你不用说得那么เ好听,无非就是想把他丢给我,可他本来跟我也不亲近,你让我怎么办?”
“哼,现在来说这些,你不就是嫌麻烦吗?”
“你就不嫌麻烦了?”
“即是说你们两位都不打算亲自带他吧。”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刺耳,我实在听不下去,只能ม出言打断他们。他们在我这个外人面前都能说出这番话,在家里是否已经吵过千百遍,那孩子肯定听见……
“陈先生,这件事跟你没什么เ关系,孩子是我的,难道我不知道为他好吗?”小表叔的妈妈对我已经非常厌烦,显然不愿搭理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陈泽已经十八岁了,等他读完大学也就几年时间,把他交给他照ั顾我认为没什么不妥。”陈父道。
这意思是……大学毕业后就可以彻底撒手不管了吗?!
我忍了又忍,勉强维持僵硬的微笑,“不好意思,不过你们真的有为人父母的自觉吗?”
“陈先生,你是打算来教训我们的吗?”陈泽的父亲也沉下脸。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我哪来的资格教训两位,我只是希望你们将来不会后悔。”
“你说什么?!”陈父即刻拍桌。
我控制不住心中ณ怒火,一字一句慢慢地道,“我是说,你们眼下咬定他是你们人生的意外,满不在乎地伤害他,但愿老来不要突然想起什么儿女天伦,又兴冲冲地挽回。”
“陈安,你不觉得你说得太过分了吗?!”陈母厉声道。
“过分吗?如果我太过分,你们呢?”
“我再强调一次,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无关,你的正义感不要旺盛过头。”陈父沉声道。
正义แ感?我才不是那么富于爱心的人。世界那么大,我哪可能见一个挂心一个,也许现在这么愤怒,只是因为被伤害的人是我的小表叔。
如果对象是他,那就跟我有关。
“真是不好意思,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管定了。”
“那么你要怎么样?”陈母率先冷静下来,冷声问道。
“……”我一时无言。我的确讨厌他们,但他们是陈泽的爹妈,又不是小说里必须打倒的反派,所以我来时心存希冀,指望他们心里对他哪怕还有一丝记挂,那么兴许有一天僵化的亲子关系会慢慢变好,然而他们眼里始终只看到他们自己,我已无话可说。
我小心翼翼才让我的小表叔露出笑容,又怎么可能舍得再任由他们伤害。
我咬了咬牙,微笑道,“既然你们都嫌他麻烦,不如把他交给我。”
“你什么意思?”陈母眯缝起眼睛问道。
“你放心,我们家虽说不算有钱,但足够生活,不需要贪图你家什么东西,把他交给我,你们也少了负担不是吗?”我语带讽刺。
“哼,你凭什么?”陈父轻蔑地问。
“你说那孩子跟你不亲近?”我不答反问道。
“他的确和我疏远。”陈父皱眉。
“那ว是你的问题。”我再无顾忌,直言不讳。
“什么?!”
“他是个ฐ体贴的孩子,也很知足,你对他好一分都记住,所以只可能是你自己疏远他,你这些话如今说来也不过推卸责任,何必摆出为难的样子?”
陈父被我堵得无法反驳,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还有,陈泽的个ฐ一点都不闷。”我转向陈母道,心中浮现他的一颦一笑,我不由软下语气,“他很可爱的,会哭会笑,生气起来眼睛瞪得滚圆,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陈母张口想争辩,却又吞了回去,撇开视线。
“所以,”我顿了顿,弯起嘴角,“我不凭什么,只凭我比你们更了解他。”
他二人沉默半晌。我出言强硬,当然绝不后悔,却又希望他们拒绝,或者至少犹豫不决。我是一个没有任何立场的外人,只要他们心里有陈泽,就不可以答应。
陈父与陈母对视了一眼,迟疑地开口,“你毕竟是我们的亲戚,你妈妈也是个好人,我们……可以相信你。”
……竟同意了。
“关于他日后各种费用……”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垂下眼,打断了他的话,“这些都在其次,首先麻烦你们亲自去问问陈泽的意愿。”
“好,我们再联系。”陈父干脆ะ地答应。
走出跟小表叔的父母见面的咖啡厅,我茫茫然一路走到เ了他的学校,正踟蹰着,传达室的大叔认出我,自作主张地帮我广播叫了他出来。
“陈安?”他大概是小跑着过来,脸蛋泛红,喘匀了气才疑惑地叫我。
我觉得对不起他。也许我做了件错事,还丢â给他一个糟糕透顶的选择题。他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我扯出难看的笑容,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抱住他。他一霎僵硬了身体,而后立刻๑放松下来,回抱住我。
“怎么เ了?”他轻声问我。
“没什么,想见你。”
“唔,嗯。”他脸上发烫,安静了一小会又道,“陈安,你对我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在的话吧。”
“嗯。”
“我也在的。”他悄声说。
我是没用的大人,又让他安慰了。
或许他往后的漫长时日里也会为ฦ了某些事黯然,可惜……那是我竭尽全力也改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