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秋虽然不再过问老张他们的事，但还是搞清了他们的底细。他们操作的工程不是没资金开，就是早已订掉了。他们是在跟另一帮装扮业主的人串通好捣浆糊，捣得比真的还象，捣得许多人晕头转向。而他们尝到了捣的甜头，越捣越疯狂，几乎ๆ天天在外吃喝玩乐。他知道他们一旦ຆ捣到เ米，就滑脚逃了。本来他不想再管这种闲事，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可那老板客气地走过来，给他了一支金上海ร，还冲他憨厚地笑了笑。他的心又软了，原来他也不是大老板啊。大老板怎么เ会金上海呢？都是甩红中华的。心一软，他就问，你了解这个工程吗？
赵春秋的心缩得紧紧的。平时，每当想起自己้借高利ำ贷的事，和那ว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受骗之夜，他的心就要绞痛，紧ู。现在眼巴巴地看着两ä个老实的农民也象自己้一样，要被拖入泥坑，他心里实在不好受。他真想出面制止这种不人道的可耻行为ฦ，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ฐ能力。孙洪兴不会听自己的，就是听，其它人也不会听。但他真的不想看到他们无故地被拖入另一个更为残酷的宰场。他同病相怜地想，要知道，你们这些贪婪的嘴巴一张，再去淫猥地一人一个小妞一抱，就将给这两个ฐ本来就贫穷的农民家庭造成怎样的灾难吗？弄不好，他们的子女就因此而上不起学，他们的父母也因此而看不起病哪……
老张和老罗是两个一吹一唱的主角，他们能说会道，非常活跃，点完酒菜以后，先是把今晚前来吃白食的吃客，一一介绍给这两个ฐ刚来上海不久的盐城人，这是董事长，这是副董事长，然后是总经理，副总经理，连他也被他们介绍成是办公室主任。然后开始天花乱坠地吹牛，他们吹牛的本事实在是太高明了，也许是吹惯了的缘故，他们吹得脸不红心不跳，还注意分寸和艺术，反正吹得比真的还象。所以只一会儿，就将来上海不久的两个ฐ盐城人吹得一惊一乍，脸上渐渐露出对他们肃然起敬和唯恐招待不周的虔诚之ใ色。接着，就开始进行煞有介事的承诺，他们先对年轻的盐城人说，何总，你们回去赶快将项目部八大员资料报来，我们审核通过后，就给你们办理内定标手续，然后给你们支付5%的进场费。你们收到我们的进场费，必须在三天之ใ内，机械和施ๅ工技术人员进场。我们看到你们进场了，再给你们打2๐5%ื的备料款一千万。然后转脸对年纪大的盐城人说，何老总，你也听清了吧？这次被你们叔侄俩摸准了，以后其它地方就不要再瞎跑了，光我们这个ฐ工程做下来，你们就要赚几百万，还要命啊？
赵春秋眼睛一亮，拿过资料翻看起来。这是一份在郊区要建一个服装批市场的可行性报告及一些有关的资料。他看完，孙洪兴又给他讲了一些具体的操作方แ法。最后说，赵老师你不要怕，我这都是合理合法的运作，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也知道，我刚刚ธ起步，没有那么多钱独自开这个项目，只得联合一些有钱的老板一起搞。现代社会，个人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的。只有充分挥团队合作精神和群体力量，才能成功。
赵春秋一坐进学生的轿车，孙洪兴就说，赵老师，如果你不嫌我这个学生不好，就跟我一起来干吧。
赵春秋知道一言难尽，就坐着不动。
打完电话，他继续沿着刚才那条街道往前走去。走累了，他就在街心花园里找个可以坐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走。走到中午，他去一个ฐ面店里吃了一碗三元钱的面，稍微坐了一会，又出来，在街上乱走。
赵春秋条件反射般一阵心痛。他被人家捣怕了，也穷怕了。一说到请客开销化费，哪怕是别ี人掏钱，他都心疼。
看得出，沈平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在一套三室二厅的住房里，设了总经理工ื程部ຖ财务部材料部ຖ等办公室，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办公桌，像模像样地坐了六七个人。但办公桌上却光秃秃的没有什么东西，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赵春秋知道这是沈平借的场地和道具。戏马上就要开演。赵春秋很熟ງ悉这套戏路的程序。
你这个ฐ家伙，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开玩笑。赵春秋简直要生气了。
酒菜比赵春秋那天在海伦宾馆招待张华侨还要丰盛。但赵春秋越吃心越痛，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他不停地想，这桌酒没有一万元下不来，要是这一万元钱借给我有多好啊。不知怎么เ的，赵春秋两眼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脑子里却满是女儿嗷嗷待哺的嘴巴๒，耳边萦绕着女儿稚嫩的“没有生活费”的求救声。
你不要急，慢慢来。周标他们很忙，我找他们都不容易。朱主ว任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劝说。
于是，这个只想跟人讲理的读书人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无锡之旅。一次次地去找他们，求他们，跟他们讲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他每次碰到林主任，都这样耐着性子说理，这是我跟踪了……可他们跟孔贵方แ采用的方แ式不同，孔贵方是明抢，他们则ท是暗夺。他们先是互相推诿，将他象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一再让步，不谈与他们合作了，而只求周兵将水电å分包给他做。周兵却在电话里对他说，我现在也要采用招投标的形式决定给谁做，其实他早已安排给了自己的亲信做，哪里还轮得到เ他？实在不行，他又退一步说，那你们就给我中介费吧。他们则说，这个ฐ工程现在是周标承包的，你要中ณ介费，就去问周标要。周标见了他，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认识你，你来要钱，有什么证据吗？
你们是对的，他在心里对她们说，你们想得真周到，有前意识，我佩服你们。对，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第二天，老齐他哥就生气地给他们打电话说，你们不要瞎搞好不好？做人不能ม这样做的，送掉的钱怎么能ม去要？你们这样做，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最后，他口气缓和了一点，说，你们不要再去要了，也不能跟别人乱说，知道吗？眼光要放远一点，放长线才能ม钓大鱼，以后有机会再说，啊。这不是哑巴๒吃黄莲吗？
赵春秋感到เ这是对他人格的严å重侮辱和侵犯，一股热血如白天在天兴公司那样直冲头顶。他真想扑过去把钱夺回来。但他没有，他知道自己้是不好。谁让你没有钱的？没有钱，就是错；没有钱，就没有人格，你明白吗？他只得难过地低下了向来倔强的头颅。
孔贵方脸上现出了笑容，最近在跑什么工ื程啊？看你一直在外面忙忙碌碌地捣浆糊。
我不是看死你，你赵春秋今生别梦想财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我早就看透了。女房东又开始教育他，内容与他以前在学校里教育学生的恰恰相反，现在这个世道，你要想赚钱财，出人头地，就必须心狠手辣，吹牛拍马，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才行，而你呢……
他只得站起来，冲动地咳了一声，刚ธ想开口说，却见孙洪兴眼睛看着别ี处，又欲言又止了。他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感到เ再不说不行了，便猛地转身说，孙，见孙洪兴背对着他，在看着窗外出神。咕地一声咽回了后面的话，打开门走出去。
没想到这时老张正在门外转悠，脸色非常难看，脸皮上起着一块块狰狞的疙瘩。他在偷听？他心里有些害怕，脸色却保持着镇静，若无其事地坐到桌边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