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你觉得他做的东西会不会很难吃？”
和所有内心骄傲的年轻人一样，韩述下意识地排斥ม“韩设文的儿子”这个ฐ称谓排在“韩述”这个名字之前，成为别ี人对于他最重要的定义แ。更年少的时候，韩述甚至发誓决不倚靠父辈的关系，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当然，如今的他也从不认为ฦ自己้需要父亲的护荫，但是至少有一点他明白了，除非他彻底地远离政法界，否则ท他不可能ม不受到เ父亲权势的影响。很多东西，他不想要，他父亲也没要求别人给，可很多人会自动自觉地送上来，那些优待无处不在，让你避无可避，直到你无奈地接受它的存在是一种更深意义上的潜规则ท。
韩述笑道，“哪能啊，挑鞋这种事情只需要眼光，不需要熟能生巧。这是我第一次陪女孩子买鞋。”
韩述显然在朱小北的勾肩搭背之下感觉有些别扭，咳了一声，轻轻动了动肩膀，从她的魔掌里挣脱出来，如她所愿地说了句，“也没等多久ื。”
“哦，她原本要来的，临时有急事来不了。”韩述含糊地说，他总不能ม对父母解释，他女朋友到了家门口忽然拉肚子兼来大姨ถ妈，因此临阵脱逃了。
韩院长叹了口气，“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在男ç女问题上要慎重再慎重，你总当儿戏，将近而立之ใ年的一个人，还这么吊儿郎当地一个ฐ人，私生活很容易反应出一个ฐ年轻人的品质，你要继续这么品质败坏下去？”
“爸，我没有把感情当儿戏，一直都很认真。”韩述拒不接受这顶“思想腐朽、道德败坏”的帽子，他觉得再没有比他更“五讲四美”的男人了。
韩院长一听，放下了筷子，“很认真？你前几次也说很认真，结果怎么样？以前你跟你们院办的那ว个女孩子，叫小王是吧，我刚ธ听说你们谈恋爱，你就告诉我分手了，这不是儿戏是什么？”
“您消เ息也滞后了一点。”韩述干笑。
“那ว你妈后来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医生，好端端地为ฦ什么เ分手？”
“您不知道，我不喜欢胖的女人，我妈非让我试试看，可那ว女孩子虽然是医生，饮食一点节制都没有，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埋头‘吧唧吧唧’的，换您也受不了啊。”韩述心里忏悔着，他并不是一个ฐ轻易说女孩子缺点的人，虽然这的确是事实。
韩院长有片刻说不出话来，憋着一口气继续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理由？有本事你再说说，小赵又怎么样了，那ว个女孩子论容貌论职位论成就那样配不上你？都说好要去登记了，怎么เ又散了。”
“我就是忽然发现我们不适合。白骨就白骨吧，但英也不能不吃饭啊，她都瘦得跟排骨似的，好像活着除了减肥有没有别ี的乐趣。我看着她不苟言笑地边吃水果边跟我讨论卡路里，我就吃不下饭。”韩述觉得自己是时候对这件事情作出解释了。
韩院长听了这番解释差ๆ点脑溢血发作，“胡闹！胖的你嫌胖，瘦的你嫌瘦，你挑猪还是挑终身伴侣？”他骂了儿子还不解气，转而对妻子说，“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去，明天给他请个ฐ心理医生，看他脑แ子里到底哪儿有毛病？”
“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分手可不是我提出来的啊。是她主动跟我说‘韩述，你认为我们在结婚前是不是有必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以便给对方留一个寻找自我的空间’，那ว我当然应该尊重女士的意见。”韩述想着身为ฦ某时尚杂志总编的前未婚妻用优雅矜持的语调说着不知所云的话时的样子，不禁想笑又委屈。
一直偏帮儿子的韩母这个时候也听不下去了，轻声责备了一句：“那ว别人问你觉得这段时间是多久ื比较合适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应该说‘一万年’啊，你爸说得对，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你确实太胡闹了，让我们怎么เ放得下心吶？”
“放什么心？我看心理医生也不用找了，直接在神病院给他联系个病房，送进去，免得危害社ุ会。”大概很少人能ม够想象修养颇佳的韩院长暴怒时候的样子。
韩述用碗去接母亲给他夹的菜，嘴里应付着，“吃完饭就去。”
估计已经习惯拿他这付样子没办法，韩院长生了一会闷气，又问道：“她是做什么的？”
“唔？”韩述愣了愣，才弄明白老头子的意思是询问他现任女朋友的情况，“哦，她是东北人，父母都在沈阳，都是公务员，她本人在g大做机械系做助教，博士生在读。人很开朗，格很好，你们会喜欢的。”他明智地选择了老人比较看重的几个ฐ要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朱小北的清白家世和高级知识分子面貌果然让韩述父母觉得还算可以接受，韩院长又“哼”了一声，只说了句：“有时间还是带回来吃顿饭，让我们给你看看。”此后就再不出声。
韩母也怕一不留แ神再说错什么เ，让餐桌上再生口角，只顾ุ着给父子俩夹菜，也不说话。
快吃好的时候，韩述忽然问了句，“对了，爸，你还有没有老谢他们一家人的消เ息，就是很久以前给你开过车的老谢叔叔，我小时候，你还在市检察院时跟我们住得很近的那家人。”
