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๗8๖8๖年11้月之ใ前，我的名字叫严芊芊，我出生的时候，身边除了我的母亲，没有其他的亲人。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叫梅雨的小镇上。
母亲是镇上小学的一名教师，大家都喊她严å老师。
儿时的我常被别的孩子欺负，他们取笑我没有爸爸。可是每次我缠着妈妈要爸爸时，妈妈总是很气愤的告诉我说，“你爸爸死了！你爸爸死了！知道吗？”
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妈妈不说，也没有人告诉我。别ี的孩子都骂我是没爹的野种，他们不和我玩。那时候我很孤独，妈妈要上课，我常常一个人玩，一个人过。
直到后来曹俊一家搬到我们楼ä上，我才有了第一个玩伴。
那时我们都还小，他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我才四岁。他父亲和我妈妈一样是小学教师，我们住在一栋职工楼里。他家在三楼，我家在二楼。
他有个多病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他很懂事，很乖，小小年纪就会料理家务。妈妈去上课的时候常把我放到เ他家里，他的母亲很和蔼，可惜不能下床，她常对我微笑，给我唱好听的歌。她的歌很好听，我妈妈从来不唱歌，她只会大声呵斥ม我不准哭，不准闹，不准缠着她要爸爸。
我会帮她倒水喝，她会说谢谢，还说等我长大了嫁给她儿子，做她儿媳妇好了。我不知道什么叫儿媳妇，但我知道她对我好。我妈妈从来不跟我说谢谢。她比我妈妈还好。
曹俊放学回来，她便叫曹俊带我出去玩，我叫他俊哥哥。他会把他省下的零花钱买棒棒糖和冰淇淋给我吃。因为ฦ我爱哭，他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刺猬。
我总是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俊哥哥长俊哥哥短地叫。我跟着他去野外捉蝴蝶，去河边抓螃蟹，捡好看的石头，捉滑溜溜的小泥鳅和呱呱叫的青蛙。
我们会把捉来的五彩斑á斓ã的蝴蝶关进蚊帐里，可是妈妈打开蚊帐看到满床的蝴蝶时会很生气地用扇子将它们赶走。妈妈不准我再去捉蝴蝶，她说如果鼻子不小心吸了蝴蝶身上的小毛毛会得俊哥哥母亲那样的病，呼吸会很困难，一辈子都好不了。
可我还是要俊哥哥带我去捉蝴蝶，因为它们太美了，我总想把美丽的东西捧在手心里。哪怕静静地看上一秒，我都会很满足的。我不怕得俊哥哥母亲的那ว种病，只要俊哥哥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我六岁的时候开始跟着妈妈去上学，俊哥哥已九岁，念三年级。他下课总比我晚，我会在操场上等他，如果妈妈也没下班的话。
那天放学后，妈妈和其他老师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忙着改学生的期中试卷。她怕我把桌上的试卷翻乱ກ了，便拿了我半截粉笔对我说，“芊芊，你去外面操场上画ฑ画玩，妈妈一会就好！”
我很高兴地拿着粉笔去到เ了操场上，我很喜欢画画ฑ，而且毕竟有半截粉笔头给我画画的机会不是很多。我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一个人蹲在那里画ฑ呀画。
我画ฑ了三个人，两个ฐ大人牵着一个小孩。我渴望有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渴望得到爸爸的呵护。梦里我都会梦到我有那么เ一个爸爸。我们三个ฐ在一起欢笑，一起歌唱。和曹俊家一样，我们很快乐。
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了几个ฐ小学生，他们大声地嘲笑我和我的画ฑ，还骂我是个没爸的野种。他们甚至用脚๐踩我的画ฑ，我不准他们踩坏我的画。因为我画ฑ的是我的妈妈和我想像中的爸爸，还有我自己้。
可是那ว些捣蛋的学生不听我的，他们越踩越有劲。我急了，趴到เ地上，用整个身子去保护我的画，我的家，不让他们踩。
他们嬉笑着向我吐口水，有的竟往我身上踩。他们骂我小野种，小野种，没爸爸的小野种！
但我不会向他们屈服，“我有爸爸的，我有爸爸的！”我哭着嚷着反抗着！我恨极了这些可恶的家伙，他们有完整的家，他们不知道我的痛苦，他们排斥我这个异类，甚至不时地往我伤口上撒盐。我却无能为力。
曹俊听见我的哭喊声，跑了过来，把围在我身边的那些小坏蛋推开，并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他对那些家伙说，“你们谁再欺负她，我对他不客气！”他像个英雄，挺直了小小的身膀保护着我。
个头较块的一个小坏蛋上前推了他一下，说，“小子，别多关闲事，快滚开！”
曹俊甩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对他们说，“她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他临危不惧，振振有词。
那帮可恶的家伙哄笑了起来，那ว个块头说，“她没有爸爸，更没有哥哥，她是个野种！”他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响起，“她是个野种，是个ฐ野种！是个野种！”
我哭着说，“我不是野种，我有爸爸的，我爸爸死了——”
那ว个ฐ块头嬉笑着把脚伸过来踢我，没想到曹俊一把抓住了他的脚，把他弄倒在地。周围的那ว些家伙都惊呆了。曹俊顺势把他按在地上，威胁他说，“快给她道歉，要不我把你打成熊猫眼！”
“有种你打！我爸爸可是副校长！”块头不服输，还把他爸爸挂到了嘴边。
曹俊才不管他爸是副校长还是正校长，狠狠地一拳打了过去，还没等块头反应过来，便拉着我撒腿就跑。
两个人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我感觉自己้快要随风飞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有飞的感觉，像在梦境里一样。
终于我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俊哥哥——俊哥哥——我——跑不动了——”
