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鹤说的是十年前的事，那天晚上，瓢泼的大雨下个不停，一夜间大水淹没了道外的几条街。
两人踏着石阶，朝江边走去。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一股雾气在松花江上空升腾起来，显得那ว么浓，那ว么重。远处灰蒙蒙的江桥像一头没头没尾的蛇浮在雾气中，只能看到断断ษ续续的桥身，看不到桥墩。码头那ว边传来小火轮的汽笛声，这声音在雾气中显得低沉悠远。
记得一次他受了伤，从战马上栽了下来，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觉得眼前是流动的松花江水，他渴得要命却喝不到嘴里，后来他知道看到เ的是蓝瓦瓦的天空。
“小四，来，这边坐，你看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凤至拉着赵媞的手坐下说。“这府内府外的事，我都要应酬一些，离不开这个家。有你在汉卿的身边，我就放心啦！这一路是很辛苦的，你不要全为了照ั顾他而忘记了自己้。我为ฦ你选了几件衣服都放在皮箱里，以备路上用。”
“平，洗完衣服，陪我到街上走走。”
不知什么时候欧阳鹤来到她的身边。
“好的，要我帮你忙吗？”苏平把鬓角的头抿到เ耳朵后面，也许是蹲得太久的原因，抬起头的时候，脸忽然红起来。
“是的，要快一点，我在家里等你。”欧阳鹤说完，转身走了。
苏平端着木盆回来，欧阳鹤站在院子里，他已经换上了回来时的那身衣服。
“平，你去换件衣服，要穿好点的。”他伸手把木盆里的衣服晾在绳子上。
他们穿过胡同，走到街上，欧阳鹤举ะ手招来一辆马车，两人坐上。
“去道里秋林大街。”
她的耳边响着马蹄踏着碎石路的咯咯声，她好像觉得迎面走来的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他已经不是过去拾破烂的小鹤子，而是张少帅身边的军官了。喜悦的心情甚至使她变得有些六神无主ว了。
她看见外国人男ç男女女挽着胳膊，说说笑笑，那ว是在谈情说爱吧，恋爱的心情也许都是如此吧！
她不自主地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从侧面看他的脸好象被一团不可靠近的光笼罩着，他在沉思，想着事，也许做大事的人的表情都是这样的。昨天夜里他和哥哥很晚才回来，他们说的事她都听见了，他们干着性命攸关的大事，听到那些事她的心好象揪在一起了。
他们下了马车，迎面走来一个ฐ卖花的姑娘。欧阳鹤买了一束送到เ表妹的手里，刚才他那严å厉的样子一下子都不见了。
“表妹，你看那一个个ฐ俄国女人，她们的手里总喜欢拿一束花。”
“可我们是中国人啊？”
“中国人拿一束花又怎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表哥，你花钱太阔气啦！”
“整天在当官的身边转悠，这些事不用教都学会了。”
“我真为你担心，不知道我能帮助你做些什么？”
“你会有事做的，现在我们到เ俄国人的餐馆坐坐，吃点东西。”
他们走进餐馆，一个俄国姑娘迎出来。她穿着件白色的、袖口绣着花边的衬衫，下面是得体的裙子，使她那ว白胖、略显得淡黄色的身体显得很显眼，金黄色的头像男ç人那样在中间分成清晰的两部ຖ分，脸蛋上闪着油光显得聪明又活泼，她眯着眼睛微笑着做出邀请的姿势。
他们坐在靠窗户的餐桌边，一个胖女人走出来，摆动着两只浑圆的、毛茸茸的胳膊，把两ä条餐巾放在两个ฐ人的膝盖上，这年过半百的女人显得亲热和蔼。
“我敢说，先生和太太是第一次来这里进餐的，想吃点什么เ，我的丈夫一定会使你们满意的。”
“请随便吧。”
当别人称她太太的时候，苏平的脸红了，心怦怦地跳着，她不敢抬头看欧阳鹤。
俄国小姑娘接过苏平手中地花插进花瓶里，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胖女人很快把食品摆满了餐桌。
“你喜欢俄国人的饭菜吗？”苏平问。
“说不上喜欢，总之使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我不会使用刀和叉子。”苏平小声说。
“多来几次，你就会了。”
“平，对面是姚希九的家吗？”
“是。”
“好阔气。”
这是一栋乳黄色的二层楼房，楼ä前是用铸成图案的铁ກ栅栏围成的草坪，墙壁上又雕塑的女人头像，房顶有老虎窗，鸽子打着旋儿，飞起又落起，它比沈阳的青砖瓦房，北京的四合院都显得洋气。
他们慢慢地吃着，欧阳鹤的眼睛不时注视着姚希九家进进出出的人，看得出并不是来吃饭的。
他们坐了很长的时间，直到餐馆里的人多起来才离开。
“平，你陪我坐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去玩玩，一定有些闷吧？”
“我知道你做一件要紧的事，我也在为你担心，但又帮不上你忙。”
“你别ี担心，我是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人，什么也不怕。”
“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你担多少心，流多少泪吗？”
“平，我欠你的情太多了！我是都要弥补的。”
“谁要你还，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