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农不参加？”有人问道。
“不卖笼头，不贩绳套，光整这些小玩艺，这叫啥合作社呀？”
“对，对，咱们就动手，先去清查合作社ุ。”
“大嫂子，有啥困难吗？”
“要是我死了，我老伴早ຉ哭到เ你那儿去了。”老孙头说，还是那样地笑眯着左眼。
“头年杨老疙疸假分地的单子，你代他写的，是不是？”张富英支支吾吾地回答：
“姓杜的怎样？他家里有多少地？”
“《卖线》太长，来个短的。”人群里有一个人提议。“唱个《摔西瓜》。”又有人说。
“你们回去，快快拿起扎枪，洋炮，跟工ื作队去打胡子。”赵玉林叫着。
“日后？那要看你干啥不干啥的了。”赵玉林看也没看他一眼，说完这话，办理别ี的一宗事去了。张富英回到家里以后，对他伙计说：
“把韩老六家的那些卖大炕的臭娘们，也绑起来，叫妇道去斗她们，分两起斗ç。”
他家里的猪倌吴家富，只有十三岁。不久以前，郭全海和李常有听到韩长脖和韩老六悄悄谈起过这个ฐ小猪倌。一天，吴家富手里拿着一条比他长一倍的鞭子，赶着一群猪，从南门外回来，迎头碰到เ郭全海ร，两个ฐ就谈唠起来，郭全海要他下晚参加唠嗑会。
“又是一笔债，咱们倒忘了。回头找他来参加唠嗑会。”郭全海ร说：“他们说的姓杨的是谁，杨老疙疸吗？”
2打唧唧：吵嘴。
“你去问问赵玉林，看他主ว不主张整掉他。”
1红缨枪。
“听说萧队长看到白大哥……唉，还是不说吧，回头你该怪我了。”韩长脖故意吞吞吐吐说，转身要走。“你说吧，不能怪你，要不说呀，有事你可得沾包1้。”白大嫂子说。
“吃劳金的当令，这才真算翻身哩，郭家兄弟，咱们拥护你。”吃劳金的都说。
“我不嫌乎ๆ你，你倒隔厌我来了？”
人们都不说起有关斗ç争韩老六的事情，但心里都焦急而又好奇地等待，希望快开会。
“你打的是朋友枪，朝天打的，谁还不知道。”赵玉林说。“你的枪在哪儿？”张班长听说他打过枪，立即追问他的枪。
“你们不用怕谁，有话只管说。”
工作队来了，他是快活的，他想：这回韩老六遇到敌手了。可是才高兴，他又往回想：工作队是共产党，共产党能准许刘ถ德山他有三匹牲口，五垧近地吗？他想：这是不能的，工作队是韩老六的敌人，可也不能算是他自己的亲戚。他翻来覆去，寻思一宿，决计两面不得罪，两面都应付，向谁都不说出掏心肺腑的话来。他想：“就这么的，看看风头再说吧。”看看谈不出什么，不到เ晌午，萧队长就辞了出来。回到小学校，别人都没有回来，他拿出本子，记了下边一段话：“刘德山，中年的富裕ษ中ณ农，态度摇摆，但能ม争取。”
“一垧一万二千棵，好地能打八九石，岗地也打三四石。”赵玉林说，“这儿地不薄！出粮，可是得侍弄好。‘人勤地不懒’，这话真不假。你要赶这晴天铲了草，再赶上一场雨，就真是拍拉拍拉地长，一夜一个样。到เ老秋，子粒实实在在，一颗顶一颗。”
落黑时，正是李振江走后不久，元茂屯的三家大粮户在大吊灯下悄声唠嗑的时候，从屯子的各个角落，里里拉拉的，有一些人来到小学校的操场上，在星星的微光里，三三五五站着的，尽是老头和小孩。刘胜站在一张书桌上，大声说道：“老乡们，咱们今天找大家来，开个翻身大会。咱们要翻身，就要大伙起来，打垮大肚子，咱们穷人自己掌上印把子，拿上枪杆子才行。”他还说了许多，最后发问道：
2手枪。
2๐唠嗑即聊天。
“她没有金子，咱们家底根儿没有过金子。每年余富的钱，都置了地。”
这和她妯娌说的一样，只是句子倒了一下。白大嫂子和刘桂兰和别的妇女都笑起来，外屋老孙头问道：
“笑啥呀？抠出啥来了？”
白大嫂子笑着说：
“可不能ม告诉你。”完了又对杜老婆子说：“要是不说，咱们动手了。刘ถ桂兰，叫她们把鞋子脱下，上炕。”
杜家娘们都脱下棉鞋，爬上南炕。小孙子一个ฐ人剩在地下，哭叫起来，杜老婆子说：
“上来，别哭，哭了脑瓜痛。”