曹俊停了下来，扶着我坐到路边，对我说，“如果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像这样跑，不要停，一直跑，一直跑。跑到เ他们追不上为止。知道吗？”
“可是我跑不动怎么เ办？”我傻傻地问。
“那你就来找我，只要有我在，一辈子都不准别ี人欺负你！”
我问他，“一辈子有多久ื？”
他想了想说，“一辈子就是从现在到我死了以后。”
我更不懂ฦ了，“那ว死又是什么เ意思？我听妈妈说爸爸死了，死到底是怎么เ回事？”我借机想把爸爸的去向弄明白。
他告诉我说，“死就是去了天堂。”他指着天上说，“天堂在我们的头顶上。不过你放心，即使我去了天堂，我也会保佑你，不让他们欺负你！”
“可是他们为ฦ什么เ要欺负我，我是有爸爸的呀！虽然他在天上，可我有爸爸的呀！”
“因为ฦ我们的芊芊长得漂亮呗！”
“那你为什么不欺负我”
“因为——因为ฦ我喜欢你，我不但不会欺负你，也不准他们欺负你！”
“那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嫁给你好吗？”我眨巴๒着眼睛问他。
他说，“好啊！等你长大了，你就嫁给我好了！我只要你做我的新า娘子！”
“真的？”
“真的！”
“那我们拉钩๗吧！”
“好啊！”
“拉钩๗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1้988年，我八岁，曹俊十一岁。
有一次，曹俊说要带我去公园划船，我可高兴了，这是我第一次坐船。可是卖票的阿姨却不肯卖票给我们。她说这么小的两个ฐ孩子，又没有大人领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掉到เ湖里去了谁负这个责任啦？
看着我失望的样子，曹俊趴在售票窗口苦苦哀求，好说歹说，口水都磨干了，那ว阿姨就是不为所动。一直磨到天黑，人家下班了，我们才怏怏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放学后，曹俊又拉着我去公园。我们死皮赖脸地站在售票窗口就是不走。
第三天我们还去。那位售票阿姨终于答应把票卖给我们了，可是她说只准我们划半个小时。半个ฐ小时就半个小时，我们高兴地跳了起来。
管理员叫我们挑船，我们挑了条白色的小船，我脱了凉鞋，光着小脚๐丫在小船上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别提多开心啦！
曹俊吃力地把小船划到了湖中间时，那船突然跟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任我们怎么划ฐ，它就是不肯动。
我们僵在湖中ณ央，连风都停了。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管理员在岸上大声地喊，“回来，小屁孩，快把船划回来！要不有你们好看！”
我被吓哭了，我抓着曹俊的手说，“俊哥哥，怎么เ办？我们回不去了！”
曹俊安慰我说，“不哭！不哭！有我在，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说也怪，就在这时，突然起了一阵微微地风，我们的小船随着这阵微风，慢悠悠地飘到了岸边。虽然后来我们被管理狠狠地训了一顿，可我一点也不难过。我一直记得曹俊的那ว句话，“有我在，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还有一次，曹俊刚学会蹬自行车，就偷偷地把他爸爸的解放牌大自行车蹬了出来，说要带我去兜风。
他让我先坐上去，他再上来蹬着走。他载着我好不容易蹬上了一个很陡的斜坡，然后他又载着我从那ว个坡上直冲下去。
我很喜欢俊哥哥带着我从坡上冲下去的感觉，像真的飞起来一般。
我慢慢地松开紧抓着座垫的双手，做着展翅飞翔的姿ู势，我咯咯地笑着喊道，“飞起来啦——俊哥哥带我飞起来啦——”
曹俊也是开心得过了头，为了让自行车载着我们飞得更快，他渐渐放了刹车，而就在同时，前面的一块很不起眼的小石头“啪”地一声撞上了飞起的自行车，自行车失去了控制ๆ，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
幸好摔得不是很严重，两人都只是擦开了几道小口子，流着很小的血，还不至于骨折。笨重的自行车却摔得变了形。
曹俊顾不上疼痛努力地爬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了起来，看到我受伤了，他难过地说，“小刺猬，你没事吧？都流血了，肯定很痛吧？”他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出来，把你害成这样子！我真该死！”他死劲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我抓着他的手，不准他伤害自己，我哭着说，“俊哥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不痛，真的不痛。我一点事也没有，真的，我不要俊哥哥难过，我不要你这样…”
这两件事我都瞒着妈妈，没告诉她。因为如果让她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和曹俊一起玩了。
我不想离开俊哥哥，除了他，我没有别的玩伴。他在我心目中ณ占据了亲人的位置，除了妈妈，我就只有他。
曹父是个很严厉的父亲。在曹俊念小学一年级时就逼着他背唐诗宋词，规定的没背好就不准他睡觉。还好曹俊天资聪明，过目不忘。到五年级的时候，他不但背完了父亲指定的内容，还会去翻找自己้喜欢的诗词来看。
没事的时候，曹俊还教我背诗。我最记得的是他教我背李白的《长干行》。
他念一句，我念一句。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ຕ。”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同居长干里，两ä小无嫌猜。”
念到这里，我会忍不住问曹俊，我说，“俊哥哥，这诗在讲什么เ？”
曹俊会告诉我说，“这是在讲述两个大人的爱情故事。”
“可是为ฦ什么大人的故事里怎么还有小孩子的事？”我不解地问。
“因为是在讲他们从小大到的故事呀！”
“那ว他们的小时候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我天真地问。
“有点像。”他笑说。
“那他们长大了是不是也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