韩院长似乎艰难地回忆了一阵，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一号人，“他啊，早就不在检察院开车了吧。你问这个ฐ干什么？”
韩述回答地轻描淡写，“哦，前几天在路上见到，觉得有些面熟ງ，就随口问问，他们不住原来的地方了吗？”
“你记倒还不错。其实他给我开车也不超过两ä个月，我也调离市院那么เ多年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事情。”
父亲的反应让韩述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é中ณ事。倒是韩母微抬着下巴回忆了起来，“你说的是那ว个ฐ有一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后来又超生了一个ฐ儿子，违反计划ฐ生育的规定，被单位开除的那个谢司机吧。”女人对这种事情大概ฐ天生印象更为深刻，“他都被市院开除，肯定不住原来的地方แ了，再说，那ว些老房子不是都拆了嘛ใ？”
“现在到处都在拆迁搞建设，我看啊，大多是没有规划ฐ的乱拆乱建，浪费纳税人的钱，没有多少是有意义的。”韩院长接口，话题也转开了去，“最近倒是听说以前老房子后面烈士陵园也要搬迁了，这个ฐ倒是还有些道理，那里也荒废了太久，是改换个ฐ更清净的地方让烈士们安息了。”
“烈士陵园也搬迁？那么说，那些台阶什么เ的统统要挖掉？”韩述终于吃不下了。
“怎么เ，你对这件事有看法？我不记得你什么เ时候对那些革命先烈有那ว么เ深刻的感情。”韩院长对儿子突如其来的异样感到有些奇怪。
韩述对母亲说，“妈，你看，我爸也不像你说的那ว么没有幽默感嘛。”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的电视，韩述也从父亲那ว得知，烈士陵园搬迁的事听说也是刚定出方แ案，等到เ真正实施估计还有一年半载。时钟指向十点，韩述向父母告辞。韩母依依不舍，抱怨他为ฦ什么不能干脆搬回来住，老头子貌似毫不挂心地继续悠然自得地喝茶，儿子走到เ了玄关处，才叮嘱了一句，“我说的话你不要当成耳边风，年轻人，做什么事都要踏实，工作如此，生活也是如此。好好找个媳妇，别再胡闹给我脸上抹黑。”
“这话您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也一再重申我对这件事很认真，一定会把您儿媳妇带回来溜溜。”韩述笑着换鞋。
韩院长看向儿子，“别光嘴上说得好听，也是，时代不同了，我说的你未必绝对是对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女朋友一个一个地换，本就不知道爱是个ฐ什么เ东西。”
韩述对母亲做了个抖皮疙瘩的小动作，被母亲在头上敲了一下。他正式道过了再见，也说好了下次回来吃饭的时间，便独自驱车会自己住的地方。
一路上，他吹着夜风，忽然想起老头子最后那ว句莫名麻的问话，韩院长这几年颇有九斤ภ老太的遗风，总爱抱怨一代不如一代，韩述虽不服，但是他居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ฐ问题真的没有答案。他并不是个ฐ感情白痴，从大学时代开始，也正正式式地跟好几个女孩子共谱恋情，赞赏喜欢的对象也不是从来没有，可是，“爱”是多么深奥复杂的词汇。
回到家，韩述想起自己้应该给抱病的朱小北打一个电话。接通之ใ后，她的声音丝毫没有病人的虚弱。
“好一点了没有？”韩述还是问道。
朱小北也不答是或者否，只是哈哈一笑，末了，又认真补充了一句，“今天不好意思啊，韩述。”
韩述哪里生她的气，反正也没事，就摊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聊。说到晚上跟老头子吃饭的有趣之ใ处，韩述忽然问了一句，“哎，朱小北，我问你啊，你说什么是爱？”
“不用聊这么高深的问题吧？”朱小北打了个哈哈。
韩述说：“你不是博士吗？快，给我个有学问一点的答案。”
其实他也没指望从学机械的朱小北那ว里得到เ什么เ答案，只是想从朱小北的一句“不知道”里证明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搞不懂ฦ这个ฐ问题，而是韩院长的这个问话大多数正常人都答不出来。
谁知道朱小北在电å话那头有模有样地沉默了一会，吐出一句高深莫测的对白，“我觉得吧，爱就是你不舍得丢弃的痛苦。”
爱是你不舍得丢â弃的痛苦……韩述在怔怔地复述了一遍这句话，还没体会出什么，朱小北已经大笑了起来，“被唬住了吧，别以为ฦ我就没有一两句格言，手抄本里类似的多着呢，下次再给你找两条。”
韩述跟她嘻嘻哈哈地瞎扯了半个ฐ小时才收线。
他想，他真的被朱小北莫名其妙的一鸣惊人唬住了。洗澡的时候，他居然又想起了她的这句话。
痛感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最后一道屏障，趋利ำ避害是天生的本能ม，真的有让人舍不得丢弃的痛苦吗？
他也有丢不掉的痛苦，他独一无二的回忆的污点，最深的夜里内心难以获得宁静的源。可他不认为那ว是爱。
韩述并不知道，朱小北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一样没有入睡，关了大灯，电脑แ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有些幽蓝ณ。开打的邮箱里显示着最近的一封e-mail。上面只有一句话――
小北，找个好人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