鞋子和脚๐上都搜遍了，不见金子的影子。白大嫂子跟刘桂兰到一个角落里合计一小会。刘ถ桂兰过来，冲着瘦麻秆子说：
“把衣裳๙脱下。”
瘦麻秆子装做没听准似的，问道：
“你说啥呀？”
“衣裳，快脱下。”
瘦麻秆子笑笑，却不脱衣，说道：
“你看你，还没上头，还是姑娘家，叫人脱衣裳，你能抹得开？”
“别ี罗嗦了，刁娘们，快脱罢。”
白大嫂子也说：
“自家不脱，咱们动手了。”说着，白大嫂子当真带领几个妇女上炕来解瘦麻秆子的衣裳๙。她慌得瘦脸煞煞ย白，用双手护住裤腰带，一面叫道：
“别ี解我的裤ไ子呀，我身上来了。”
外屋，小猪倌仰脸问老孙头说：
“啥叫身上来了呀？”
“一月一趟。”老孙头说了这一句，不再往下说。
小猪倌笑着问道：
“一月一趟啥？一月赶一趟车进城？”
车老板子骂起来：
“扯你ji巴蛋，滚开！”
里屋，刘桂兰脚๐跟跺得地板响，催那女人说：
“快脱罢，别罗嗦了。”
这时候，杜善人女人光脚丫ฑ子跳下地，扑通跪在地板上，冲着刘桂兰磕头：
“姑娘，积德饶了她，她身上来了，叫她脱衣裳，冲犯了佛爷，家口闹病呀。”
白大嫂子说：
“上炕不脱鞋，必是袜子破。不脱衣裳，就有毛病。”说着，她和刘ถ桂兰二人亲自动手，抄她下身。裤腰带扎得绷紧ู，解不开来。瘦麻秆子哭着，老婆子叫着：
“没有啥呀，姑娘，嫂子，别叫冲犯神明呀。”
刘桂兰说：
“八路军不信这一套，啥神神鬼鬼，都是没有的。”她们解开了那女人的下衣，解开那并没有来啥的，没有一点血污的骑马带子1้，豆油灯光里，两个黄灿灿的玩艺叮咚掉到เ地板上。刘桂兰欢天喜地，撇开那女人，也不管她穿好了衣裳๙没有，手拿着镏子叫道：
“大伙瞧瞧，这是啥呀？”
1้月经带。
女人躲到漆黑的角落里，穿好裤子。门开了，人们拥进来，围住刘ถ桂兰，老孙头问：
“打哪儿起出来的？”
刘桂兰没有回答，白大嫂子笑着说：
“你问那干啥？反正是抠出了金子就得了。”
老孙头抢过镏子来，伸得很远，笑眯左眼说：
“这不像金子，是黄铜吧。金子是甜的，黄铜是苦的，让我搁舌子尝尝。”说完，他把金子搁到เ嘴边去。刘桂兰一面叫唤道：
“哎呀，快别ี搁嘴上。”一面从人堆里扑了过去，从老孙头的手里夺下金镏子，“把人吓坏了。埋汰呀，你都不知道？”老孙头给弄迷糊了：
“金子有啥埋汰呢？”
白大嫂子连忙接口说：
“金子搁在大肚子家里，就是埋汰。”
听到从杜家女人身上起出了金子，全屯男ç女黑天白日地搜找。有些地主把金镯子扔在灶坑里；有的坏蛋把金镏子套在秫秸障子的秫秸秆子上；有的老财把金钳子胶在窗户玻璃上的白霜里；有的娘们把金镏子缝在裤裆里，嵌在鞋底中，套在脚趾上。这一切都白费心机，都瞒不了群众这尊千眼佛的眼。金子越起越多了。五天以内，光元茂屯一个ฐ屯子，起出了三斤ภ多金子。金镯子和金镏子都用线串好，一嘟噜一嘟噜地放在农会一个ฐ躺箱里，用锁锁住。
两ä马爬犁还不停不歇拉来粮食、豆饼、布匹、衣裳๙和农具。宽敞的韩家大院堆得满满堂堂的。东下屋做了衣库，堆着成千件衣裳、成万尺布匹。西下屋做了粮仓，装不完的粮食，堆在院心用茓子围三个大囤，囤尖跟房檐一般高，金光闪闪的小米和苞米上面，蒙一层白花花的干雪。有些地主ว，地窖里起出的粮食，因为窖起来的年代久ื，都沤成了石头似的大大小小的疙疸。
萧队长在农会里屋，接待着刚从哈尔滨来的《东北日报》记者。他陪他看了起出的浮物。替郭全海他们照了一个像。回到เ里屋，两个人唠着，萧队长告诉记者：
“起出来的金子，老百姓要卖了买马，打下生产的底子。咱们同意这个意见，土地改革的目的就是发展生产嘛ใ。”第二天，《东北日报》的记者走了以后，萧队长也决定离开元茂屯。这屯子的群众这回是在广泛的基础上发动起来了。郭全海变得更老练，不会出什么岔子。萧祥想带着老万，往三甲去。那是一个ฐ靠山的夹生屯子。郭全海和其他一些积极分子，伴送出南门，临别时，萧队长叮咛郭全海：
“你还是得搬进农会，多加小心，提防坏根烧果实。”说完，他坐上爬犁，在风雪里，一点钟奔跑二十里，驰往三甲